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看了手里的纸包,似乎是又琢磨了一下。“没有问题了,我会保密,但是你们也要守口如瓶。”
“客官,明白。”这次到是药铺掌柜急忙说。其实斗笠人不这么说西门庆心里也有数,看这位爷的身手,如果真要是惦记上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斗笠人说罢,也就离开了药铺。说来也奇怪,从斗笠人走后,这点下午又来了好几笔生意,做买卖就是这特点,要不就不开张,如果开张的话,买卖就接连着来。来的客人买的都是寻常的普通药品,这些药品店里是比较充足的,但是再充足的货物也怕是坐吃山空,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西门庆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对面的轿行,轿行的生意到是依旧不错,人来人往。也是,主要是官家的生意,也许宵禁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吧,想到这里,西门庆其实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同样都是做买卖,都是卖的,仅仅是因为卖的东西不同,所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
又过了几天,生意依然不冷不热。这天早晨,西门庆照例在门口晒太阳,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按说自己这药铺在西街上开门就是比较晚的了,一则是因为早晨起来抓药的人少,二则是因为自己连通掌柜伙计都不是勤快的人,所以大家定的开门时间也就不可能早了。所以平时开门的时候,西街上所有的商铺都应该已经开了一会了,但是今天西门庆往门口这么一站,发现对面的轿行,仍旧是大门紧闭,这让西门庆很是奇怪。
要知道早晨起来,官家来下轿订单,这样的事儿可不少,难道今天轿行有什么事,关门歇业了?
西门庆出于好奇,就在门口一直搓着手看。果然啊,有好几个大户人家样子的人来到轿行门口看了看,很明显是来定轿子或者买轿子的,但是看轿行不开门,也只得摇摇头无奈返回。
轿行的门,就这么一直关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伙官差,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公务,到轿行门前看见没开门,就一边砸门一边大喊,砸了一会,仍旧没什么反应。后来这些官差一起用力,把轿行那大门砸了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涌了进去。
这让西门庆越发看不懂了,这么敲门都不开,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西街的店铺,掌柜都是要在店里过夜的,有的店铺连东家都在,不可能没人啊。另外这些官差也确实不像是来做生意的,瞅这个架势更像是来拿人的,难道是轿行犯了什么事,然后全体畏罪潜逃了?西门庆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走近一看究竟,甚至觉得站在街上也不妥,于是重新坐回了店里,静静的来看事态的发展。
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官差陆续从轿行里出来,他们没有在门口做什么停留,而是径直走往药铺走来。这让西门庆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犯事了?
为首的官差对西门庆说:“拍几个懂医药的,跟我们一起去对面的轿行,对面轿行里的所有人好像都被迷药给弄倒了,我们试了往他们脸上泼冷水,但都没有效果,你们这是药铺,多少应该懂点,帮官家个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一听迷药二字,西门庆心里扑腾一下,被冷水泼不醒的迷药,阳谷算上周边地区,只有自己这药铺有售。除了自己定向定量的用,今年总共就卖出去了两份,能把轿行的所有人都迷倒,那肯定是前几日那个斗笠人所为啊,毕竟自己所卖的第一份,只是一个人的量。想到这西门庆也敏锐的扫了一下前来的所有官差的脸,嗯,没有来买迷药的那个人,说起来也是,那个官差也只在几个月前买药才出现了一次,之前和之后都没遇到过他。
西门庆思量的时候,官差明显不耐烦了:“快点快点,官家的事情,耽误了你们吃罪不起。”
无奈,西门庆没有时间继续想了。药铺的掌柜、一个最懂医药的伙计还有西门庆自己,三人跟着官差出了门,过街,进了轿行。
西门庆本来不用跟着。但是西门庆担心,毕竟迷药是从自己这出去的,在第一现场也总能了解一下到底是咋回事。另外,整个药铺要论迷药,恐怕也是西门庆自己最懂,毕竟说现在药铺里也没有坐堂的先生,而自己虽然没有太多理论知识,但迷药毕竟是用的多了,久病成良医,还是懂很多的。
西门庆等人进了轿行,发现轿行里的人齐刷刷的躺在了地上,略微一点,总共是七人。
“这就是轿行里晕倒的人了,都在大堂里,我们刚才给抬到一起的,各位帮忙诊治吧。”官差手一摊,就走到了一旁。
西门庆等三人也就弯腰诊治,药铺掌柜和伙计虽然对其他药材了解的比较清楚,但毕竟不是郎中,对医药也所知甚少,只是对每一个人都掐人中,拍打前胸,折腾了几圈下来,也没什么效果。西门庆摇摇头,只有靠自己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指大小的香囊,把这个香囊放在倒地的人鼻子前面略微一晃,然后拿开,如此往复,直到七个人都晃了一遍,然后对官差说:“稍微等一炷香的时间。”
官差加上药铺掌柜和伙计,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西门庆。但是一炷香的时间毕竟不长,大家也都选择了沉默的等待。
果然,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地上的七人相继转醒。只是刚刚醒来眼睛里都很茫然,又过了一会,很明显,七人都已经恢复了神智。七个人看到自己的店铺里出现了官面上的人,都是一惊,马上站了起来。
“醒了?”为首的官差说。
轿行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回忆。“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我且问你们,怎么都被迷倒了,可看清贼子模样?”官差问道。
“并没有看清,昨天晚上,我们七个都在大堂里做活,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吹来,我们都纳闷,这封闭的房间怎么可能有风呢,然后又闻到了一些香味,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倒下的七人中有一人说,看这人的打扮,像个工头。
“那昨晚店铺里就你们七个人?”官差继续问。
“哦,不是,除了我们七个之外还有掌柜和一个伙计。大人,掌柜还好吗?”工头说。
“你们掌柜那个时候也在大堂?”官差问。
“大人说笑了,掌柜怎么能在这看我们干活呢。他跟那个伙计在二楼。”工头回答。
“在你们醒来之前,我们详细的检查了店铺,除了你们七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官差答道。
轿行的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
“好了,现在该问问你了。”官差转头看着西门庆:“你刚才拿出来的那个香囊是什么,怎么会这么有效,你是否认得这迷药。”
早在他问之前,西门庆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回答。“小人家祖上就是开药铺的,有一些家传之物,这香囊乃是家传,可以解百毒,小人平时就揣在身上,因为总不用,也就忘了。刚才看这几位邻里如何也不清醒,猛然间想起香囊,一用之下,果然有奇效。”
那官差点了点头:“如此好物,真应该给我们兄弟几个也每人弄上一个。”
西门庆一抱拳:“非是小人不想给官家行方便,只是您也知道,现在阳谷宵禁,很多药材弄不到,小人想孝敬大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那官差听了这话,摆了摆手,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这香囊实际上是西门庆在出药铺之前偷偷的揣在怀里的,他寻思着如果说没迷倒的人一直不醒也确实是甚是不妥,自己作为药铺的东家兜里揣个特殊的玩意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重要的是每一个买迷药的人,都不知道解药的存在。这迷药如果放任不管,人足足会睡上三天。斗笠人啊斗笠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到好,从我这买了迷药过了街就犯了案,自己要是不开药铺就好了,也不会招惹上这许多的是非,西门庆无奈的想。
好在那官差也没有继续询问西门庆,而是转向了轿行的人。“实不相瞒各位,我和各位弟兄本不是来解救你们的,而是来抓你们归案。”
轿行的人一听双腿发软,齐齐下跪:“大人啊,小人们都是守法良民,从不犯案,冤枉啊。”
官差说:“不是冤枉不冤枉的事,我们弟兄里威望最长资历最老的前辈,齐四爷死了。”
工头说:“齐四爷?小人愚笨,确实没听说过大人当中有一个齐四爷。”
官差摇了下头:“唉,齐四爷这个名头不响,他还有一个名号,就是地头蛇,这个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这个我们知道。”所有人都说。
“齐四爷昨天死在了东街的宅院里。追本朔源的话,那宅院是你们的掌柜赠给武都头,武都头又转赠给了齐四爷。”
“大人明鉴,也不能说宅院是我们掌柜送出去的,死人就跟我们相关啊。”
“呵呵。”官差冷笑道:“虽说是转赠,但这宅院在都头手里也就待了几天,而且武都头从来都没去过那。即便是齐四爷也是昨天第一次去,昨天晚上就死了,死在了卧室的机关上,都头派我们前来,你们轿行逃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