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坠潭
陡空的断崖,莎莎单手抓着一条仅比手指粗的树藤,另一手拖着欲欲下坠的爱丽。两人的衣裙凌空飘动,分外凄美。沫沫跪瘫在崖边,看到我,恐惧地抓紧我的衣裳,她发不出声来,用眼神无声的求我救她们,快救她们。
我紧紧抱着沫沫,“别怕,沫沫别怕。”
我的脑袋根本不及思考片刻,机械地动手解下她和我的腰带,搂着她的双肩,深深吸一口气道,“夏沫沫,你听着,用腰带系住旁边那棵树,快。”
她愣愣的点头,颤抖着走过去把腰带的一端稳稳的系在树的粗壮的根部。
感谢这场戏用的是长纱巾腰带,要是昨天——用的是腰封,我这回就该把我们扒光了。
我把另一端也同样系在我的左腿上。
“沫沫,你现在快跑,去把人叫来。我先想办法撑一段时间。沫沫,靠你了”我无比认真地对她说。
这孩子在关键时候完全体现出超强的认知能力,撒开腿就跑,像刘翔跨栏一样快。沫沫,真的靠你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手中的腰带要到达莎莎她们的位置,当然够长,前提是以木棍的硬度计算。我没有神功可以把布当作木棍使。我能做的就是先让她们安心,再撑一下。人到了紧要关头,小宇宙是会爆发的。
“萧莎莎,你给我听着!”我大声对着那个悬空的人影喊话。
“撑住!本姑娘一没消防长梯,二没七彩云霞,不过已经指派沫沫飞毛腿去报信啦。”
“方芝兰,你天杀的!这时候开姑奶奶玩笑!”即使在黑暗中,我立即感觉到萧莎莎眼中有两把飞刀射过来,但是她明显更紧的握住了树藤。
“好,那姐儿给你说正事。你丫现在要死了,你那日日流连花丛夜夜忘返的表哥大人y先生怎会知道有个摔死的傻表妹暗恋他?”
我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恨得牙痒痒的,两眼发绿光,恨不得化身为狼把我的嘴撕个粉碎,因为我说到了萧大小姐的痛处。谁都不知道,萧莎莎彪悍的英名下隐藏的其实是为了更接近某个人的野心。
“还有你,爱丽。撑不住就放手吧。不过上礼拜借你的那100块钱,我是不会烧给你的。”
“你敢!”半晌没力气出声的爱丽听到钱,顿时怒火攻心。
我看到两个人稍微有了些斗志,嘴角微微上扬。剩下的,就让我们继续斗嘴撑到沫沫带救兵来吧。
就在这时候,从崖下吹起一阵阴风,莎莎和爱丽悬在空中被风吹得晃荡起来。
眼看着,这样子要撑不下去了。
我辨别了一下风向,尽力将腰带向她们的位置抛去。
“爱丽,想办法接住腰带!”
借着微弱的手机的光线,银白色的腰带在空中抛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乘着风,缓缓往她们是方向飘去。
在电光火石刹那,萧莎莎身手矫捷的用脚夹住了腰带的一端。
很好,很好。萧莎莎总是最强大的。
我握紧手上的这一端,缓缓施力,渐渐的她们不再随风飘荡了。但是我也不敢一下用力把她们拉过来,毕竟薄薄的一条纱料受不了几分力。
风似乎停了。萧莎莎用脚缠绕住腰带,我稍稍用力拉了一下,很稳当。
于是,我均匀的一点点拉动腰带,她们一寸一寸地向崖边靠拢。我们谁都没再说话,尽量平稳的呼吸,一点点近了,我能看到萧莎莎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
我慢慢退后,把腰带的一端牢牢拴在树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住爱丽的一只手,让她缓缓落地。最后,萧莎莎稍稍下滑一点位置,以便双脚接近地面。看到她宛如人鱼公主般落到地面上,我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了。居然,我们做到了。
而就在莎莎公主落地的那一瞬间,崖底的妖风嗖地一下吹来,她一个不稳,直接往后栽去。在那零点零一秒,我从一向神勇的萧大小姐的眼底读到了什么叫恐惧。在那零点零一秒,我飞身而起,一把把她往我的方向扯过来,而零点零一秒之后,我跌落深不可测的崖底,甚至还来不及思考我这是舍身为国保存建设社会主义美好未来的经济栋梁,还是给全国百姓遗留了一个祸害千年的奸商……
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布料撕裂的声音是那么悲凉……
好冷。
冷风彻骨。
四周似乎并不寂静。
我听到好吵好吵的嘈杂声。
万马奔驰,战鼓喧天,厮杀声四起。
郭导,已经开拍了么?
可是我还没到呢。郭导,等等我~
我努力着想认清方向,四周只有一片黑暗。
脚下虚无缥缈,我踩不到地面。我使劲,使劲往下坠,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渴望着地心引力作用于我。
待到从左上方感应的光源越来越近,我终于明白为何刚才都在黑暗里漂浮:因为我眼皮一直覆盖在瞳孔上,且我躺着。
“姑娘,你终于醒啦~”明晃晃的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我半眯着眼睛从白茫茫一片光晕中只看到一张国字脸。
“这是哪儿?”我皱着眉头。眼前几个人影渐渐清晰,穿着不知是哪个古装剧组的服装,平民装束让我认不出朝代来。
“你在路上昏倒了,我打柴路过就把你捡回来的。”国字脸憨憨直笑,露出一口白牙。
路上?打柴?
我疑惑的上下打量他。这国字脸一脸憨厚。
难不成这个剧组的演员还需要体验生活?
“那个,这位大哥,你们是哪个剧组的?”我记得方圆几公里就我们一个剧组在拍戏,这些人哪里冒出来的。
“锯组?我是樵夫,就打打柴,锯锯木头的。”国字脸好像不太明白我说的话。
周围的大叔大婶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姑娘呆呆的,该不会是傻子吧?”绿衣大婶说。
“人长得挺水灵,怎么傻里傻气的?”一旁包着头巾的蓝花衣大婶说。
“搞不好是个失心疯~”一个一直在得瑟的大叔附和着。
我无奈地翻着白眼,没人教过你们讲别人坏话要小声点么?
我那被潭水搅成糨糊的脑子完全没法正常运作,暂时罢工了。
“那,你们是谁?”
“我叫张大奎。刚才打柴回来看你昏倒在路边就把你拣回来了。”国字脸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外加自报姓名。
“打柴?”
“是啊,我们这村基本都靠打柴打猎为生,然后挑到长安城里卖给大户人家。”
“长,长安?”我的嘴角抽了抽,长安汽车工业城?柴油是靠木柴提炼的?(作者囧:严肃,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姑娘连长安城都不知道?头顶上的三姑六婆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六月初八啊~”
“今天不是7月5号么?”我喃喃着,学校两天前才放的暑假呢……
“姑娘,你是不是伤到头了?日子没错,前天初六小六从城里卖柴回来还说玄武将军又打了胜仗呢~”
玄武将军?
我开始有即将颜面神经失调的预感。
“那,请问现在是多少年?!”
“晋泰德八年”
我深深的深呼吸一口气,然而,“啪”的一声,脑筋里某根进水的弦炸崩了。
终于华丽丽的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