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戈一跃而起,忍不住说了句:
“我去,这世上果真有心灵感应。”
慕欢不解,揪着眉心看着我们。
我白了宋安戈一眼:“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所说的心灵感应,是当苦难来临的时候,我的心就会毫无预兆的产生阵痛感,你当做是畏惧也好,怯弱也罢,总而言之,跟死人没半毛钱关系。”
慕欢弱弱的回了一句:
“可是他没死,他还活着。”
我瞬间无语。
从窗户望过去,陈沉正好进了孟允的家,和孟以柔在窗边拥抱激吻,看起来像是一对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
我走到门口换了拖鞋,宋安戈一把将我拉住:
“你要做什么?”
我推开他:
“拦着我做什么,他出现了,他死了一年多竟然出现了,你说我要做什么,你说说,我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宋安戈挡在门口:
“江离,你冷静点,孟以柔出现的时候,你的状态我就很喜欢。你应该保持冷静。”
我朝他吼:
“我保持不了,他都活了,回来了,我还保持什么狗屁冷静,你走开,你走不走开,我是一定要跟他对峙的,我要问问他,不,不止是问问他,我还要揍他一顿,我不能空着手,慕欢,你昨天买回来的那把削水果的刀你,快递给我。”
慕欢在一旁看着我们:
“你们到底要怎样?”
宋安戈拉住我的胳膊:
“江离,你听我的,先冷静下来,看陈沉那样子,他暂时要在孟允家里长住,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的,如果你能拍到唐攸宁和陈沉见面的照片,我们就有足够的底气去跟唐攸宁谈判,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侯邺什么吗?你说过但凡能劝唐攸宁悬崖勒马,你就绝不会赶尽杀绝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陈沉就在我对面的那栋楼里。
他消失了一年多,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
虽然我自己表面上假装很坚强,但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都流着眼泪诅咒着他,我咒他黄泉路上多等上几十年,我一定要追上他,问一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他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
我尝试过了,可我真的冷静不了。
我现在就想立刻马上出现在陈沉面前,我要看到他眼里的恐惧,我要他告诉我全部的真相,我要他向所有人证明,我就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他,和他的情人,才是罪魁祸首。
这一年来我所承受的苦难,都是他们强加于我的。
宋安戈将我抱进怀里:
“江离,就算你再恨他,时光也不能倒流回去,你想一想,唐攸宁是你的敌人,但她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敌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不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话,你们这辈子就必定要闹出个你死我活的结果才算剧终,可你想想,你活够了吗?你没有,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害都能勇敢的活着,就证明你是个惜命的人,那你忍心看着唐攸宁去死吗?她可是卫蓝最疼爱的小妹妹啊。”
最后一句话,卫蓝二字直击我心。
我江离这一生,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亲朋好友,无愧于世间万物,却唯独愧对卫蓝。
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尽管如此,我依然冷静不下来,我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恨不得立即朝着陈沉狂奔去,将他焚烧殆尽,以解心头之恨。
但我又必须冷静下来,不光是因为我答应过侯邺的事情,更是因为卫蓝。
我想,她如果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妹妹因为她的离世而变成了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的女人的话,她肯定希望我能够像姐姐一样的,阻止这个走向歧途的小妹妹。
慕欢说,对面的厨房里,开始忙着做饭了。
这两人适应环境的能力,简直一流。
我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浇灌着自己,才勉强能够平静下来。
慕欢一直在敲门,宋安戈好几次把她拉走,说我可能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平衡动荡的内心。
我静下来了,推开门湿漉漉的站在宋安戈面前。
他让慕欢带我去换衣服,然后拿了吹风机给我吹头发,还安慰我说:
“孟允网购了一箱水果,快递员会送过去,顺便谈谈他们的口风。”
我不以为然,不就是送个快递罢了,能探出什么口风来。
等头发吹干了,快递也送完了,竟然真的有意外收获。
据快递员说,陈沉想找一份快递工作,问他们还招不招人。
陈沉要找工作?
慕欢和我一样,都很诧异的看着宋安戈,宋安戈耸耸肩:“快递员说孟小姐平时都是一个人独居,问他们是谁,他们自称是孟允的姐姐和姐夫,刚从国外回来,想要尽快了解国内的情况,所以想先干几个月的快递,了解物流那一块的运作,然后自己创业。”
像陈沉这般心高气傲的男人,怎么可能选择当个快递员来体验生活呢?
我的第一感觉是: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陈沉和孟以柔回国,不仅仅是因为二老的离世,也是因为他们在国外过不下去了,只能回国。”
宋安戈突然惊喜的看着我:
“江离,我有预感,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这下,不光慕欢没听懂,我也不明白宋安戈在说什么。
宋安戈跟我们卖起了关子。让我先耐心等着,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必有重大收获。
三天,对于别人可能很简单,睡上三觉就过去了。
对我而言,却十分艰难。
时间漫长的像被定格了一般,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尤其是看到对面的陈沉和孟以柔,两人一起做了饭,还坐在餐桌上喝着红酒,兴起的时候还跳了一支舞。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我的内心一片凌乱。
晚上邓珩回来,说王潇潇一直没回度假村,到处都找遍了,不见她的踪影。
我在家里心急如焚的等着宋安戈和邓珩再次出去寻找的结果,只要我一起身,慕欢就紧张兮兮的堵在门口:“江离,你不能出去,宋总说过的,你只要踏出这间屋子半步,我就会被炒鱿鱼。”
我把所有打发时间的方式都尝试了一遍,慕欢还带着我做瑜伽静心,但我真的很想上房揭瓦。
邓珩比宋安戈先回来。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王潇潇的回复,说是她下午出去跟以前的领导一起坐了坐,领导给她介绍了一份新工作,等养好伤就能入职了。
慕欢追问:
“那她现在在哪儿?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
邓珩喝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喘口气说:
“我给潇潇打电话,她所在的地方离老大最近,我就让老大去接她了,估计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回来,晚上你们想吃点什么,我下楼去买。”
慕欢扬了扬手机:
“哎呀,这年头吃东西哪用的着下楼啊,你们想吃什么。我在手机上下单,半个小时就能送达,正好那时候宋总和潇潇也回来了。”
邓珩点了好几样,慕欢窝在沙发里认真的下单。
我坐在窗边,看着孟允回来了,落地窗一拉,什么都看不到了。
邓珩悄悄站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别着急,我听老大说了,现在的情势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仰头看着他:“宋安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邓珩耸耸肩: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猜的,陈沉现在已经是死亡人口了。不可能真的在国内找很正经的工作,他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给人一种想要长居国内的打算,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目的当然是为了要钱,从你说陈沉还活着的那天起,老大就在调查关于陈沉和孟以柔的事情,发现这个孟以柔,是个很能花钱的主,她本事不大,除了勾引男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你想,陈沉带着她去国外逍遥,没有了收入来源,就算有一座金山摆在他们面前,坐吃山空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就是宋安戈所说的,狗咬狗的好戏?
邓珩见我不作声,笑着问:
“你不信吗?”
我摇摇头: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荒谬,我以前选择嫁给陈沉,就是觉得他憨厚老实勤劳肯干,他又是个很有孝心的男人,我以为这样的男人是坏不到哪里去的,没想到他竟是一颗在我的心上不断滋长的毒瘤。”
邓珩玩味的笑了:
“那你再猜一猜,你的两个对手碰撞到一起,谁输谁赢?”
论智商,陈沉和孟以柔不过就是一颗被唐攸宁操纵的棋子,肯定是比不过智商超群的唐攸宁的。
但唐攸宁想要报复的目标是我,如果被我抓住了她的把柄,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由此可见,胜负未定,不能轻言定论。
慕欢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来:
“我懂了,我终于懂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我赌唐攸宁赢,她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是不会被两个蠢蛋牵着鼻子走的。”
邓珩把视线转向我:
“江离,你呢?你猜一猜,就当做是一个选择题。”
二选一,胜负各占百分之五十。
既然慕欢选了唐攸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选择了陈沉。
邓珩嘴角一扬:
“说说你选择陈沉的理由。”
我叹口气:
“宋安戈不是说过了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唐攸宁再聪明也只有一个脑袋,况且现在是我跟她之间博弈的关键期,如果我真的如她设想的那般被她逼疯了,那她不仅仅是报复成功,还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带着自己的孩子和数不尽的钱财安安稳稳的过后半辈子。但如果我抓到了陈沉,抓到了唐攸宁陷害我的证据,她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对于我给出的理由,邓珩略显失望的看着我说:
“如果我是你,不,应该这么说,如果我是唐攸宁,我就不会做出二选一这么愚蠢的答案来,我会将二者合二为一,既稳定陈沉的心,又借他的力量更好的击垮你。”
我秒懂!
这一层我竟是没有想到,看来我要跟唐攸宁抗衡。还真是少不了身边这一堆的神队友。
慕欢反应迟缓,不解的问:
“阿珩,你这话,从何说起?”
邓珩耐心的给她解释:
“还记得陈沉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慕欢呆头呆脑的回答:“知道啊,焚屋自尽的啊。”
我忍不住说:“你的意思是,唐攸宁为了对付我,会选择花重金把陈沉留下。”
邓珩对我伸出了大拇指:
“聪明!你想想,陈沉和孟以柔既然已经没钱了,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孟以柔的花销还这么大,他们的生活来源从哪儿来?是不是只能从唐攸宁的身上敲诈而来,毕竟他们的存在对唐攸宁而言。是她对你实施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也是全局当中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不攻自破的话,唐攸宁将会一败涂地,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所以她很有可能会以一种一劳永逸的方式来对付你们。”
们字就代表着,唐攸宁是不会用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供养两枚弃子的。
很有可能唐攸宁会利用陈沉来刺激我,如果我疯了,她的目的算是基本达成,如果我没疯,她就会用陈沉的出现来将我逼疯。
毕竟这样的手段,她在二老身上展示过一次。效果显著。
按照邓珩的推理,现在正在避暑山庄度假的唐攸宁,很快就会知道陈沉用找工作的方式来向她施压,以此来得到一大笔钱。
所以宋安戈才会说,不出三天,好戏必定上演。
我曾经看过等待三天的文章,现在我也用等待三天来安慰自己,如果三天后就是复活节,那我现在所受的苦难就全都值得。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对面房间的灯都灭了,看来他们是早早歇息了。
孟允虽然不需要忙工作的事情,但陪在夏夫人身边。想必也是一场无声的战役,累了一天回家肯定要好好休息的。
宋安戈和王潇潇也回来了,虽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但我始终觉得有些奇怪。
慕欢把夜宵都摆在桌上了,王潇潇说要先洗个澡。
等她洗了澡出来,我去上厕所,发现她的衣服丢在垃圾袋里,上面还沾染了血迹。
“江离,快出来吃啊。”
慕欢在门口喊我,我刚开门,王潇潇就很紧张的跑了过来,慌促的在我耳边说:
“今天好窘迫。跟领导一起吃东西,没想到那个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丢脸,要不是宋大叔帮我,我都不敢走出那家餐馆,虽然那儿的口味一级棒,但是江离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再去那儿吃饭的,我走的时候总觉得服务员都怪怪的看着我,好像在说,看,那个人生理期。竟然霸气侧漏了,你想想,我有多丢脸。”
这话的语气要是配上王潇潇以往那搞怪的表情,我肯定会哈哈大笑的。
但我今晚察觉到她不对劲,她的手上脖子上都有抓伤,我指了指脖子问:
“生理期到了,血都流到这儿了吗?”
王潇潇挽着我的手臂吐吐舌头:
“人家懊恼的嘛,被宋大叔看到我这样的窘迫,在洗手间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天啦,今天来接我的幸好是宋大叔。要是我的男神邓珩学长的话,我真的要当场撞死在马桶上了。”
我也就暂且相信了她的说辞,夜宵过后我们都洗洗准备睡了,我让王潇潇跟我睡,她说想单独睡,身上的伤还没好,怕我睡觉不老实会弄疼她。
这屋子一共两张床,外加一张沙发。
慕欢很识趣的说:
“我今晚是要回去的,我最近有点忙,嘿嘿,你们懂的。”
我们当然不懂,慕欢走后,王潇潇迅速占据了一张床,邓珩果断的占用了沙发,还指着最后剩下的那张床说:
“听说你们之间还玩什么三八线,要不今晚重温一下?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你们这两个人就要各自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了,到时候,某些人不努力的话,某某就会成为别人家的老婆,想睡都睡不着咯。”
我憋的脸都红了,宋安戈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对邓珩说:
“既然你这么想看我们俩的热闹,那你就睁开眼睛看着吧,江离,我们走。”
我扭捏的挣扎了两下:
“宋安戈,你干嘛?”
宋安戈将我打横抱起:“还能干嘛,你还想干嘛?当然是回屋睡觉咯。”
邓珩很自觉的捂住了双眼,宋安戈将我抱进屋,把门给反锁了。
我很抗拒的看着宋安戈:
“邓珩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真闹出什么绯闻来,毕竟...”
宋安戈捏捏我的鼻子:
“毕竟你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二春,我懂,我都懂,你放心,我们睡一张床,老规矩,中间隔条三八线,如果你心中没有暧昧,把床分我一半也无妨,当然,你要是在心中对我有点什么小小的想法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落实的。”
我保持着和他一定的距离:
“宋安戈,你知道的,楼下就有酒店,你完全可以开间房睡大觉,没必要跟我挤在一起,以你的经济条件。不缺这点开房的钱吧?”
宋安戈脱了鞋坐在床上: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尤其是我最近生意出现了问题,你知道的,我资金周转困难,我的母亲大人都在打老宅子的主意了,你想想,我要是真让老母亲卖掉老祖宗留下来的院子,我得有多不孝?”
这人还真是会上纲上线,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被他说的跟捅破了天一样。
我很无奈的叹口气:
“行行行,你要当葛朗台,我不阻止你,要不这样吧。我们轮班,你自己选,你是睡上半宿还是睡下半宿,我怕陈沉大半夜带着孟以柔私逃,所以我得盯着点。”
宋安戈大手一捞,将我扑倒在床上:
“江离,你这个女人,这么笨,怎么斗得过那只狡猾的狐狸?你放心吧,至少在十二个小时之内,陈沉不会走,我从侯邺那儿打探到消息。说是唐攸宁要回来,原因是喂喂在那边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必须得赶紧回来,但是现在是出行旺季,去哪儿的票都很紧张,所以唐攸宁要回来,起码是十二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在这期间,你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在我的怀里养精蓄锐。”
我是不得不服,我没有诸葛亮的头脑,但我身边有那么多得力的臭皮匠,还真是万事都有人思虑周全。
养精蓄锐是很有必要的。下午那么一通激动,我的脑袋现在还疼。
但是躺在宋安戈的怀里养精蓄锐,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可我动弹不了,宋安戈贼眉鼠眼的看着我:
“江离,你说说,我有多久没有调戏你了?”
我呸了他一口:
“你除了调戏我,你还会做什么?”
宋安戈紧抓住我的手,贼笑:
“那你先说说,你还想让我做点什么?是现在亲下去,还是解开你的衣扣,或者是简单直白的将你拆吞入腹?”
我没好气的说:
“你要是没吃饱的话,冰箱里还有大半个西瓜。你可以拿个勺子开着电视,靠在邓珩的肩膀上悠闲的享受这个凉爽的夜晚,怎么样,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完美?”
宋安戈将我卷入被子里,屋里空调开的温度有点低,所以我的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
但我触及到宋安戈身上的火热,还不自觉的脸红了。
宋安戈认真的盯着我的双眼说:
“江离,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认认真真的问问你。”
我用力往旁边一转,想要回避他那种突然之间变得很正经的眼神。
宋安戈却将我的身子强扭了过来:
“江离,这个问题,你必须认认真真的回答我,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我闭着眼睛假寐:
“我睡了,晚安,你想抱着,那就抱着吧。”
宋安戈毫无预兆的亲吻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挣扎着,宋安戈狡黠的松开我:
“现在,你打算认真听我的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