5 没有太阳的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这是张扬有生以来一直坚持的原则。但问题是,到底这个“有些事情”都包括哪些事情,他的界限不太清楚,划分不太明了,所以很多时候,往往会有犹疑不决的毛病。
比如现在。
作为一个心理正常,接受过不太良好但聊胜于无的教育,并且心地纯洁,清心寡欲到了即便是在热血青春的年纪,又没有可供泄.欲的女人的情况下,一周也顶多做上三次手工活的大好青年,张扬当然不愿意也坚决不想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去亵渎一个狗屁不懂,真正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下手。
况且前世的所见所闻更告诉张扬,眼前这种事情,是非常令人不齿的。哪怕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的内心世界都已经堕落到了禽兽的地步,自己要是把这种他们内心的阴暗付诸实际行动,也会被骂的体无完肤的。就好比地震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甚至连自己的亲爹亲娘都顾不得的逃命的人,说不准也会坐在电脑或站在媒体镜头之下正义凛然的指责范跑跑没有伟大的情操。
张扬此刻最想转身就跑。不过,杜维抓着张扬的衣服,使得他寸步难行。他现在很希望有个狗血的剧情出现: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坏自己的“好事儿”。
可惜,狗血的事情往往只伴随着与美女和帅哥有关的事情,张扬的外在条件不达标。
好在张扬素有急智,猛然间顿悟,如同领悟出了人类为什么会放屁一般的大道理一样松了一口气,看着杜维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我要是进去了,她——”张扬指着盼盼,说道:“可就是我马子了,跟你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杜维一愣,笑了,拍着胸脯无比豪爽的说到:“行!你要是能进去,我就把她送给你了!”
“……”张扬又无语了,苦着一张脸看向盼盼,希望她能非常厌恶自己,而不愿意做自己的“马子”。
盼盼想了一下,说:“好啊,你来吧。”
张扬额头开始冒汗,“啊……”
杜维恼了,一巴掌打在了张扬的脑袋上,“你啊个屁啊!快点!”
张扬抹了一下脑袋,心里暗骂,真恨不得找根钢管儿把杜维的菊花也给收拾了,让他一辈子承受巨大的心理阴影。不过想归想,被打几下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祸害人一辈子。
之前还恶狠狠的教唆少年的张扬突然之间良心发现,决定做个好人。看着盼盼,张扬说:“会很疼的,你不介意吧?还会流血的。”
盼盼一听,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你要是不怕,我也无所谓啦。”说着,张扬摆出了脱裤子的架势。
“不要!”盼盼吓得赶紧抓起衣服穿了起来。
张扬这才再次松了一口气,冲着杜维摊摊手,表示没办法了。
好不容易从杜维家里逃出来,走到学校门口,张扬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短裤露着雪白大腿的女人从眼前经过。女人脸上画着浓妆,搞得跟刚从粉堆里爬出来的僵尸似的。
1996年的北方省小城市,不仅落后贫穷,思想甚至还停留在建国以前。这样一个女子在街上行走,自然引得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张扬忽然就后悔了。“高盼盼以后也就是个小太妹,反正是堕落了,自己干嘛不上了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作为一个王八蛋,张扬又觉得自己太脆弱,被人一碰可能就破了,干脆还是老实点儿,别招惹一些是非的好。高盼盼的老爹穿制服的,不好惹啊。要把自己抓起来关进看守所里,再玩个躲猫猫,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
高盼盼离开学校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苏雅家。
此时的苏雅正在望着作业本发呆,作为一个外星人,对于数学之类,她倒是不发愁,可面对“诡异”的汉语拼音,她算是彻底歇菜了。
“苏雅。”高盼盼走进屋来,把自己的书包直接扔在桌上,气鼓鼓的冲着苏雅说道:“你同桌是个大坏蛋!”
“呃……”苏雅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高盼盼又道:“杜维是个笨蛋,不然我就要流血了。”
苏雅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太想搭理高盼盼。尽管她的智商受到了损伤,但还不至于堕落到跟小孩子在一起胡扯八扯的地步。
高盼盼也懒得做作业,坐在苏雅面前扯着学校里的趣事。说着说着,忽然又道:“啊,我忘了,我妈昨天买了苹果,我拿一个给你吃。”说着,高盼盼跑了出去。
高盼家距离苏雅家不过二十来米,就是斜对门的地方。高盼推门跑进院儿里,发现堂屋门没关,知道老爸今天休息,也就没在意。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的水果,拿起一个,正要出去,却忽然听到主卧室里传来了妈妈的笑声。
高盼妈妈说:“哎呀,进去了。”
“舒服吧?”是高盼爸爸的声音。
“嗯,舒服死了。”高盼妈妈笑道。
之后,就是高盼妈妈哼哼唧唧的声音了。
高盼盼怔了一下,忽然恼了,一转身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苏雅家里,看着苏雅,怒道:“你同桌骗人!我要揍他!”
苏雅抓了一下头发,懒洋洋的说:“好,那你别忘了把我的那个拘捕令要回来哦。”
“你放心。”高盼盼说,“姐姐最讲义气了。”
……
高盼盼家。
杨颖慵懒的躺在老公高振海的大腿上,问:“刚才怎么听到脚步声?是不是盼盼回来了?”
“没事儿。”高振海道:“院子里有狗呢,外人来了会叫的。”说着,高振海还在盯着杨颖的耳朵,手里捏着的头发丝儿不停的转动着。
“你没事儿也管管她。”杨颖有些生气,“十来岁了,整天跟一帮野小子瞎混,以后还怎么得了。”
“知道了知道了。”高振海不耐烦了,“娘们儿,就会嘟囔,你也管管她啊。我整天忙得要死。”
“你忙?忙着在长江路维护治安是吧?”杨颖酸溜溜的说。
长江路,是小城市的一代红灯区。到了晚上,那里总会有一码色的分红橱窗。看起来相当暧昧,是个男人走到哪里,都会不禁往那橱窗之后张望。除了长江路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不过没有经验的不太好确认别的地方的洗头房洗浴中心之类是否提供特服。
有经验的一看招牌就会明白。据高振海说:“你要是看到打着温州招牌的,肯定有特服。比如温州洗头房啊,温州洗浴中心啊,温州假日酒店啊之类的。”
至于为什么“温州”这个地名总会让人想起一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服务,那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当然,1996年这个时候,“历史”还算不上历史。
据说后来提起温州就会让人想起假货,其中原因除了温州曾经确实假货横行以外,还因为那些挂着温州招牌的洗头房之类的洗头妹,大多都不是温州人,属于“假货”范畴。
……
张扬觉得自己或者真的没什么学习魔法的天赋,到目前为止,竟然还是只能变出沙粒一般大小的金子。变了之后,就如同跟美女大战了一晚似的累的不想动弹。
休息了一会儿,看一眼掉地上都找不着的细小的沙粒金子,张扬兴趣索然,干脆出去溜达散心。溜达到了瑶瑶家门口,正好看到瑶瑶正在门口扫地。笑着走过去,喊道:“瑶姐。”
瑶瑶看了张扬一眼,应了一声。
张扬才注意到瑶瑶的眼红红肿,显然是哭过的。张扬走到瑶瑶身边,问:“姐,哭啥呢?”刚说罢,就听到了瑶瑶家院子里传来了瑶瑶母亲的喝骂声:“上个屁!女孩子上什么破学!”
“女人家懂什么!”是瑶瑶父亲的声音:“这么大点儿孩子,不上学干啥去?”
“上班去啊!人家嫚嫚都去上班了,一个月好几百块!”瑶瑶母亲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好几百块听着不少,但其实二百多也算好几百块。从1993年到1996年,随着通货膨胀,随便一个小女孩儿在外面工作,就能赚些钱,以至于张赛以前的自豪感也就荡然无存了。尽管工资涨了一点,可惜工资上涨的速度到底还是跟不上物价的上涨。张家自然也就愈发拮据了。
瑶瑶母亲还在吼着:“上学也学不好!还谈什么恋爱!浪费钱!一年学费两百多!有那钱攒着买两件衣服不好?!等嫁了人,学的再多有啥用!”
瑶瑶父亲沉默了下来。
瑶瑶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把扫把丢在一边,拉着张扬,走到墙边蹲了下来,抱着他的腰,趴在他幼小的身上嘤嘤抽泣。
张扬知道,这一次,瑶瑶母亲虽然叫的凶,但还是妥协了。不过下一次,瑶瑶父亲妥协了。
瑶瑶未必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但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主动不上学和被父母逼退学,那是两码事。
这一年,瑶瑶十六岁。
也是在这一年的冬天,瑶瑶离开了家乡,去了南方省,那个传说中的淘金圣地。
听着瑶瑶的哭泣,张扬莫名的一阵心酸。他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对瑶瑶其实并没有任何感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也许只有同情。但他依然觉得心痛。
他不知道,幼年的自己,是否有能力阻止一个女孩儿的堕落。抬头看天,张扬发现今天的天不是那么的晴朗,至少没有看到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