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金破天猛然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你……你见过玄黎帝君?”说话间,连声音都颤抖了。
少丘听见隔壁的地牢中,青铜栅栏哗啦哗啦直响,显然金破天正站起身来,手摇栅栏。少丘苦笑道:“是啊,若非玄黎,我又岂能落到如今的境地……唉……”这一思量,便回想起当初玄黎的话“我只给你打开这扇门,进入这扇门之后,靠你自己选择去做什么吧”,现在想来,对他到底该感激还是怨恨,居然无从决断。
“你……你当真见过玄黎?”金破天声音颤抖,“小兄弟,我家帝君现在何处?若能见告,金某及三苗族民不胜感激。”
“玄黎已然……去世了!”少丘叹息了一声,想起玄黎不惜以身破开自己体内的四元素封印,心中感激之情倒占了上风。
“什么?”金破天呆若木鸡,隔了好半天,才怒叫道,“不可能!我家帝君怎么可能死了呢?他老人家神通盖世,大荒之中有谁是他的对手?一个多月前,若非是对抗后羿之时受了伤,焉能在崇山之巅败在姚重华那小儿之手?嘿——”
“可是,玄黎的确已经死了呀!”少丘略感惭愧,“他身子骨挺好,在大海中找了我一个多月,却不料后来为了破开我的四元素封印,耗尽丹力……”
隔壁地牢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也不知那金破天是倒在了地上还是跪在了地上,忽然间便听见他嚎啕痛哭,那呜咽之声仿佛虎吼狼嗷,凄厉至极。
“喂喂,你哭什么?”少丘吃了一惊,急忙劝慰,“玄黎死前很欣慰的,他说他纵横大荒六十年,击败过最强大的敌人,玩过最漂亮的女人……痛饮过什么,统帅什么……唉,我记不清了,总之他说死了便死了吧,有什么可惜的……便是这意思。”
“小兄弟。”金破天慢慢停止了嚎哭,分析了一下他的话,确实像是玄黎的口吻,不禁道,“你说,我家帝君在大海中找了你一个多月?他找你做什么?那什么四元素封印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为了破开它,竟然需要我家帝君耗尽丹力?”
“我现在还搞不清他找我作甚。”少丘挠挠头,这话倒也不假,直到此时他也没搞明白,为何玄黎帮他破开封印,将丹力灌输给他,却对他没有丝毫要求。当然,也有要求,玄黎要他循天道而行,可是天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玄黎说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少丘自然更不明白了。
“玄黎找到我,说我是金元素的血脉继承者……”少丘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坦白说我也不大清楚。”
“你说什么?”金破天大叫一声,“嘭”的一声响,想来是额头还是什么撞到了墙壁上,“你……你是金之血脉者?不可能!我们正在三苗境内寻找,这金之血脉者怎么会跑到炎黄来了?王八蛋,你分明在套我的话!”他恶狠狠地喝道,“说,东岳君都让你套我什么?”
“你不相信便不相信吧!”少丘也不耐烦跟他说这么多,道,“这是玄黎说的,他死后,还将自己炼化成了一柄剑送给我……”
“咔吧。”仿佛金破天又倒在了地上。隔了半天,才听见他喃喃地说:“没错,没错,你一进来,我便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熟悉之感,那是帝君的丹力,我太熟悉了。它就在你的体内……帝君……真的死了么?”
少丘心中歉疚,道:“抱歉,玄黎是因我而死,我……当时我也没想到。”
“罢了,罢了。”金破天长叹一声,“你若真是金之血脉者,帝君这么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他以身化剑,用意之深,恐怕我这辈子也是不明白的了。唉,一个多月前,帝君败于姚重华之手,随之便失踪了。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被炎黄联盟用诡计掳了去,因此孤身一人深入炎黄,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不料到了这旸谷,却被东岳君这老匹夫施诡计擒下。可恨我实在无用,若是我尽早找到帝君,与他一起找到你,岂会让他耗尽丹力而亡?我……我真是无用!”
随即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想是在抽自己耳光。抽了半天,金破天道:“小兄弟,我家帝君化成的剑既然在你体内,能不能取出来让我拜见一下?”
少丘苦笑:“莫说在这元素之牢里,便是在外面,我的丹力也逼不出来这把剑啊!”
“嗯,这倒是。”金破天道,“那你我到了外面,再容我拜谒吧!”
少丘长叹着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体,摇了摇头,猛然却是一呆。却见自己的两条腿斑驳枯朽,厚厚的皱皮翻卷着,竟宛如两根干枯的树桩!
他惊骇不已,拼命踢腿,下肢却宛如生根了般一动不动。
“怎的了?”隔壁的金破天诧异道。
“我……我的腿……”少丘结结巴巴地道,“竟然……变成了树桩!”声音里骇异无比。
“切,”金破天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木元素之牢嘛,威力就在于以木元素将囚犯全身化成木头,从腿部开始蔓延全身。变成一截枯木之后,囚犯如何能逃跑?”
“难道……难道你也变成木头了么?”少丘吃惊道,“我方才还听见你噼里啪啦抽自己的耳光,好像还摔了一跤。”
“老子抽自己耳光怎的了?”金破天怒道,“但老子可没摔跤,我肺部以下全化成了石头,只不过这木元素力还在和我肺部的金元素丹角力,老子的手臂仍然能够活动而已。”
“这可怎么办?”少丘心中慌乱,“这……这化成了木头,只怕千百年都困在此处了。”
“切,这个自然。”金破天道,“你当金天部族的元素之牢是舒坦的宫殿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丘心中慢慢发凉,苦涩地道:“那岂非……永远出不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