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慕容雪
慕容雪仪态万方地向我行了个礼:“慕容雪见过将军夫人。”声音不卑不亢,但还是看得出我刚那番欲扬先抑的话让她的心情颇好。我对她略略点头,尽量拿出宽宏大度的当家主母的姿态来。
“夫君,今日回来,路上一定很辛苦。我已吩咐了厨房,今晚由我来下厨给你准备晚膳。”在慕容雪面前,我自然要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就看公孙毅是否配合了。
公孙毅似乎入戏过了头,一直不肯放开我的手,“嗯,为夫很想念娘子做的菜,只是,你不要太辛苦了。数月不见,你清减了许多。”
我抬眼望进他的双眸,满满的温柔和关切。是我看错了,还是你的演技更高?
见我呆愣,他宠溺地笑着,伸出手拂过我的额发,“听说你今日去出云轩了,可是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去歇息,晚饭就交给厨子好了。”
“不,不累。我这就去准备晚膳。”顾不得去猜那个慕容雪要和他谈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脸上烫地厉害。
“小姐,你怎么了?”小桃跟着我走进厨房,看到我不断地用凉水拍脸。
我一定是-被那只麻袋闷坏了!
我猜公孙毅在边关难吃得到新鲜蔬果,而他又喜好清淡的菜,于是我决定做几个时下即可取材的菜。让下人采来新鲜荷叶、莲子、百合等材料,我便开始动手了。先做荷叶鸭子。我做的荷叶鸭子不同于整只鸭子包裹在荷叶中蒸的那一种,那种做法有点像八宝鸭的做法。我让帮厨的吴小官帮我把鸭子去骨斩成小块,然后把葛根煎取的药汁与料酒、葱末、胡椒粉、老姜等调成汁,再把鸭肉放进去腌制。将荷叶洗干净,切成大块,然后把已浸泡好的鸭肉分别放在每一块荷叶内包好,放在盘内,置锅上隔水用旺火蒸熟。我让吴小官到后院空地上挖了洞,搭了灶,凭感觉做了只叫花鸡,至于口感如何,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这两个菜颇耗时间,我就趁着这段时间用木莲山上的木莲泉水蒸桂花鱼。这道菜是我向出云轩的王大厨学来的。桂花鱼本是木莲泉里捕的,常年吃岸上落英,鱼肉细嫩鲜美,还带有清香,若用木莲泉水同煮,更是入口即化,齿颊留香。这道菜简单在于只用放盐,最难在于得掌握恰到七分的火候。估摸有七成熟时,直接釜底抽薪焖上三五分钟,端上桌就刚刚好。素菜我做了百合黍米羹,金瓜盏,上汤野菜(我很喜欢吃野菜~),汤则是用猪骨架熬的,放了红菌,鲜亮粉红,颇为漂亮。本来还想做个饭后甜点,一听到小桃说公孙毅留那个慕容雪吃饭,甜点什么的就免了。姑奶奶特制的甜点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当三荤三素一汤摆上台面,鲜蔬的香气顿时萦绕开来,公孙毅看上去,似乎很喜欢。“才六个菜,我们姑娘平日里吃的花色可不下十个。”立在慕容雪身后的丫头低声囔囔,虽是低声,却似有意让我们大伙听到。
哼,想挑拨我和公孙毅的感情?来吧,本来就没感情,还怕你挑拨不成。我暗自好笑。
“小莲,不得对夫人无礼!”慕容雪低声呵斥她的丫环。那小丫头装模作样地应了声奴婢知错了。
我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公孙毅说道:“慕容姑娘别见怪,若这些菜不合你胃口,统统倒掉,我让下人重做就是了。你身体不好,还是让厨子给你调理些药膳来。”
我想,我再好的演技都要hold不住了。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为了讨好这个女人……要把它倒掉!公孙毅,你上一秒还对我放电呢!这没感情是一回事,没良心是另一回事!
为了不让自己掀桌子自毁形象,我让小桃搀扶着我,虚晃着脚步先走了。装柔弱,谁不会啊~
这顿饭吃得!我啥也没吃到!
我饿得在床上打滚。这死公孙毅,他到底在想什么?戴着面具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之前明明在对我笑的,下一秒就对那慕容雪献殷勤了。长孙老爷不是说公孙家训严明,无人纳妾云云,可是公孙毅不但有个长孙美兰做前女友,有个上官昭月做现女友,府里还藏着慕容雪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狐媚小三,我这个正牌夫人还不知道在他心里排老几呢(作者弱弱冒个头:姑娘,你是冒牌的~。芝兰:滚!)
小桃看着我抽风,半天才回我一句:“小姐,你又不喜欢将军,在乎他喜欢谁做什么。”
呃,是啊,我又不喜欢他,生什么气啊。我的心愿不就是赚大钱好跑路么。想到赚钱,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因为出云轩的收入远比我想象的要高许多。
“不过,小姐。你刚在打滚的时候,将军带了红枣糕给你。我不方便让他进来,他只说让我告诉你,后天晚上皇宫的中秋赏月,他要带你和慕容姑娘一起去。”
轰!!!挑衅!慕容雪,你这是公然挑衅!
从来这种宫廷活动都是带正室出席,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三也要一起去,这不是让众人耻笑么?公孙毅,你戴着面具,不怕羞辱,也不怕我丢人是吧?好,我如你所愿,一定会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在将军府的西面,驻雪小院里,慕容雪正一遍一遍地排舞。
“姑娘,歇歇吧,你的舞姿放眼整个长安,无人能比。又何须这么辛苦。”
“小莲,你不懂。”我的舞,不是为了和谁比美,只是想跳给那人看,只望能得到他的欢喜。
“姑娘,你就是太仁慈了。今天夫人对你摆脸色,改日将军一走,她必定不能容你。何不向将军讨个名分呢。”小莲听说夫人在外边做生意做得极好,一定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
“名分是什么东西?她是正室,若我做了妾,岂不是要天天伺候她。”慕容雪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她娘亲原是楼里的头牌,后来被富甲一方的慕容府的二公子慕容旭看上,赎了身,做了他的第三房小妾,一时之间也是恩宠无数,疼爱有加。而待她娘产下她,身子一直不甚爽利,无法侍寝,慕容旭渐渐来得少了,很快就娶了第四房、第五房。她和她娘亲一下子从云端跌进沼泽,想爬也爬不上来,后来是被慕容公子的正室栽了赃,给卖到贩猪的郑屠子做老婆。她娘不会做活儿,每天不是被打就是骂,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出来,求原来的老姐妹也就是渲鸾院的老鸨翠妈妈收留年幼的自己,而她则投河自尽了。
所以,她从五岁一直在渲鸾院长大,被翠妈妈调教琴棋书画和舞蹈,十六岁那年凭一舞成为渲鸾院头牌,直到遇到主子替她赎了身。亲眼见到母亲的悲剧和烟花地里恩客的无情,她对名分这种东西看透了。要嫁,就要当正室,否则宁可不嫁。她继续苦笑着,以她的出身,一般的清白人家都不会娶她进门,更何况自己心比天高,看上的是个须时时仰望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