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薛蝉紧紧抱住何美丽:“是她非要来的。而且先斩后奏。我真的很无辜。美丽你要明鉴啊!”
何美丽一脚踹开杨薛蝉:“呀呸!上海又不是你家的,她来就来。跑我这儿流什么鳄鱼的眼泪。我看分明是你藕断丝连!”
杨薛蝉温存辩解:“真不是我藕断丝连。我也没打算去接。可……”
“可什么?”
“可她手里有我的地址!”
“呀呸!你当我傻瓜啊!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是因为……”
“不要吞吞吐吐!”
“是因为这套房子,亲戚,亲戚过户给我了。”
“……”
何美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她没有听错!他在上海的亲戚将儿子拟结婚的房子过户给了他!内环老公房按5万一平方米的均价,这套82平方米的房子至少也有400万之巨!
“你不要哄我!”何美丽还在喊叫,却没有了愤怒。她满脑子晃的,是400万。400万哪400万。穷她一生,都不可能拥有100万!
“我绝无半句假话!我从未主动联系过她,更不曾亲口承认过她!”
何美丽抬眼一寸寸扫过杨薛蝉的脸庞,终于伸出手,抚在他脸颊上,违心地说了一句话:“好,我相信你。”
杨薛蝉好感动!
“乌云娜什么时候到?”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何美丽内心的火“噌”一下冒起来。不过,想到400万,又掩下气焰:“那你怎么知道她要来?”
“我妈妈打电话给我,要我好好对待她。我才知道。因为很生气,又因为没打算去接她,所以我没有详细询问。”
何美丽仔细一想,无懈可击,便安抚一样揉揉杨薛蝉的头。
“那个,你亲戚为什么要将留给他儿子结婚的房子过户给你呢?”
杨薛蝉歪着头,眼睛看着虚空,努力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概因为他儿子决计不结婚了吧。”
“哦。”何美丽了然。头脑中想象出一位因为儿子特立独行(甚至可能是同性恋)拒绝结婚生子而气急败坏的父亲形象。
“那,他提什么要求呢?”
杨薛蝉再次歪着头,眼睛看着虚空,努力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要我认他,他是我爹。”
“哦”何美丽会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定是位迫切希望姓氏传承下去的男人。
“他姓啥?”何美丽不由担心杨薛蝉的父母会不开心。
“杨。”
“那还好。”何美丽暗中松了一口气。
杨薛蝉用“宝宝委屈,宝宝不说”的眼神看一眼何美丽。何美丽宽慰地一笑。遇见她的目光,杨薛蝉忽然就有些躲闪。
杨薛蝉的内疚在于,虽然某种意义上他没有说谎,却存心故意在误导何美丽。
他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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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贝妮那天与林琳、小安、安彩瑞一同吃呷哺呷哺的单人小火锅,吃到一半接到幼时好友赵娜娜丈夫金磊的电话。
朱贝妮一听出金磊的声音就开始紧张,莫名害怕新的噩耗从他嘴里蹦出来。还好,原来他只是来吐苦水。朱贝妮一边深感放松,一边起身到店外面接电话。
娜娜父亲出事之后,母亲竟然在当地尼姑庵里出家了。娜娜不能接受抛下她不管的光头皮的母亲,越发暴躁易怒。由于夜不能寐,身体急剧消瘦。为了健康,家婆和丈夫合力劝说她去省会看精神科医生。
医生开了一些镇定和安眠的药。本来事情至此跌到谷底,理应慢慢好转。
“有一天晚上,我睡得正深,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失心疯一样笑,笑得尖利瘆人。妈呀,你想,那是夜里,猛然听到这样的笑声,我还以为遇到屈死女鬼了!吓得我心脏都要骤停!还好儿子不跟我们一起睡!
我开灯一看,娜娜盘腿坐床上,见我醒了,用直勾勾的眼睛看着我说:‘先是哄我去精神病医院,接着对外宣扬我成了个精神病,然后,你们就可以私吞我爸爸留给我的遗产了。’你听听!你听听!”金磊激愤得说不下去了。
朱贝妮唯有劝解:“她猛遭不幸,受了刺激,容易偏激。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不知道,现在根本没法跟她讲话。动不动她就炸,心眼比针尖还小。总觉得人家有话里有话。我能体谅她父亲去世,心里难过。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是不是?”
“你不是别人,你是她丈夫呀。别人可以嫌她,你不能呀。”朱贝妮有些慌。
“你放心吧,她是我孩子的妈,我肯定不会因为她爸走了就跟她离婚的。”
虽然是一句保证的话,但听上去,真的莫名让人悲伤。
倾倒完苦水的金磊收了线。朱贝妮却无心马上进去接着吃。她思量一二,觉得自己之前隔三差五与娜娜浅淡地聊个天过于隔靴挠痒。她决定,要开诚布公跟娜娜谈一次。于是略略整理一下思路,便拨打了娜娜的电话。
等了许久,没有人接。
接着打,却是金磊来接的。金磊说娜娜服过药,已经睡了。而他正是在娜娜睡了之后才敢放松神经打电话给朱贝妮。
“不说了。再说我又要吐苦水了。现在不光是我的生活,我整个家庭,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金磊叹着气。
朱贝妮决计,一定要叫娜娜出来,来上海散心。
当天晚上,朱贝妮与另外三个女生分别后,在回宿舍的路上给陈小西说了自己想邀请好友赵娜娜来上海的事情。
“好!”陈小西满口赞同:“如果她实在不肯来,你可以抽空请假回家陪她几天,也顺便跟你爸妈相处几天。”
这……朱贝妮倒没有主动动过这样大成本的念头。
不光是路费与请假的费用,还有时间成本。她已经拿到硕士生时期导师李教授为她写的读博推荐信,下周即开放网上报名。时间紧,任务重,让她脱离其中,离开几天,还真不容易下决心。
“你这个人呀,”陈小西察觉朱贝妮话语里的迟疑:“明明简单的事情,非要复杂化。”
陈小西躺在床上,优哉游哉批判道。I am numentative. I am just always right(并非我善于诡辩,我说的就是对啊)!高屋建瓴,指导人生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