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哭了一场，我刚刚刻意拐去洗手间，用清水冲洗了眼睛。

　　我想潘东应该看不出来。

　　潘东果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我进去，便道：“和首长联系过了，他说嫂子可以出院。”

　　我嗯一声，问道：“他还是不能出现吗？”

　　潘东犹豫了下，没说话。

　　我暗暗苦笑，估计是顾长瑜还没醒，他不能离开吧。

　　我也没再追究，道：“走吧。”

　　说着提起地上的行李，往外走去。

　　结果刚到门边，却看到叶向远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在顾长瑜病房里看到的那身休闲服，面容也依旧英俊。

　　我沉默地望着他一点一点走近。

　　他很自然地走过来，站定在我跟前，柔声喊我：“十一。”

　　我微微仰起头，和他对视。

　　他也定定地瞧着我。

　　此时房间里早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潘东带着保镖全部退了出去。

　　太安静了，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急促，有些难受。

　　我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他却突然伸手，将我搂在怀里。

　　我靠他温暖的胸口，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抱歉，我来晚了……”

　　我勾了勾嘴角。

　　不，是我来晚了，晚了二十多年，所以走不进他的心。

　　他和顾长瑜从小就认识，这份感情，谁也插足不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他推开我一些，捧起我的脸，用指尖轻触我的嘴角。

　　我嘴角被叶三爷打出血，还有些肿，不过因为上了药，并不怎么痛。

　　他的指尖从嘴角移到我脸颊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我微微避开了他的手。

　　他一愣，似乎有些意外的反应。

　　我抬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刚刚靠在他胸前，我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是顾长瑜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又想起军区大院里，后院那一株株的栀子树，蓦地恍悟，叶向远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栀子花。

　　可笑我一直没有意识到。

　　其实我也喜欢栀子花香，只不过……我想从此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喜欢了。

　　我顶着叶向远探究的目光，退后一步，低声道：“我没事……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回家吧。”

　　叶向远的神情闪过一丝古怪，但他很快就恢复温柔神色，轻轻应了一声：“好。”

　　说完便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另一只手牵住我。

　　我有些不太明白，既然他都选择了顾长瑜，为什么还能对我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当然，我相信他是个君子，从前他对顾长瑜肯定是发乎情止乎礼，绝对没有越雷池。

　　可今天我明明看到他亲顾长瑜的手背了，那是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的举动。

　　像他这样的人，既然做出了这个动作，肯定就是下定了决心。

　　我觉得他应该是要对顾长瑜采取行动了。

　　可他现在为什么还要来牵我的手？

　　我心绪复杂，却没有躲开，而是沉默地跟着他往外走。

　　潘东笔直地站在走廊上，见到我们出来，他神色如常。

　　我一点也不怪潘东，他是叶向远的亲信，自然是为他办事的，要是背叛叶向远才叫奇怪。

　　之后我们便坐电梯下楼。

　　我踌躇半晌，终究没有问顾长瑜怎么样了。

　　叶向远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还体贴地给我开车门。

　　我爬上后座，他则坐到我身边。

　　司机和潘东在前排，叶向远把隔板放了下来。

　　我也没多想，事实上，此时的我，什么想法也没有，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唯有沉默以对。

　　叶向远忽然将我抱到腿上，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声音低缓温柔：“宝贝，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语气是这样的诚恳。

　　我只能再次摇头，表示没事。

　　他凝视着我：“在生我的气吗？”

　　我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有。”

　　他却似乎笃定我在气恼，注视我好一会儿，忽地将我的脑袋按在怀中。

　　而后将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他低低地开口：“事情要从我去非洲说起，那时候我们的人其实掌控了三叔的行踪……我之所以跑过去，是为了引出三叔背后的人。后来三叔果然以为他逃脱了我的追捕，大剌剌地回国。我便让阿逊把东西交给你，也确实是想要借此引诱三叔上钩。”

　　果然如此。

　　他是在利用我，引出叶三爷。

　　我并不觉得难受，这是我身为他的手下该做的事。

　　但他总是这样瞒着我，我多少有些难过。

　　他亲了亲我的额角，继续道：“我猜到三叔会来偷东西，但我没想过他会直接带走你……这几天你肯定受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靠在他胸口，他亲密地抱着我……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我有些抵触。

　　或许还是因为顾长瑜……

　　我并不介意自己被他当作棋子，但我介意他在亲吻顾长瑜之后，再来亲我。

　　或许因为我是女孩子，更在意感情上的。

　　我很想躲开，可车子总共就这么大，而他还不知道我去过顶楼，万一露馅，还会暴露顾长宁……

　　所以我尽量克制着情绪，平静地道：“没有关系……叶三爷没有伤害到我……”

　　他推开我一些，抚摸着我的嘴角，静静地瞧着我。

　　我尴尬地笑：“就是被他打了两巴掌……”

　　实际上更叫我恶心的是叶三爷那番侮辱性质的话，只不过我不想让叶向远知道。

　　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低下头，投入他怀里。

　　实际上我并没有挨到他的胸口。

　　他揽着我，低低地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你还怀着孩子，却让你冒险……”

　　我鼻子微酸，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自嘲，怀着身孕又算什么，总归比不过顾长瑜。

　　随即我便意识到，似乎我会把任何事和顾长瑜联系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疯魔了，于是深深吸口气，转开话题，问他：“你是打算暂时放过叶三爷吗？”

　　叶向远点头，道：“其实在非洲，我就是故意让他逃跑，我觉得他背后不止有黎家，还有别的势力。这次也是，我放走他，是想看看他会和谁接头。”

　　我哦一声，难怪之前潘东说叶向远自有打算。

　　看来他又设下了什么局。

　　费这么大的周章，不惜以身涉险赶去非洲，想必也是为了钓出背后的大鱼，希望他这次能如愿。

　　我沉默了下，道：“黎雨烟呢……我抓了她，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这其中还牵涉到顾长瑜。

　　之前顾长宁因此向我发脾气，我不知道叶向远会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小心翼翼地去看他。

　　叶向远正好也望着我，眸光深邃。

　　我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一时忘了反应。

　　他缓缓地抚摸我的脸：“黎雨烟还被关押着，你做得很好，有这个筹码，我可以跟黎夫人谈一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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