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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人生初见

拜火传说 秦非 6263 2021-03-28 18:38

  苏巧儿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儿上,知道自己绝跑不过这些当兵的,但跑不过也得跑,否则那人一刀子自己哪里还有命在。就在她感觉到快要跑掉了的时候,突然间身子一轻。小骆驼屁股上中箭,悲哞一声,将她颠了下来。

  这小骆驼虽然被称为“小家伙”,但这家伙却着实不少,生生比苏巧儿高出了一大个头。苏巧儿从驼背上颠下来摔在沙上立时晕了过去。圆脸少年不由啊了一声。

  傅介子道:“霍仪,去看看。”圆脸少年哦了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将苏巧儿扶起,喊道:“师傅,你下手重了,她晕了过去。”傅介子走过去看了一下,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拿些水来。”横膘汉子哦了一声,拿着一个羊角水壶跑过来,但远一看肥圆的身子却如同滚的一样。

  霍仪抢过水壶,笑嘻嘻道:“师傅,这种事情我来做就行了。”傅介子哼了一声,将水壶给他,道:“无事献殷勤,这等鸡零狗碎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霍仪地是软硬不吃,老着脸皮将苏巧儿扶起来,喂了点儿水,可是眼中总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水是喝了,苏巧儿仍是没有醒了过来,霍仪却有些幸灾乐祸,笑道:“师傅你看,你射了她一箭,这下可是赖上了。”横膘汉子道:“霍小将军,那你就抱着,等我们回到长安,你给大将军送一个胖孙子,哈哈……”霍仪搔搔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傅介子却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目之间闪过一丝的痛色。

  ※※※

  “你醒啦!”是那个圆脸少年的声音,声音中竟是十分地惊喜。苏巧儿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这个圆脸小伙子怀里,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得出还在沙漠之中。

  四周空壁旷野,凉风习习,天际繁星如织,一轮晧月显得极低,而周围却聚了近三五十人,驼架、木箱摆了一地,加上百十来头骆驼倒显得极为热闹,在这空阔的沙漠中甚至有些拥挤。

  苏巧儿惊叫一声将霍仪推在地上,腾得站起。

  四周本来静得极了,就是傅介子这般唱,非但不觉得吵,反而更显得寂静与孤独,此时苏巧儿叫了一声立时如夜莺入户,这困了一天的军士立时便吵了起来,纷纷湊过来看热闹。

  苏巧儿大惊,急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时傅介子过来,也不多说,只是问道:“你是什么人?”苏巧儿见众人都在笑,却不像匈奴那般色迷迷的,心里面稍稍定了一下神,四周扫视一番,这圆脸少年心里面不干净,总想打坏主意;而这傅介子喜怒无常,自己一不小心就让他射了一箭,如此动辄得咎,更是不能亲近;那些汉人军士个个睡觉都带着刀,想来就害怕;倒是这胖溜溜的大个子看上去慈眉善目,像个好人。

  想到这儿不由闪到横膘汉子身边,道:“我的小骆驼呢?”横膘大汉展望忙闪开,像是有些怕她。

  众汉人军士哈哈大笑,纷纷看着霍仪。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虎目汉子拍了拍霍仪的肩膀,笑道:“小将军,看来这姑娘喜欢长膘的,你没盼头了。”霍仪也跟着呵呵地笑,道:“乌候大哥,你使了什么法子可得教教我才是。”横膘大汉少说也过了三十,块头也有三百斤,竟让两人挤兑得满脸骚红,只顾着呵呵地笑,一个字说不出来。

  苏巧儿也听出他们在拿自己开涮,慌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众汉人军士又大笑起来。苏巧儿被他们一笑,非但不觉得害怕,心里面反而升起了一种安全感,鼓着胆子向横膘大汉道:“是他杀了小骆驼对不对?”

  横膘大汉看了傅介子一眼,道:“这位姑娘,你的小骆驼还没死呢,只是屁股中了一箭,是国信使大人手下留情了。”苏巧儿哼了一声,冲傅介子怯生生道:“你为什么射我?我又不认识你。”傅介子冷冷道:“我若是要杀你,你早就死了。”

  他向大将军霍光立了军令状,誓死出使大月氏,联合灭匈奴。虽然朝廷上的公文是写的骏马监傅介子奉诏出使大宛国求汗血宝马,但他知道那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地是在大宛邻近的大月氏。此一行已经让匈奴人有所察觉,所以行程必须严密,以防让活跃在西域的匈奴人打了伏击。不论这个丫头是什么人,都不能让她泄漏了风声,而这最好的方法便是杀!

  这些年来,他从一个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大汉国手,随着见识和本事的增大,他的心也变得野了,开始从军的时候只是想杀杀匈奴兵报仇,而这几年在战场上的见识让他萌生出彻底剿灭匈奴的想法,而且这想法越来越浓烈,他也越来越疯狂,手段也越来越狠,在匈奴边境上大小数十仗,匈奴人称他为“大汉铁手”,说的就是手段冷酷无情,打仗强横无匹。至于杀人,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苏巧儿一愣,心想此人蛮不讲理,分明是他想害自己,可是话头一转便有理了,想到这儿哼了一声,不去理会傅介子。傅介子道:“你还没有说你是什么人。”苏巧儿梗过头去不肯说。傅介子冷冷道:“你若不敢说,我便当你是楼兰来的奸细,咔嚓一声砍了。”

  苏巧儿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汉人,你知道的。”傅介子嗯了一声便不理会了,仍是静静地着远方。苏巧儿感到一阵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霍仪笑嘻嘻道:“这位小姐姐,你叫什么,多大了,家住哪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叫苏巧儿,十七啦,哦,不啊,二十了。”

  霍仪哈哈笑道:“是十七吧,你是怕把自己说小了我们会欺负你,哈哈……”苏巧儿被人揭了底,小嘴一揪,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着来到小骆驼趴着的地方,一手枕着驼峰开始打盹儿。霍仪怎么劝她进账棚她都不肯,只是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

  虽然是生人生地方,虽然阿爹没找着,苏巧儿照样睡觉,只是半夜间突然被恶梦惊醒,她梦见无边的大风沙如同海浪一般卷来,大山一样的沙丘追过来,将阿爹和阿里一行活埋在了黄沙之中!

  苏巧儿拍醒过来还在哭泣,过会儿才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只是一个梦,想来是因为自己太担心阿爹的安危才会做这样的梦,阿爹在沙漠里行走了十几年,第一回都要遇上一到两次风沙,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这一回当然也不会有事,只是自己怎么才能找到阿爹,这是一个大问题。

  苏巧儿定下心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又硬又重,是军用毯子,而傅介子则静坐在自己身边的驼架上,根本就没有睡,仍是死死地望着夜空之中。

  苏巧儿大惊,慌忙坐在地上退开两步,捏着胸口衣角,低声道:“你干什么?”傅介子淡淡道:“等人。”苏巧儿仍是不放心,道:“那你跑到我跟前想干什么?”

  “叫醒你。是做恶梦了吧?”傅介子声音十分冷淡,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苏巧儿不服气,这个男子做了亏心事,还一说一个理儿。

  “做恶梦是一样难受的事,梦里的人总想醒过来。”苏巧儿一想也是,可仍是不服,道:“你怎么知道,你做过恶梦吗?”

  “天天做。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傅介子眉宇间闪过深深的痛色。

  “那当然啦,你总想着杀人,这样会又怕又累的。”苏巧儿随口道。傅介子却有些惊讶,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师叔元通说过这样的话。可转念一想,这么个缺心少肺的姑娘家的话哪能当真,摇头道:“真是孩子话,你又懂什么。”

  苏巧儿听他言语中有些瞧不起自己,大为不服气,正想和他争辩一番,可转念一想,急道:“是呀,我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大了可以当我叔叔,你可不许欺负我。”

  傅介子哑然失笑,道:“这么多小心眼儿。你放心,我是有妻室的人,不会动你的,小孩子!”苏巧儿听他把“小孩子”三个字说得极重,显然是在逗自己,展颜道:“你笑啦!”她头一回见到傅介子笑了,心里面踏实了许多,猜他当真不会为难自己。

  傅介子笑容僵在脸上,既而又换上了深深的痛色,沉声道:“可惜,她已经死了。”苏巧儿刚放下的心又陡然间悬了起来,啊了一声,没口子道:“死了?你杀的?”

  傅介子陡然间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苏巧儿暗恨自己不长脑子,哪有人会杀自己的妻子,只是自己见他总想杀人,这才脱口而出。

  傅介子顿了好大一会儿,惨淡道:“你说得也对,她算是我害死的。”苏巧儿啊了一声,自己刚才随口一说,不料竟一语成谶,暗想此人果然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英雄好汉,连妻子都杀了。

  想到这儿,苏巧儿又害怕起来,他在长安听过一个卖豆腐的软汉子杀悍妻的故事,心想莫不是也有什么隐情,小声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很不好么?”傅介子却性子陡变,喝道:“哪来这么多话!小丫头片子什么都好奇。”苏巧儿被他劈头盖脑地骂了一句,硬生生将肚子里的问题压了回去,不敢再问。

  这时夜空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沙漠中显得清晰异常,傅介子听了忙站起来,长长吁了口气,自顾着道:“终于回来了。”过得一会儿,赶过来六十余人,和傅介子一行的装束一样,也是汉人军士,为首的是两个黑衣壮汉,看上去和乌候一样,只是一没乌候块头大,二没有乌候憨厚,但一看便知是三兄弟。

  两个人在前面抬着一个架子,后面跟着一大队军士和骆驼,骆驼上面的褡裢贴着封条,走得极沉。苏巧儿虽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但跟阿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也学到了一些东西,知道这里面定然是装着极贵重的物品,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大多是黄金、玉器等东西。

  那一队人马远远地便放出几声啸声。傅介子也搓指长啸一声。那队人马便立时赶了过来。

  傅介子见到抬架,心头一震,沉声道:“遂成老先生怎么了?”为首的两个黑衣汉子一齐跪下,不知该如何说。傅介子心头一着急,喝道:“乌胄,你说。”四人中一个瘦个子的长汉道:“老大,遂老头儿好像是中了毒,不知怎的就叫不醒了。”

  “有这等事?”傅介子急忙过来,探了一下架中老者的脉息,脉象平和中气十足,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在身逢巨变的这几年苦读道家典籍,对医道也是大有研究,一般的疑难杂症都能轻易看出,可是这老者是中了什么毒却会然不知。

  乌候在一旁看得着急,道:“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另外一个黑衣汉子名叫乌达,排行老三,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在沙漠之中遇上了流沙,便和人群躲到了一处小戈壁里避了一会儿,遂老头儿便昏死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了。”

  傅介子细查了一下,喃喃道:“是巫术。你们在途中可曾遇上了什么人?”乌家两兄弟皆摇头,乌达道:“从老大先走后,我们便一直在沙漠之中,没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乌胄却道:“不对,遂老头儿人老心不老,在戈壁上捡了个妞儿,咦,老大也捡了一个?”苏巧儿听他们说起了沙漠里的大风沙,一时关心阿爹的消息便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听了乌胄的话忙摆手称不是捡的。

  傅介子却不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道:“那是个什么人?”乌达道:“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在戈壁上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倒在路边,遂老头儿上去给她喂了几口水,这也没什么嘛?”

  傅介子疑道:“什么口音?”乌达吃不准,道:“好像是敦煌口音,又有些不像。”

  “敦煌?”傅介子顿了一下,道:“这便不对了,你们遇上风沙是往西边的戈壁躲的,而敦煌在东方,这里平白出现一个小姑娘,这就不合道理了。”

  霍仪也道:“果然有问题,师傅,要不要先派个斥候进城去打探一下,我看这楼兰国有鬼。”傅介子嗯了一声,道:“先派人进城摸清情况也好。”霍仪大喜道:“师傅,那我去吧,我先进城看看这楼兰的风土人情。”乌候粗着嗓子道:“霍小将军,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万一有个闪失,我们都没法交待,还是我们三兄弟去吧。”

  傅介子却打断道:“霍仪,你和乌候去打探。直接去楼兰的行驿,在那里摆明身份,就在那里住下来。”霍仪道:“明白了师傅,这叫敲山震虎。”

  苏巧儿听说要进楼兰城,想到阿爹等人可能已经到了楼兰,正在那里找自己,也要跟着去。可是却不敢跟傅介子说,暗地里向霍仪求了个情,霍仪一口答应,将她也星夜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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