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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精绝女王到了

拜火传说 秦非 6057 2021-03-28 18:38

  精绝在南,龟兹在北,中间有死亡沙漠相隔,所以这些年来打仗都没打出什么名堂来,总是略一交锋便草草收兵,从来没有敢打到龟兹边境来的,这一回精绝人不知怎的长了胆气,一口气越过了沙漠,竟直奔龟兹而来。

  傅介子道:“精绝人与龟兹有大漠相隔,如何能这般大胆杀到边境上来?师叔可探明白了,该不会是虚张声势?”

  元通道:“这等大事如何会出错。不仅仅是阿尔克的大军,还有两只大军径直穿过了沙漠,开始攻打仑头,奶奶的,邪门儿了,这么大的死亡沙漠,精绝人说穿就穿过来了。”

  傅介子听了也是大为惊奇,阿尔克的大军要说打龟兹还能理解,好歹是从楼兰绕的,但是另外的两只精绝大军竟然直插过大沙漠而来,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沙漠中最缺的是水,而且会迷失方向,一般人进了去出不来,所以丝绸之路在这里分成了好几道,只有几条特定的路线依照已知的绿洲而行。

  可是精绝人怎么能穿过千里的沙漠?

  傅介子叫来苏老爹问了一下,苏老爹却不在,傅介子问了一下,是星圣女派人召了他去,说是找到了汉人的消息,傅介子这两天忙着见国王和查殷九重之死,汉人的事情暂时搁在了一边,现在突然听说有眉目了,不由大喜,忙让陆明去探探。

  当晚,苏老爹嘻哈哈地回来,将贾老头带着,老远便扯着嗓子道:“巧儿,你看谁来了。”苏巧儿一直盼着苏老爹回来,现在见到贾老头,顿时眼圈儿一红,跑过去扑在贾老头怀里大哭一场。

  贾老头现在一身破破烂烂,活像一个叫化子,脸上也有一些破皮的地方,还在残留着血迹,一身粗布短衣,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服饰,裤子上面破了好几个大洞,露出一块块带着伤疤的肉来,见苏巧儿贴过来哭,忙将她拉开,笑道:“嘿,巧丫头快别,贾叔叔身上脏。”说到这儿又向苏老爹哈哈笑道:“老苏啊,你们真是爷娘俩儿,见着我都抱过来大哭一场,这是干些啥子……”

  苏老爹连打诨道:“老贾你个鸟嘴,老子哪时哭了,哈哈,巧儿,你贾叔叔也算是艳福不浅了,被卖给一个女人做了马夫……”

  傅介子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老头听了一声长叹,不愿再说,苏老爹道:“还能咋的,匈奴人将他们卖给了当地的龟兹贵族当奴隶,那个漂亮圣女告诉我几个地方,我就去找,那个女人不仅长得丑,还不同意,我便一巴掌将她掴在了地上,带着老贾回来了,现在已经找到了五十多人,剩下的估计也快了,龟兹王好像已经发下了公告,要贵族们返还被卖的汉人。”

  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已经死了二十多人,巧儿,你王叔叔、马叔叔和锤子哥都死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听你娘的,这一趟西域不来了。”

  苏巧儿听了又不甚凄切,显得很伤心,眼泪一直没干。傅介子让人带贾老头下去洗洗休息,自己问苏老爹一些关于精绝与龟兹间大漠的一些情况,苏老爹也说要穿过千里的大沙漠,以他的经验根本走不过去,这里面没有人知道绿洲是怎么分布的,而且有没有绿洲都没有人知道。

  傅介子再去了一趟义庄,仍是由苏巧儿和元通夫妇陪着,霍仪在巴什之中主事,等着龟兹国的文书下来。想到近日要走,傅介子提出要取走殷九重的灵位,随行带着,元通却哈哈笑道:“我道家之人讲究人死兵解,去得洒脱,老哥哥的骨灰已经在崂山了,这灵位就摆着吧。死者已矣,生者何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傅介子突然想到在楼兰时,苏巧儿曾对他说过一句话:死去的人让活着的人痛苦,那是一种罪恶。

  第二日,龟兹国王召傅介子进宫,按照前日所说下发降服汉朝的文书,用的是龟兹和汉朝两地的语言,龟兹语傅介子没有看懂,汉语也差点儿看得懵了,这位翻译汉语的译长水平实在有限。

  文书下来傅介子在龟兹国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正要向龟兹国王请辞,国王突然留他和一些重要的人去国宴吃酒。

  傅介子知道这不会是简单的招待,必定有所求。果然,龟兹国王提出请汉朝大军退出龟兹边境,精绝兵的到来他们并不害怕,因为已经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而汉军囤重兵在此,想干什么?龟兹国王有些担心。

  傅介子没有调兵的权力,只是对龟兹国明言相告,只要龟兹不投靠匈奴,汉朝绝不会侵犯龟兹任何地方。

  拜别的龟兹国王,傅介子回到巴什之中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此时天色将尽,已经不适合赶路,而且还有一部分汉人没有找到。此时苏巧儿去陪贾老头和一些随行的汉人,傅介子去和元通商量出行的事情,玛依拉也在这里,她这几日显得憔悴了许多。

  苏老爹忙着四处去找他的武师,过得两日,汉人基本上已经找齐,由龟兹国派出一支军队送到汉军大营,与郑吉的汉军一同出发,苏老爹遣散一些楼兰招蓦来的马夫,第三天一早,汉使团离开龟兹渠犁城南行,一路过了一小片沙漠之后到达龟兹的仑头城,再往南便是大河(今塔里木河),晃晃已经数日。

  处在大河边上,很难感受到这是在西域,周围水草肥美,大河上面波涛汹涌,风掀起的巨浪拍打着河岸,激起阵阵巨浪水花,在大河的这一头隐隐可以看到对岸,周围有一些小的水泊,飞鸟游鱼,该有的一样也不缺。

  这一日天色还不太晚,已经没有了过河的船只,傅介子只得下令在此扎营,等明日有船了再走,元通看着奔腾的大河,笑道:“这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西域看来,却有如天河一般,倒也雄奇。”

  傅介子没有想到在西域还能看到如此大的河流,在楼兰境内也曾见过河流,但小得有些可怜。

  苏维道:“这条大河有两大源头,一出葱岭山,一出于阗国,于阗在南山下,大河向北流,与葱岭河合,再东流经这里,再往东注入蒲昌海,最后汇合在楼兰的罗布泊,顺着大河走,东可到楼兰,北可到葱岭,南可到于阗,要到蒲犁国,便可以顺着这条河流走。”

  傅介子了笑苏维是活地图,一面令大军扎营生灶,到了野外,日子就苦了许多,周围有一些零散的居民,但傅介子这一大号人也不便去打搅,所以只是在户外野营居住。

  此时的天气酷热难当,又是在沙漠之中,众军士纷纷光着膀子下河去洗澡。苏巧儿是第一个想到的,但见满世界都是些男的,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苏维跟她一个心思,当下叫上玛依拉和苏巧儿,一路向上流走了一程,找个僻静的地方洗澡去,换身衣服,但三个姑娘家到底有些害怕,一怕坏人二怕毒蛇猛兽,要叫上傅介子等汉人,又实在不好意思,若叫上元通,苏维没什么,但是苏巧儿和玛依拉则不行了,想来想去苏维竟把兀难长老叫上了,一则兀难长老为人方正,不会偷看,二则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比起一般汉人只强不弱。

  傅介子此时并没有下水,他忙着和元通安排人扎营,再者就是看地图,查找自己队伍现在的方位。乌家兄弟本是猎户出身,此时则发挥起老本行了,带着钢叉去水草深处打猎,扬言要打出几只像样的来。

  苏维三个女子腻在水中不愿起来,在西域沙漠道上,很难这么奢侈这一回,约过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兀难长老突然过来,道:“苏菲尼亚娜(波斯语,苏维名),快些出来。”苏巧儿和玛依拉到底脸嫩,躲在水中不敢抬头,苏维胆子大一些,道:“怎么了,长老?”

  兀难长老看着远处的几帆小船,道:“好像来人了。”

  苏维哦了一声,忙让苏巧儿和玛依拉也快些上岸穿好衣服,但是女孩儿家的衣服麻烦,等她们三个磨磨蹭蹭地穿好打扮一番,三尾小船已经赶到,船上立着老大一杆旗帜,上面一只腥红的眼睛迎风而动。

  再看看船上的人,玛依拉的脸色立时变了。

  傅介子的手下也已经看到河中的帆船,通知给了傅介子,傅介子已经向这边赶了过来,看到旗帜傅介子便已经知道遇上的是精绝人。等走到前面,帆船靠岸,傅介子见是翟乃图和几个精绝士兵,也就围了过去。此时苏维三人已经慌慌忙忙地穿好了衣服,湿漉漉地上了岸。玛依拉有些害怕翟乃图,不自觉地躲在了傅介子的身后,翟乃图对傅介子很有些敌意,两人语言不通,苏维帮着翻译一下,傅介子才知道阿尔克的大军就在河对面十余里,她看到了汉朝的使团所以派了翟乃图过来相询。

  傅介子这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下午就已经没有了船只,大概是因为有大军出没,渔船和摆渡的都不敢出来了。

  翟乃图看着玛依拉,眼神有些怨毒,但他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请傅介子到精绝大军中议事。傅介子的人已经摆好了灶,乌家兄弟不愧是猎户中的好手,一会儿功夫就打了一头野牛和一些鲜鱼,此时正在开灶,元通心思一转,拉住傅介子,请翟乃图稍等,等汉军用过餐再行。

  汉军的行李颇大,特别是苏老爹的货物,有大批骆驼和马匹以及绢丝等物,翟乃图的几只小船只怕要五十六回才能驼过去,非得等到大船到此才行,要到精绝大营中去也只会有傅介子几个重要人物,可是翟乃图对傅介子有些恨意,而且汉人正从精绝的敌国龟兹回来,难保绝对安全,所以元通留下傅介子先吃个饭,容他们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事情。

  陆明也较聪明,忙笑着拉翟乃图去吃野牛肉,帮着傅介子耗上一段时间。

  此时赵雄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过度的运动,一般骑马走路都没有事情了,这几天从龟兹出发便是自己乘骑的颠簸小的骆驼,现在也和陆明一起拉着翟乃图吃肉。

  元通跟傅介子说了一下,傅介子顿了一会儿,道:“不管怎样都要去,我自己小心些就是了,不能因此误了国事。”元通顿了一下,道:“如果真的要去,我和你师娘陪你去就是了,你一个人去也不懂他们的语言。”

  傅介子应下,安排霍仪在这边留守,如果出现万一情况,让他折道往西北方向去,过了乌孙地便可到大宛和月氏。

  等汉使团吃过饭,傅介子和元通夫妇两人跟着翟乃图上船,径直向精绝大军的营部赶去,傅介子有说有笑,但对翟乃图仍是有些防备,但是一路无事,过了河翟乃图在前面引路,走不到十里,便见到了大批的精绝大军,此事水草肥美,精绝大军的牛羊、马匹、骆驼都分散在各地休整,傅介子径直去见阿尔克。

  阿尔克将军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在这一群男人为主的军队之中仍是极具威严,所有的士兵对他都显得恭恭敬敬的。翟乃图也是远远地让阿尔克的近身侍女去通传,一会儿侍女来报,让傅介子独自一人进帐,元通和苏维以及翟乃图被挡在了外面。

  傅介子见到阿尔克的时候,阿尔克将军正在洗澡,傅介子不由大感别扭,心想这位精绝将军有些胡闹,就算是不怕被人看见,也得尊重一些别人,只好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小拉禽一会儿也来了,见到傅介子有些兴奋,劈头就道:“汉朝的大人,女王陛下要灭龟兹啦,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住进大河对外面去了。”

  等过了一会儿,阿尔克将军此时已经换上了女装,换下了将军铠甲,脸上也涂了一些淡淡的彩妆,傅介子看上去也不由眼睛一亮,以前的阿尔克给人的感觉有些近妖,特别是额间的那只腥红的天眼,现在洗去了只是涂成了嫣红的美人砂,而且一身女装,给人的感觉只是个漂亮女人,而不是一个近乎妖精的巫神。

  阿尔克见傅介子有些窘迫,对小拉禽说了几句,小拉禽道:“汉朝的大人不必窘迫,阿尔克姐姐说她知道汉朝的大人是心胸清澈的人,所以没有避讳。”说到这儿又眨眨眼睛,道:“阿尔克姐姐会看人心的,她说是就一定是的啦。”

  傅介子见小拉禽显得很兴奋,道:“小,哦,拉禽,你不是该叫她将军吗,怎么叫姐姐?这辈儿份全乱了。”小拉禽骄傲地道:“阿尔克姐姐让我这么叫的。”说到这儿又附耳道:“告诉汉朝的大人,阿尔克姐姐要去见女王陛下了。”

  傅介子一怔,道:“见女王陛下?在哪儿?”小拉禽道:“就在大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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