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尧对云师六旅和轩辕军团的矛盾也早已麻木了,只当没听见,笑道:“重华,虞君那里你可修书禀明了么?”
姚重华急忙起身施礼:“陛下,数日前家父已回过书函了。家父甚是欣喜,命重华叩谢陛下之恩,言道:虞部族与唐部族数百年通婚,早已血脉一家,此番帝君降惠,虞部族上下感恩不已,当以盛大的祭祀迎接二位公主驾临。”
“呵呵,好啊!”帝尧捻着须髯哈哈大笑,八彩眉毛映衬之下,脸上异彩闪烁。
虞部族常驻帝丘的代表虞无奇也急忙躬身道:“陛下,我族君于月前已经派了三百人的迎亲队伍,备上十二车聘礼赶来帝丘,如今已过太行之山,三日后即可抵达。”
“是么?”帝尧呵呵笑道,“虞君竟比老夫还急啊!看来也是急着抱孙子啦!哈哈哈——”
“爹,只怕您这个外孙子,将来凄惨得很哪!”北岳君丹朱忽然冷笑道。
他地位崇高,与商侯契一左一右坐在帝尧下首,帝尧想当作没听见都没法子,不禁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话?此乃庙堂之上,何来父子之情?你身为北岳君,连这也不知么?”
丹朱梗了梗脖子,更改了称呼:“陛下,我都不明白了,您为何一心想将娥皇、女英嫁给这姚重华?炎黄中谁人不知,这姚重华不受虞君喜爱,虞部族之君的位置,将来必定是虞象的。嘿,我就不信了,那虞象将来能给姚重华好日子过!你这岂非将我两个妹妹往火坑里推么?”
这等部族秘辛一旦说出,群臣哗然。姚重华在侧,听得满脸尴尬,便是虞无奇也满脸涨红,满脸呆滞。
帝尧勃然大怒,重重一拍白玉几案,喝道:“住口!哪轮到你来说虞君的不是!重华英雄了得,与娥皇、女英乃是良配,老夫择婿,重才华不重地位,你这孽子又懂得什么?”
“本来就是。”丹朱平素被宠惯了,何曾在群臣面前挨过骂,抗声道,“您常年在帝丘,胸怀天下,不理会我们唐部族之事,我身为唐部族之君,却不得不为部族谋划。您可知道,这十多年来唐、虞两大部族人口日盛,不断向外拓张。那虞部族西面是黄河、南面是黄河,十余年来只向东向北拓展,不断和我唐部族发生龃龉。便是去年夏季,接壤的两个小部落还发生械斗,死伤百人。孩儿……臣遵从您的教导,维护两族世代和睦的局面,好不容易才弹压下去。”
帝尧对这个儿子简直无可奈何,虽然恼恨他娇纵,心里却爱煞,对儿子能顾全大局倒也颇为高兴,当下哼了一声:“你能够维护两族和谐,老夫深感欣慰。两族毗邻,哪里能不发生龃龉?能够顾全两族大局,高瞻远瞩,胸纳百川,才是为人君之道。”
“陛下所言甚是。”虞无奇急忙道,“臣自当转告虞君,以两族和谐至上。”
帝尧含笑点头。
丹朱却不以为然:“陛下,谁都知道那虞岐阜骄纵无礼,刚愎自用,区区两个小部落械斗,儿子便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能容忍他。但你若将我两个妹妹嫁给姚重华,嘿,”他瞥了瞥姚重华,“那虞象贪婪好色,心胸狭隘,日后若是对我两个妹妹有什么无礼之处,你让我如何能忍得住?两族只怕会杀个血流成河。”
姚重华和虞无奇两人目瞪口呆,一时间面面相觑,均是崩溃无比。
“住口!”帝尧气得胡子翘起,猛然一拍几案,“你这个孽子!虞君德高望重,怎容你在帝宫之中批评其人?虞象与重华乃是兄弟,二人血脉相连,你……”帝尧简直要无语了,气得抖索了半晌方才回过气来,“你当众挑拨他兄弟二人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群臣鲜少见帝尧发怒,见这平和的老头怒起来竟是如此凌厉,均是不寒而栗。便是姚重华和虞无奇一心委屈,想替自己的父亲和主君抗议几句,也是心中震慑,讷讷不敢言。
丹朱自小就见惯了父亲责骂,毫不害怕,见自己的真知灼见屡屡被父亲骂,反而逆反起来,大声道:“爹,儿子从小到大,无论说什么您都没有肯定过!难道儿子就如此不堪么?既然如此,您何必要我做这北岳君?何必要我做这唐君?”他越说越委屈,怒吼道,“我……我不干啦!我走了!”
说完霍然站起,大步朝黄帝宫外走去。
“你去哪里?”帝尧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细细一想丹朱的话,也觉得自己对儿子过于苛刻。这次在黄帝宫中当着众臣之面责骂他,心里倒有些不忍。
“我找我娘去!”丹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黄帝宫。
“呃……”帝尧怔了片刻,望着众臣苦笑一声,“这孩子自小被娇纵坏了,不过还算孝顺,唉……”
众臣纷纷劝解,连虞无奇也赔笑:“陛下父慈子孝,乃炎黄楷模。北岳君大节不亏,纵是有所过失,也是人之常情……”
众臣纷纷称是,帝尧统领炎黄,以仁君著称,虽是在政事上英明决断,但碰上自己宠爱的儿子,也是头脑发昏,竟一时心怀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