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王潇潇喊到嗓音都破了,就差没两眼一闭晕过去。
我也是被惊了一跳,我没想到那扇门会突然打开,那女人脸色苍白,还拿着手机手电筒放在下巴下面,完美还原了一个女鬼的镜头。
也难怪王潇潇会吓到破音,若不是有王潇潇做伴,我肯定也会吓到腿软的。
半晌,我才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来打招呼:“你好,请问...”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那女人就开了口:
“你们是来找人的吧?”
我点点头:“是的,我想请问...”
又不等我把话说完,那女人不耐烦的挥挥手:“搬走了,没得病的都搬走了,你们要找的人,八成也搬走了,这儿只剩下几个老了残了的人,你们赶紧走吧,我告诉你们,这栋楼阴气重,小心鬼上身。”
那女人为了吓唬人,又把手电筒放到了下巴下面,王潇潇再次吓到尖叫。
我知道这女人没有恶意,当着女人要关的门追问:“再打扰您一分钟,我想找我的妹妹,她今年十五岁,叫徐曼,你认识吗?是不是也搬走了?”
女人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认识,这里最年轻的都三十八岁了,快走吧。”
要不是王潇潇使了蛮劲把我往楼下拉,我还真想再问问。
到了楼下,王潇潇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一个劲的说吓死宝宝了。
更吓人的是,王潇潇说完这话后,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吓的就差没尿裤子了,一回头看到那张脸,她嚎叫一声扑到江离怀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佝偻着背的阿婆。
“别怕别怕,是位婆婆,婆婆您好,您是住在这儿吗?”
阿婆仰着头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才开口:“你是来找人的?来这儿找人的,最后都哭着回去了,你们要是不想哭的话,就当那人还活着,还健全,回去吧,别再来了,要是被人看到,你们就走不了咯。”
这些情况我隐隐有些察觉,但我不想放弃,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婆婆,您认识一个叫徐曼的小女孩吗?她今年十五岁,我这儿只有她十三岁的照片,您帮我看看好吗?”
我从包里拿出徐曼十三岁那年拍的照片,阿婆眯着眼看了看,长叹一声:
“你们找她啊,倒是有个女孩和她长得很像,名叫曼陀,今年二十岁,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一姑娘,不知道你们找的是不是那个,但她已经搬走了,前段时间警察来过,带走了一大批人,再后来有人把好些姑娘都带走了。”
曼陀?
徐曼?
应该就是同一个人,我只能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婆婆,你知道他们搬哪儿去了吗?”
阿婆摇摇手:“姑娘,我多句嘴,你们找谁都可以,别找她,她本来是被警察抓住了的,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从床底下拿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硬是把自己的脖子划了道口子,说是不能蹲监狱,后来不知怎地就跑了,你们要真想找她的话,去北区问问,曼陀的名声在这行很大。”
从离群路回到酒店,我陷入了沉思中。
而王潇潇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所以在这座黄色盛行的城市里,徐曼是做了那个?”
我噙着泪水,觉得心里很难过,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我懂了,江离,这下我明白你的问题了,为什么徐锦那么乐观却选择了轻生,是因为她知道了女儿的下落,知道徐曼从事了这个行业,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孩子,所以想一死了之,好让徐曼从巨额债务中解脱出来,希望她能够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中来,我说的对不对?”
如果徐曼真的是曼陀,我无法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在面临着家徒四壁的处境时,竟然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来帮母亲偿还那笔巨款。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是巧合,这个曼陀绝对不可能是徐曼,她那么小,怎么可能...
那个场景在脑海中沸腾着,我心如刀割。
徐曼就像一个坠落在人间的天使,这人间是男儿的世界,宝哥哥说见了男儿就觉得浑浊,一想到徐曼在那浑浊的地方饱受屈辱,我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难,我都要找到徐曼。
因旧地址被查,找寻徐曼之路并不顺畅。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和王潇潇去了北区,却一无所获。
北区是一条看起来比较繁华的街道,白天街道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摊子,一到晚上收摊后,才能看到一条街整齐一片的理发店,也就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的红灯区。
我从街头问到巷尾,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但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当我说出曼陀这个名字时,他们显然都是知情的,只是不知为何出其意料的保持着一致,不肯透露半个字。
寻人遇到瓶颈,我心急如焚。
羊城的天气十分暴热,我和王潇潇奔波了好几日,晒黑了一大圈。
难得下了一天雨,白天那些小贩收摊比较早,我坐在街头和一个擦鞋的大姐闲聊了起来。
说起曼陀,那大姐没忍住,嘟囔道:
“之前有人找过她,她不走,这姑娘倔着呢,玩命的赚钱,好像欠了别人几百万似的。”
好不容易让大姐打开了话匣子,我正准备深入了解,王潇潇接了个电话,拉着我就起身:“别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咱们后院起火了,方洁那坏蹄子,老娘见到她非整死她不可。”
我不想弄丢了这条线索,但王潇潇所说的后院起火,是方洁带着胖女人俞力和一群债权人家属去了我的老家找我的母亲闹事。
母亲今年五十多岁了,有高血压和心脏病,我不敢把离婚的事情告诉母亲,更别提陈沉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了。
下午羊城暴雨滂沱,王潇潇开着车带着我从羊城直奔老家,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到家,车子停在家后面的马路上,邻居王嫂一见到我,赶紧把我拉到一旁:
“小离,你们家出大事了,来了一伙人,像群土匪一样的赖在你家大吃大喝,村长带着干部们去你家劝说,差点被打,村长让你先别回家。”
王嫂和村长都是好心,怕那群人见到我会下狠手。
但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年迈的老母亲去面对这样的场面呢,我不顾王嫂的阻拦回到家,方洁和俞力一干人等正坐在我家的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啃着煮熟的玉米,满院都飘着玉米香,俞力边吃边啧啧道:
“这乡下的玉米就是比城里买的香啊,我能一次性吃好几个。”
王潇潇气不打一处来,随身抄起院子篱笆旁的扁担,要不是我死死抱住她,那一扁担下去,非得把俞力打晕不可。
“你疯啦,你个女魔头,你想杀了我?”
俞力丢掉玉米棒之前,还不忘把最后一口玉米粒给咬了,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气急,却口齿不清,玉米粒都喷到了方洁脸上。
王潇潇用力的挣扎着,回头朝我吼了一嗓子:“别拉着我,这两个臭女人我早就看不惯了,大不了老娘赔你们一条命,今天非揍死你俩不可。”
场面一度失控,还是妈妈端着煮熟的玉米从屋子里出来呵斥道:“有话好好说,多大年纪了还要打要杀的,江离,你过来,潇潇,你也过来,把扁担放下,扁担是用来挑东西的,不是用来打人的,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都三十岁了还没明白?”
王潇潇最怕我的母亲岳蓉,要说这世上能镇住她的人,也就只有我妈妈了。
妈妈以前是教书的,我小时候大病一场,妈妈辞掉工作带她四处求医,病好后没能再回到教师岗位,这些年把我拉扯长大也不容易,但一开口就有一种教师的威严。
“妈,您没事吧?”
我拉着王潇潇走了过去,妈妈会心的笑了笑:
“开车回来的?累了吧,赶紧洗手吃玉米,刚煮熟,还很烫。”
王潇潇这只馋猫刚好去拿玉米,被烫后急忙捏了捏耳朵。
看起来这阵势倒没有王嫂说的那么势如水火,方洁他们一共来了六个人,两男四女,另外两个女的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不哼声,那两个男的见到我,起了身嚷嚷着:
“江离,你回来了就好,你欠我们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我听说你还有心情去羊城旅游度假,我看你是压根没想还钱吧,官司都输了,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
想必,这些人来家里一天半的时间,妈妈也知道了全部的事实吧。
我有些心虚,妈妈把手里的篮子放在王潇潇手上,拉着我的手说:“小离,你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