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我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当我闭上眼,他的呼吸渐渐靠近,门却很不识趣的咯吱一声开了,宋安戈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转身要走:“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们在屋里你侬我侬,我这就走,不打扰,不打扰。”
说是不打扰,我看他应该是在外面偷听已久。
我顺势起了身:“你来做什么?”
宋安戈咧嘴一笑,指着楼下说:
“还记得宁莹和崔姐她们吗?师母散步遇到了她们,听说你今天过生,就一块过来跟你说句生日快乐,她们现在就在楼下,你这个宴会的主角是不是应该下去露个脸?”
宋安戈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我借机出去,但夏初临却把宋安戈叫住了。
本以为宁莹和崔姐只是宋安戈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她们真的来了,楼下的人兴致都很高,宁莹和崔姐正在合唱青藏高原,我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被杨柳月和王潇潇拉去了洗手间。
“怎么样,心动了吧?”
王潇潇补着妆,还贼眉鼠眼的冲我。
还是杨柳月比较实在:“江离,你和二少爷认识很多年了,你们的感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个宋安戈倒是不错,但终究是癌症晚期了,你还是应该找个能照顾好你的人才对,我觉得二少爷不错,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你,又愿意为了你自食其力,或许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从不过问我们感情之事的杨柳月,竟然开了这个口。
我把头偏向王潇潇:“你呢?你也这么觉得?”
王潇潇立即摆手:“别别别,别问我,感情是两情相悦的结果,我们觉得谁谁谁跟你般配,那都是空话,恋爱是你们两个人谈,日子也是你们关起门来过,鞋子合不合脚,你只有自己知道,作为朋友,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问问这儿,它会给你答案。”
这倒不像是王潇潇的风格了,她们俩今天完全弄反了。
杨柳月没沉住气,埋怨王潇潇:“你这人怎么这么善变,刚刚是谁哭着鼻子趴在我肩膀上说,二少爷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你要劝江离给他一次机会,现在倒好,我支持二少爷,你却使绊子。”
我想,很多人听到夏初临唱那首歌,大概都会被他的深情所打动吧。
王潇潇躲到我身后:
“月姐,你别生气啊,我刚刚不是被二少爷给唱哭了嘛,情绪之下说的话做的事,都当不得真,要说这二少爷吧,好是好,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江离要是跟二少爷在一起。应该不会快乐,毕竟二少爷降不住咱们江离,倒是宋大叔给人的感觉是大气,大气当中又有一丝与众不同,跟他在一起,大概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做,呆呆的坐着也能感觉到岁月静好。”
我真想回她一句,孩子,你太天真了。
宋安戈那极不安分的性子,哪容的着你安静坐着,只怕你稍一晃神,他就能搅弄一屋子的风云。
什么成熟稳重,什么不苟言语,都是骗人的鬼话。
但这两人偏偏就不合时宜的为了两个男人在洗手间互掐了起来。
一个希望天长地久,一个只要曾经拥有,我夹在中间怎么劝都不管用。
我只好甩下她们去了客厅,宁莹和崔姐将我好一通夸赞,当然,每句话都要带上一句,小宋好眼光。
宋安戈早已从夏初临的房间出来,听着邻居们的夸奖,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简直不忍直视。
快到十二点了。要切完蛋糕大家才能各自散去,宋安戈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管谁来拉他去唱歌,他都说要陪我。
其余人都心知肚明,也就不再打扰我们。
“抱歉啊,我刚刚坏了你的好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在缠绵腻歪的时候,怎么能不养成反锁房门的好习惯呢?”
明明是他刻意为之,还要怪我不锁房门。
我没好气的对他说:“你是故意的吧,你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进来,偏偏在那个时候闯进来,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宋安戈伸出爪子搂住我的腰:
“我的用心你应该明白,哪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在别人怀里承欢索爱的,拜托,我虽然病入膏肓,但我也是个男人好不好,你要多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毕竟我也不容易。”
要不是亲眼看过那张诊断报告,还有复诊的结果,我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身患绝症。
看来是他祸害了太多的小姑娘,老天爷看不过去想收了他。
我本想推开他的,但我一瞟,二楼站着夏初临,为了让他死了心的回到他母亲身边去,我伸手勾住宋安戈的脖颈,灿然一笑:
“宋大叔,我也觉得你很不容易,你看今晚来了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却没一个对你有心思的,好像她们全都围着许森和邓珩在转,你这是多没魅力,才会造成这孤家寡人的惨状?”
宋安戈那么聪明,当然知道我的举动有异常,但他很配合,将我抱紧在我耳边说:
“因为她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江离,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没有推门进去,你跟二少爷,真的会...”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会,当然会了,我对夏初临一直都有感觉。只是因为他母亲的阻挠才使我们分开的,说不定哪天我跟他就旧情复燃了,到时候,你后宫里的这群莺莺燕燕肯定又会朝着你围过来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活到红粉缠身的时候。”
宋安戈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说着情话:
“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饮。”
直到夏初临落寞转身,我才推开宋安戈,毫不客气的说:
“你说情话时候的嘴脸,真让人不爽。”
宋安戈又重新把我捞回怀里:“原来我让你不爽啊,那我们早点切蛋糕回房睡觉,今晚我让你爽个够。”
我的手在他后面狠狠地掐了一把:
“臭流氓。”
这一切暧昧的刚刚好,别的人见了,还以为我们俩温情脉脉呢。
很久以前,我总是幻想这样一场生日宴会,今天如愿以偿,却发现那么多的人在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人。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师母严令禁止我们打蛋糕仗,所以好几层的蛋糕,我们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吃,听许森一首接一首的唱情歌。杨柳月坐在我身边,对宋安戈似乎有些偏见,王潇潇没空理我,一双眼睛全程盯着邓珩和慕欢。
狂欢过后,人群散尽。
邓珩开车带着杨柳月和王潇潇连夜回城,我本想坐他的顺风车,但宋安戈大方的说要把这个机会留给我和夏初临惜别,明天早上小四开车,还特意强调我不能给夏初临吻别的机会,小四会帮他看着的。
我只觉得他很好笑,我跟他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等我从这个忘忧天堂回到那座炼狱之城,我哪里还有时间记起他的纨绔不羁,只怕现实的重负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之后,我们回了房间。
本来我可以跟幺妹睡一起的,但慕欢竟然没有跟着邓珩一起回城,也没和许森一起,说是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向宋安戈汇报,于是,慕欢放着师母家里那么多的空房间不住,硬是要跟幺妹挤在一起,而我就只好回到宋安戈的房间了。
这里头肯定是宋安戈嚼了舌根,我也不在乎,反正都睡过了,不在乎多睡一晚。
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宋安戈换了睡衣后站在床边问我:
“怎么,今晚不划三八线了?”
我背对着他回道:“三八线只对君子管用,对你这种小人,形同虚设。”
宋安戈爬上床,从背后搂着我:“你错了,对君子而言,心中自有一条三八线,所以这条线对君子来说就是多此一举,虽然你说我是个小人,但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你现在都不抗拒跟我睡一张床了,下一步,我是不是可以...”
他那只手放到了我胸前,我翻过身去轻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对你这种小人,用不着三八线,就得用拳脚,宋安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
宋安戈抓住我的手:
“好像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一样,江离,你这泼辣性子是与生俱来的吗?一般女孩看到我这种风流倜傥温柔多情又善解人意还会哄人开心的男人,都恨不得飞向我的床,你倒好,我送上床来你都不稀罕,我也告诉你,本少爷的寿命不长,等我一命呜呼了再想睡我,就只能女干尸了。”
这人说的实在太恶心,我胃里好一阵翻滚。
但是言归正传后,宋安戈那张脸又变得可爱了许多。
他从枕头下拿了一串钥匙给我:
“消失半个月,也该回去露露脸了,你把幺妹带上,她正好回去工作,也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的车暂时给你开,你就住我家,工作上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尽管说,我也认识一些做家居的朋友,能帮你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我没有去接那串钥匙,而是反问他: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你们公司给我留个岗位?”
宋安戈秒变猥琐笑脸:“你说的是老板娘的职位吗?你放心,这个职位随时等你任职,谁也抢不走。”
我顿时无语,宋安戈才解释道:
“江离,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我很了解你,如果我在公司给你留个职位的话,会给你带来的巨大的压力,况且你也不会接受,反而会连房子车子都不愿意暂用我的,这种适得其反的事情,我可不想做。”
我不得不承认,宋安戈比夏初临更懂我的心。
夏初临以为我现在最缺的是上千万的资金,一心想要保护我,却忽略了我的自尊。
而宋安戈却恰恰相反,他帮了我很多,但每一桩每一件,都不会给我留下恩惠深重的负担。
感谢之类的话我没讲,只是伸手拿了那串房门钥匙,却推却了车子:“债权人半个多月没见我,肯定丧心病狂的在四处打探我的消息。潇潇家和柳月家我都不能去,所以这串钥匙我就却之不恭啦,但是车子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交通有那么便利,我还是坐公交挤地铁的好,免得哪天被债权人堵截了,你的车子就晚节不保咯。”
宋安戈叹口气:
“就知道你不会接受,那我也不强求,但你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要第一个想到我,也不枉费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是假,同病相怜才是真。
但他对我这么好,实在匪夷所思。
在没熄灯之前,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宋安戈掐掐我的脸:“看够了吗?看够了的话我们睡吧,身处这个冰冷的世界,有个能和自己相互取暖的人不容易,江离,你说我要是对我的朋友们说我在度假村跟你睡一张床,却没把你怎么着。他们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没和他磨嘴皮子功夫,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出我心中的疑惑:
“宋大叔,你这么聪明且善解人意的人,都猜到了你给我安排工作我不会接受,但你却把一辆百多万的车交给我开,这...有点说不过去啊,你该不会卯足了劲的要对我使坏吧?”
宋安戈无可奈何的笑了:“你呀你,还真是个人精,是不是这些年在职场上纵横,对于人心的揣测早已熟谙,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来剖析我?不过你说的太严重,使坏二字不恰当,倒是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帮。”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么神通广大的人,让我帮个小忙,这让我不寒而栗。
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小忙,通常能让人非死即伤。
我得慎重,所以我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拐了个弯:
“先说来听听,我这个人能力弱,在职场上生存也全凭着一腔热血。万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该多不好意思。”
宋安戈笑着说:
“NO,NO,NO。江离,你想的太复杂了,我让你帮的,就是一个芝麻点大的小忙,这个忙呢,男人是插不上手的,得你这个女人出手,你看我三番四次的救你,我们还共同经历过生死,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帮我个忙,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男人做不到,要女人出马才行的忙,莫非是...
我红着脸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你个臭流氓。”
宋安戈不知所以的看着我:“你这是闹的哪一出?我哪有耍流氓?”
但很快的,宋安戈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江离,你这小妮子想哪儿去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你帮我生个孩子吧?”
难道不是吗?
除了生孩子,我认为别的事情都可以交给男人去做。
但我从他恍然大悟的神情中看到自己猜错了。心里一恼,又羞又怒的转过身去:
“算了,都凌晨三点多了,我先睡,你自己胡思乱想去吧。”
宋安戈强行把我的身子给扭了过来:
“你还不承认,明明就是你想歪了,你就是想占本少爷的便宜,你想要的话,就大胆说出来,我都会满足你的,谁叫我喜欢你呢?”
我呸了他一口:
“你到底睡不睡觉,你要是想让我帮忙的话,就废话少说直入正题,我还要养精蓄锐奔赴战场呢。”
宋安戈缴械投降:“好,我说,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几天我妈要来星城,你帮忙应付一下。”
这还不算大事!!!
这简直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好么!!!
在度假村里,一个师母,一次交谈,就已经让我虚汗淋漓了,这要是遇上了他的亲生母亲,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
“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我还想活的长一点,不想卷入婆“媳”矛盾中。
宋安戈收敛了笑容,宽慰我:“你先别拒绝,我跟你说,我妈是个很开明的老太太,做过最不开明的一件事,就是催我结婚,但你放心,老太太人很好,尤其是喜欢你这种有思想又独立,能够在事业上帮助我扶持我的姑娘,我保证,我妈见到你,一定高兴的合不拢嘴,呆不了几天就会满意而归。”
这算是夸我吗?
我有思想?我独立?我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
呸呸呸,老娘才不信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说到能扶持他的?
我嘿嘿一笑:“宋总,我想到了一个绝佳人选,有她在,保证阿姨放一百二十个心,再说了。你的女朋友至少要对你知根知底,我们才认识多久,真的不熟,回头再给你露馅了,得不偿失。”
宋安戈平躺好:
“打住,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她不行,我妈见过她,知道她是阿珩的追求者,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跟慕欢搅和在一起了,我妈非得在我后背刺上不仁不义四个大字,在我妈心里,阿珩就跟她的亲儿子一样,哪有亲兄弟争一个女人的,我觉得就你合适,我妈去了星城见了你,肯定想着要来度假村住上几天,我要是找别人冒称我的女朋友,等我妈一来度假村,听别人说起你,她肯定觉得我在外面玩弄别人的感情,到时候她质问我。你让我怎么办?”
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你妈先去星城见我,再来度假村找你,敢情你不是让我冒称你女朋友,而是把我当炮灰了。”
宋安戈抚抚我的心口: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我不是伤还没痊愈吗?我要是在星城陪着你等着我家老太太大驾光临,她不得在那儿住到等你怀了孕才肯回去,我这也是为你好,万一她让我们圆房,你说我是圆呢,还是圆呢,还是圆!”
我重拍了他的手:
“好好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总之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人家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这样像个炮灰一样的帮你冲在前头,算什么啊?”
宋安戈侧躺着冲我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跟着我无名无份?这好办,我现在就单膝下跪向你求婚,明天就带你去挑戒指,你要是愿意的话,咱明天顺道把结婚证也领了。到时候咱们啪的一下把结婚证往老太太面前一拍,老太太就算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汇成一句儿子你真棒。”
我发现了,他是个幻想天才!
反正这件事情他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答应的,但他帮了我这么多,我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他:
“宋总,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行,你想想,我是谁?我是江离,江离是谁?陈沉的前妻?陈沉的前妻是谁?一个身负千万债务的苦命人,我明天回去还不知道能躲那些债权人到几时,每个月的固定还款金额我一分都不能少,之前有人从我这儿讨回了全款,只怕那些债权人不会等着我分期还款,像我这样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的人,要是阿姨知道了,还不得吓出心脏病啊。”
宋安戈眼神微眯:“我妈身体健康,没那么容易吓出心脏病,不过你继续说,把你的顾虑都说出来,我听着。”
看来晓之以理的第一步,成功!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阿姨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来,她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女性,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的简简单单活的轻轻松松,阿姨来了星城,我肯定要带她出去吃饭吧,你知道的,我不会下厨,就算阿姨不嫌弃我不会下厨,但我带她出去吃饭,这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万一碰到债权人,你让阿姨怎么办?往哪儿躲?”
我说的眉飞色舞,宋安戈眯着眼都快要打呼了。
我掐了他一下,他才眨眨眼:“你接着说,我都听着呢。”
一想到被人追,我浑身都颤了颤。
“宋总,我能理解你想找个女朋友来应付的初衷,你很有孝心,但你有没有想过,比起你没有女朋友这件事。阿姨可能更心疼你有个负债累累的女朋友,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你妈妈好的话,找慕欢帮忙吧,她比我更适合。”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宋安戈见我不哼声了,才睁开眼将我搂紧: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睡觉吧,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别想那么多,如果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你那些债务算不了什么,我妈也不会在乎的,她可是个土豪,在老北京有一套四合院,如果她知道了你的遭遇,只会对你更好,还会督促我对你好,快睡吧,梦里缠绵。”
这...
我才不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父母不介意自己孩子的另一半是个拖累的,当初我只是出生贫寒了点,夏初临的母亲就恨不得将我赶尽杀绝。
对于富裕人家的长辈,我心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见我睁着眼睛不肯睡,宋安戈和我十指相扣:
“江离。我很感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你要记住,不是每个有钱人家的母亲,都叫夏初临他妈,世界很美好,母亲大多是善良的,不会为了护犊子而伤害别人家的孩子,你不要总记住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如果你知道夏初临的原生家庭,或许你会理解他妈妈的做法,每个母亲都是不容易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性本善,以孝报之。”
是啊,一个夏初临的妈妈,就让我把所有有钱人家的长辈都打上了不好相处的标签。
我是真的怕,那一年,贫富贵贱这四个字就在我心里竖起了楚河汉界,我是半点都不敢逾越。
宋安戈熄了灯,哄着我:
“乖乖睡觉,你别担心,我不是豪门。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白手起家,等你见到我的母亲,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优秀了。”
这个自大狂!
漆黑的夜里,我感受着宋安戈的呼吸,毫无疑问,他的话像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但这个忙...
我还想再拒绝一下,宋安戈却伸手捂住我的嘴:
“你说什么都晚了,我忘了告诉你,回来之前,我跟妈妈通过电话,我的女朋友叫江离。”
他这是赶鸭子上架,先斩后奏,不厚道!
但不管我怎么反抗,他的呼噜声越来越大,最后我放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因夜里四点才睡,我到中午才起,在师母家吃的中饭,饭桌上,师母看我和夏初临的眼神有些怪,好几次要开口都被宋安戈转移了话题。饭后,我和夏初临准备回程,从洗手间出来,我听到师母对宋安戈说:“你真放心让自己的女朋友和初恋情人一起回去?”
宋安戈搂着师母的肩膀说:
“师母,你就放心吧,这车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四开着车呢,还有幺妹在旁边,我的女朋友我了解,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尽管师母暂时忍住了,在上车的时候,她还是拉着夏初临坐副驾驶,把我和幺妹安排在后座。
护犊之心,我们都了然于心。
临走前,宋安戈对我说:
“圣诞节之前我会回城,那时候腿也不瘸了,我陪你过平安夜。”
我像个小媳妇似的嗯了一声,车子驶出去很远,宋安戈要拉着师母回屋,师母却始终远远望着。
到了转角路口,幺妹喊停,说她晕车,问夏初临能不能把副驾驶让给她坐。
我们都明白幺妹的心思,小四想阻止,但夏初临下了车,他也只好作罢。
一路上,小四看后视镜的次数多到连幺妹都埋怨他不专心开车。
而我和夏初临,始终无言。
回到市中心,小四问夏初临:“二少爷,你在哪儿下?”
夏初临看了我一眼,回道:
“杜甫江阁。”
车子很快就到了杜甫江阁,夏初临喊停,在我们的车子前面,停着一辆奔驰,一个穿着皮草的女人站在车旁。
夏初临转头对我说:
“离离,我走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初临的眼眶泛着泪光:“因为你值得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对你友好相待。”
我目视前方,那辆车里,应该坐着他的母亲。
他打开车门走出去,弯着腰向我伸手:“我听你的话,回到她身边,你应该下车给我个离别的拥抱吧?”
我知道他的用意,他等了很久,我才缓缓伸手。
下了车后,他的姐姐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
夏初临拥着我:“等我一分钟。”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他姐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走回到我身边,绽放笑容对我说:“我姐姐让我代她谢谢你,她说我你应该更喜欢看我笑,离离,以后多保重。”
这个拥抱,很沉。
夏初临的手伸向我的口袋,我疑惑了一下,被他紧紧抱住,双手也动弹不得:“这张卡里有一百七十万,你放心,这笔钱跟夏家企业没有半点关系,一百万是我找姐姐借的,我会还,另外七十万,是我这两年离开家赚的,别拒绝我,求你。”
我都差点忘了,虽然夏初临的母亲很强势,但他的姐姐很温柔。
九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的母亲冰冷的甩给我一张支票,是她的姐姐亲自熬了羹汤来看我,让我振作起来,不要灰心,也不要放弃一生所爱。
我没拒绝,也没说谢,这个离别的拥抱,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对我们而言,这不止是我们彼此之间的告别,也是和过去告别。
他含着泪转身离去,我在风中凝视着,在心里对他说,再见,我最爱的人。
许久过后,泪眼模糊的我看到幺妹拿手在我眼前晃:“姐,二少爷已经走了,江边冷,我们快上车吧。”
是啊,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走了。
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有点酸,有点苦,又有点腥,仿佛那个伤疤流了最后一滴血后,即将愈合。
回到宋安戈的家,我蜷缩在沙发上。
幺妹把家里收拾了一通后对我说,她和小四要去医院一趟,邓珩说住进了两个病人,是一对夫妻,需要一男一女两个护工。
我点了点头,小四不放心的问幺妹:
“要不要给宋总打个电话,她的状态不太好,宋总说了,尽量让她少一个人独处,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幺妹看了我一眼,拉着小四的手臂:
“没事,她现在是心里失落,二少爷回去了,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两个人要想遇到,何其艰难,就让她静静的缅怀一下逝去的感情吧。等到了晚上,她从失落中走出来,就又有的忙了。”
有的忙是什么意思?
我抬头去看幺妹,她吐吐舌头跟我挥手拜拜。
他们走后,屋子里异常安静。
星城,我回来了。
这里是我跌倒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从这儿爬起来的。
不论是感情,还是婚姻,包括我的事业,我都会一一从头来过。
我没有在沙发里沉溺太久,虽然昨晚说了不能打蛋糕仗,但是王潇潇调皮,还是往我脸上抹了点,头发上也沾了,后来又蹦又跳的出了一身汗,太晚就没来得及清洗。
我开了热水器,准备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再好好规划以后的事情。
宋安戈家的浴室很宽敞,浴缸比我家的大多了,在泡澡之前,王潇潇在微信里说她下了班就来看我。让我等着,杨柳月也说今天李云新没出去跑车,就打发李云新去接孩子了,等她回来了就来宋安戈家串门。
不用想,她肯定是去找易成则了。
这件事情我会空下来找她好好聊聊,倒是王潇潇,我问她几点来,她却不回话了。
我还不知道晚上吃什么,幺妹说她和小四要在医院陪护,今晚不回来了。
泡完澡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
这个家连水都没有,只有一壁柜的好酒。
我在群里问王潇潇来不来和我一起吃饭,她没回我,我想着晚上就叫外卖算了,宋安戈真是个贴心的男人,不知何时把我那些冻结的卡都从微信和支付宝解绑了,然后都绑上了他的卡,指纹锁是我的。
说来也奇怪,从我回到星城和夏初临告别之后开始,我之前投出去石沉大海的简历,现在一个一个都给了回应,整个下午我穿着宋安戈的睡袍窝在沙发里整理那些面试通知,之前是病急乱投医,一股脑的投了很多的简历,现在我都分不清那些面试公司我到底投了还是没投。
纷繁杂乱的面试通知,工资普遍不高。
我从中挑选了三个靠谱点的工作,以前我都是自己拿主意的,不知为何,我在犹豫明天要先去哪一家面试,想找个帮我参考参考,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宋安戈。
宋安戈倒是没让我失望,帮我好好分析了一下这三家公司的前景,规模肯定比不上我之前任职七年的星辰,但都是家居产业,是我最熟悉最擅长的,在这个此消彼长的时代,只要前景好,起点低一点也没关系。
另外,我还把另一份待遇不错面试通知给了宋安戈看,也是销售经理。
但是我很清楚的记得,我没有投过这家公司,对于保健品类的销售,毕竟是要吃到人嘴里去的,我不敢轻易尝试。
宋安戈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对我说:
“江离,这份简历是我帮你投的,这家公司的股东我都认识,是我的朋友,但你放心,我没有帮你走后门,只是探过朋友的口风,她很欣赏你,只是碍于那些负面影响,迟迟没有下定论,我也就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帮你解释了几句,我知道你是个自强自立的女人,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份工作,不要有别的压力。”
说没压力是假的,宋安戈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不是要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我不想给他以及他的朋友带来麻烦。
面对我的婉言相拒,宋安戈长叹一声:
“我就知道告诉你实话,你就不会去尝试了,但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举手之劳的那种帮助,他们公司的省区经理嫁人了,急需要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接手人,江离,试一试吧。”
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意见:
“宋大叔,我是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但我压力很大,你容我缓缓行吗?”
宋安戈知道劝不了我,就只是给我提了个醒:
“旖旎家居你就别考虑了,据我所知,槠洲总代余味是旖旎家居的投资人之一,这个人老奸巨猾,你离他远一点。”
余味,这个小人。
我跟他之间的仇,总有一天会清算的。
我谢过宋安戈的提醒,他问我晚饭吃什么,我说叫外卖,他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江离,我掐指一算,你今晚要吃大餐。”
大餐?
莫非王潇潇故意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是为了联合邓珩给我来个接风仪式?
要是这样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原谅她半天不理我。
“你放心,如果有大餐的话,我一定会胃口全开的,半点都不会浪费,现在,我要去收拾一下,再想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去面试,等我找到工作拿到第一笔薪水,我请你吃路边摊。”
宋安戈哀嚎一声:
“大姐,你的路边摊吃不得,有毒。”
上一次我说请他吃路边摊,结果我们俩差点送了命。
这一次,我笑着说:
“如果再给你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莫非你会拒绝?”
宋安戈飞快作答:“当然不会,能够救你是我的荣幸,希望你今天晚上用餐愉快,饮水思源啊,吃饭的时候多想想我,要不是我舍身救你,你现在哪能这么悠然的去跟人吃大餐。”
还没影儿的事,他说的跟已经发生的一样。
我应了他:“放心吧,我每吃一块肉都会默念你的名字,希望你能长生不老,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有人摁门铃,肯定是潇潇那家伙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她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了。”
宋安戈叫住我:
“别挂电话,让我感受来人的热情,说不定,她会给你带来一个很大的惊喜,你可得稳住。”
我开了扩音,边走边说:
“好咧,我会让她跟你这个源头打个招呼的。”
宋安戈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开了门,却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