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香皂那点事(二)
回到府里,挑了小翠喜欢的胭脂送她,她立刻蹦蹦跳跳地拿了我送她的胭脂和澡豆去和同伴炫耀了。我打开包裹着澡豆的黄色油纸,看到是一块灰白色长方形的东西,约摸掌心大小,二两来重,表面不够平滑,有些许小颗粒。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还好,没有恶心的动物内脏的气味,里边加了香料,好像是桂花。我蘸了脸盆的水用来洗手,果然比皂荚好多了,至少不会干干涩涩的,还有些滋润的效果。果然,这家师傅的手艺要比长安长孙家的师傅手艺好些。猪胰子含有消化酶,而这种酶的名字很拗口,叫脂肪分解酶,做油脂型的肥皂用它分解油脂是很好的。可是,尽管自己刚才体验过了,心里还是下意识地排斥猪胰子擦在身上的感觉。再者,猪胰子这种东西并不多(每头猪才有一个啊),大概都是有钱人家用得起,所以要大量推广有点困难。我极度认真地回想化学课的实验内容,这对我这个几乎是纯文科生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试着写出手工制香皂的制作流程,决定自己动手试试看。
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我让小翠用纱布给我做了几副手套,又用棉布做了口罩。要是能做防护镜什么的就好了,其实这很必要。
我记得最简单的制作方法就是用熔解皂基之后加入橄榄油啦、精油啦、香料之类的倒入模子中冷却成型,“大玩家”之类手工作坊的手工香皂就是这么做出来的。但是,这里是不可能找到现成的皂基了,毕竟那是化学产品,我只能自己动手,用最天然的原料制毒,再用毒物制造日常生活用品。人类总是越活越复杂。原料看似很简单,只需要小苏打、生石灰、水还有橄榄油。原理就是利用小苏打(碳酸氢钠)和石灰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钠,再用氢氧化钠将橄榄油皂化。但是现代人,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氢氧化钠就是我们说的烧碱,强腐蚀性,散发的气味也很呛人,这就是我需要口罩和手套的原因了。
一个纯文科生在古代(额,姑且称之为古代吧)做提取氢氧化钠的实验,要是我高中化学老师知道了一定会把我拉回去读理科吧,总之,这是件前无古人的危险的事情。我寻了块空地,让左青和右丹当我的帮手,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他们俩学着我的样子戴上口罩和手套,三个人左看右看,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山大王!我准备了两只玻璃大盆,指挥左青右丹把生石灰缓缓倒入水中,一边搅拌,不一会升腾起白雾雾的热气,好一会儿才搅成了石灰浆,有大半盆的样子。两个盆的石灰浆都弄好以后,我让他们俩把小苏打逐渐加入到石灰浆里边,不停搅拌。我对这些计量的比例没底,只得同时准备两份,加入不同剂量的小苏打,看看最后的成效哪个更好些。我们三人时刻注意着风的方向,毕竟产生的气体不但难闻,也是有毒的。他们俩负责搅拌,我则猫着腰,往盆底隔水加了些柴,这样加热可以蒸发掉部分水分,使提取的氢氧化钠更纯些。搅拌均匀之后,剩下就是等碳酸钙沉淀了。我带着他们俩拣了个远些的地方喝茶等着。
“姑娘,你做这些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左青忍不住问我。
“是个好东西!嗯,也可以说是个坏东西。”我脱了手套,拈起可爱的翡翠糕,边吃边说。
右丹明智地选择缄默,喝茶。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走过去看,碳酸钙已经完全沉淀了,上层分离出透彻的清液,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我赶紧把口罩戴起来,招呼他俩过来。
他俩小心翼翼地将清液倒进干净的容器里,我目测了一下,大概各有500毫升,可怜的我也还是搞不懂橄榄油和氢氧化钠的比例,只能把每一份清液分成三份,倒入不同量的橄榄油里搅拌。随着不断的搅拌,油脂和氢氧化钠融合在一起,越来越粘稠,有点像浆糊,然后我往每一份里边加入不同的精油和不同颜色的植物染料。望着眼前大大小小的盆子和碗,啧啧啧,有得小翠她们收拾了,我真是个破坏王。
左青和右丹盯着六只颜色各异的小碗,这就是我们忙乎了一天的成果?我甩了甩快要折断的胳膊,“这还没成呢,明天要装模子,然后过一个月才知道成不成。”
“这究竟是什么?”连一向沉默的右丹也要好奇了。
“香皂!”一个可以让我很快乐的小东西!
接下来要做漫长的一个月的等待,我打算这几天每天做一批,贴上用料比例和精油配方,过后可以比对怎样的比例最合适。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找伟大的投资人小白商量我伟大的计划。掐指一算,呀呀,已经有九天没见到他了,真的很久了,久到半夜里会梦见他那件月白色的袍子。
我准备了一些淮山、金针菇和乌鸡做火锅料,想等着他回来一起吃。结果过了饭点,还是没见他回来。
“茶总管,你看到小白了吗?”我眼尖的发现从外面回来的茶总管。
“这,属下并未看到少主。”唉,该怎么和芝兰姑娘说少主正在和亦家那小子喝花酒。
“哦,好吧。那你也先去吃饭,我再等等好了。”我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决定到饭桌旁去趴一下。
不知睡了多久,口水淌满桌面。
似乎有人在推我。
睁开惺忪的睡眼,原来是小翠。
“姑娘,夜深了,回房里睡吧。”小翠贴心地替我拿来一件斗篷披上。
看看眼前盖得好好的料理,铜壶里的炭火早已经灭了。
小白,一直没有回来。
我的心里,有一点失落。从来他都会准时回来吃饭,即使他是小猫的时候也不例外。
“小翠,让人把菜都撤了吧。”
几个小丫头鱼贯从房里把冷菜冷锅撤走,风从门外灌进来,灯罩里的烛火一直明明灭灭。
回廊上冷冷清清,庭院里几许暗香浮动,一树腊梅在月光下似银雕玉琢。
又是一个清冷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