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夜难眠
夜空如丝般柔滑,深沉的接近墨黑的蓝色是那样浓稠,繁密的星星点缀着无垠的夜空。秦明在旅馆的阳台上半躺着,惬意的闭上眼睛,仿佛被一片缀满钻石的帷幕包裹着,有种奇特的亲切感。
这种奇特的亲切感来源于莫莫的空间日志。走进莫莫的空间,让人的心灵有种归属感。毕业后的秦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读完那么多文字。是的,心平气和!秦明只不过是想先了解莫莫再去亲近莫上坝的那个家。听贾芸说起过莫莫经常更新日志,不禁萌发出想看看的念头。这一看就没能停下,与莫上坝无关的人和事秦明只是快速浏览;与莫上坝有关的人、物、景、心情,秦明都细细品读。
秦明感觉莫莫的日志很琐碎,很拙朴,是没有戴面具的真实,是毫不做作的自然,是山上奔腾不止的一股清泉。走进她的空间就如和她进行一次心的谈话。这是一个心灵对另一个心灵的倾述。这种日志与文笔无关,与写作技巧的高低有别。它就是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缓缓的叙述着。正如莫莫自己在日志上所说,我不是最好,但我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莫莫是个骑自行车简单快乐着女人:
《从莫上坝到小乐小学》
昨日上午11点10分我和儿子合用一辆自行车从莫上坝出发,下午6点18分到达小乐小学。一路所见所闻所忆,使思绪泛起阵阵波澜。现趁空课提笔随意写下回味,是对昨日旅途的一种眷恋。
【一】如愿以偿
群聊时,有群员说与成立一个‘自行车协会’,环保、健身、联络感情、沿途看风景……我很是赞成。群主说若买个帐篷野营会更有趣。群主当过兵,有在外露宿的经验,安全方面有一定的保障。据说帐篷也不贵……想想蓝天白云绿水,月亮星星篝火,就特别的向往。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这一提议随时间的流逝就这样不了了之。哎……与其一伙‘超三奔四’的老伙伴骑个自行车简单的快乐着,不如挤进小轿车去指定的地方凑热闹来的实在。骑着自行车沿途看风景终究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回忆,一个不太现实愿望。
好久没骑自行车了!自行车,那是年轻的味道。
年轻时,作为实习生被凯昌公司录用,打游击战似得在二中、教育局、党校、树木园、龙泉湖等地培训。来自乡下的女学员有七个,按年龄大小以姐妹相称。我是老幺。那时的周末,我们会相约骑自行车到彼此家看看。我帮大姐家摘过茶子,到二姐家割过稻谷。七姐妹骑自行车去过六姐和二姐家。她俩家在新园,也就是如今的三百山。依稀记得六姐家的房前屋后铺满了鹅卵石,六姐她妈煮了一大锅芋眼子和小番薯。还摘了很多切柑【是一种比脐橙小,用刀切开来吃的柑子】。那时的吃相……呵呵呵……说好去虎岗温泉洗澡的,去了因为嫌脏又回来。后来是一个喜欢二姐的后生掏腰包请大家去浴室洗的。浴室附近的水池,到处是人工养的四脚爬爬的乌龟。沐浴后去了后生仔家摘剥皮柑。忘了那后生叫啥长得如何,但清楚记住了他姓龚。与当时讲的笑话有关——我姓龚,小时候都叫我小龚,现在叫我大龚,以后都叫我老龚(公)。
某个周末,七姐妹决定骑自行车去五保。五姐家在永清岩附近的彭屋村。五姐家房子特别多,像个小型的围屋。大家骑自行车到五姐家时,累的不想动弹。用腰酸腿疼脚抽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所以,都说到此为止,不去我家了。那怎么行呢?在县城我就打电话告诉爸爸我们一行七人会到家的。这儿又没电话……我急的快要哭了。后来是大姐二姐陪我一起去的。
路过长河村时去了二姐的同学家。他家很不好找,在许多小巷里绕呀绕的。有首儿歌唱:有女莫嫁长河村,日日起来付灶风;有女莫嫁大江头,蛮老照的血长流,有女莫嫁莫上坝,……这儿歌用五保话念才押韵。其大意是,有女儿不要嫁长河,那儿人多树少儿不好捡柴火;有女儿不要嫁大江头,那儿蛮老多不好种田。据说长河的新媳妇常有挑水挑别人厨房水缸去了的。那可不是做好事,实在是许多小巷里绕呀绕的找不到自家厨房了。二姐同学在一中补习不在家,聪明的二姐叫我撕下他家后门的喜帖为证,回到县城后让他请客。开始她同学怎么也不信我们骑自行车去了他家。直到我拿出那半截喜帖给他看,他才大方的请客。因为喜帖就是他自己写的毛笔字。所谓请客,也就是买‘豆子吧’‘泡泡堂’之类的零食。那时的我还不会用泡泡糖吹泡泡。就很使劲的吹——噗噜……噗噜……,结果把泡泡糖噗到了鲜花上面沾住了。大伙儿有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的笑的东倒西歪的坐不住凳子。我应该傻傻的站着,面红耳赤的不好意思吧。当然,这是后话。等我们三个赶到我家时,爸爸请了一天假,以接待县级领导的标准弄了满满一大桌菜。妈妈想,七个年轻人骑了七八十公里的路肯定饿坏了,捞了一饭盅的饭,煮了一铜堡的珍珠粉……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家有电话,人人有手机,就不会那么浪费了,不会让大姐二姐陪着我累死也拼命往家赶,也不会让爸妈挂心挂肠的等待。
当年的累隔着往事的面纱,美不胜收!‘自行车协会’终究没有成立,这让我很是遗憾。
此次在娘家,带‘苹果脸’‘月亮包’去买自行车。三思后决定也买一辆骑回校。我们买了三辆一样的自行车。
妈妈问,为什么要买自行车?我说买三辆,更优惠!妈妈说,你真笨!即便省了几十元钱,这么远的路怎么弄回去?我说,挂班车,骑回去都行。妈妈很不放心,一再提醒要让孩子他爸叶茂来接。我说,好的,我先骑骑看,累了就坐班车回去或给孩子他爸打电话。心里想,今个不赶时间,可以骑自行车优哉游哉回学校,没有车上沉闷的空气,没有一路呕吐的艰辛,多好!
【二】亲情相随
老毛带领红军踏上长征路。趟泥沼、爬雪山、吃草根、啃树皮,面对艰辛的路途,他乐观向上,诗意大发,提笔一挥而就——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外公驾鹤西去之时,小舅才十岁。大舅去当兵了,二舅需留家料理一切事宜,外公的棺材还没着落……小舅一天徒步走完七八十里去大姨家报丧筹钱买棺材。磨破了草鞋底,走出了满脚血泡,小舅硬是挺了过来,圆满完成任务。
想着前辈将路踏平的豪迈及迫不得已的坚持,真搞不懂妈妈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七八十里路么?还是水泥路,柏油马路,又有自行车。】非要像森林防火的巡逻员一样,挨家挨户喊上几句:谁烧山谁坐牢!当然,妈妈拿的不是扩音喇叭而是电话筒,喊的不是谁烧山谁坐牢,而是:你老妹骑单车带晰子归学堂。
于是乎:
过了长河村,姐夫来电问:“莫莫,行到哪儿了?……怕会下雨哇。”我说:“不用接,真没必要来接。”我不累,刚找到一点点沿途欣赏风景的感觉,如果被姐夫扫了兴,那多没趣。出发前,我就对儿子说:“我们要骑车回去,路途遥远,你得帮妈妈。”“可我不会骑车呀?怎么帮?”儿子说。“你可以在上坡时为妈妈加油,唱歌给妈妈鼓劲,讲故事或笑话为妈妈解乏。”儿子很是配合,上坡路上加油声不断响起,还问我喜欢听什么歌,可以点。偶尔还对几句古诗、对子、歇后语,将看到的脑筋急转弯考我。
一路上有个开心果陪着,感觉真的不错。
过了龙布五丰村,见路旁有一山门,上书‘显灵山’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儿子说想上去看看,我说,妈妈累了,你自个儿上去,妈妈在路旁等你。结果谁也没上去,用手机在山门前拍照后就继续前进。骑着骑着,远在深圳的哥哥来电问:“行到哪儿了?姐夫没来接么……”我说差不多到永清岩了。
我说差不多,没想到差很多。还要经过中邦村、镜溪村才到彭屋村的永清岩。这柏油马路平平的看不出有上坡,可带着儿子竟然很吃力,只好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幸好儿子很乖,上坡时还会帮忙推车,减轻了我的负担。
‘一人两只眼’‘开山种田’‘人过独木桥’‘一口咬掉牛尾巴’,我一边行走一遍边出简单的字谜给儿子猜。“妈妈,可以下坡了,你就不用骑那么辛苦了。”儿子说。“你怎么知道要下坡了?”我问。“那个三角形的标记,朝下的黑色箭头,表示下坡。”儿子不说,我不会去注意。后来我就在行走时让儿子认路旁的广告牌——“点点滴滴,安全第一”“平时注入一点水,难时拥有太平洋”“三送亭”“牛角湾候车厅”……
快到永清岩时。儿子说很困想睡觉。我们就进了永清岩看风景。此时天色阴沉,顺便躲雨也好。儿子很是兴奋说,诶!我好像到过这儿耶!我说,你本来就来过这儿,去年暑假,你爸爸骑摩托带我们来这儿玩,还拍了很多相片呢!儿子说,原来我真的到过这儿呀!我怎么想不起来呢!我无语的微笑。儿子不愿到客房休息,在书院的排椅上躺了片刻又说不困,还随着游客爬上观音楼阁和下面的我打招呼。
四十分钟后,我们离开永清岩继续前进。雨越下越密,等我们穿好雨衣撑开雨伞还没上完一个长长的坡,太阳又来凑热闹。太阳晒在脸上,手臂上,使肌肤像抹了风油精一样,有种火辣辣的灼热感。感觉自行车越来越沉,明明很平坦的路,可就是无力踩下去让自行车快速前进。索性下来推着走。
到了版石安信村,远在河源打工的姐姐来电问:到了么?晰子还小,会坐的屁股疼的……我早有准备,将衣服绑在后座,儿子说了一次扣子会顶屁股不舒服,经我的调整,一直安分的没嫌弃不好做。还总结说,坐班车更快但不舒服。坐单车舒服但像蜗牛一样太慢。
快到版石圩,妈妈来电,我没接。到了版石圩粤客隆超市买了好多好吃的坐在门口的的椅子上,边吃边打电话向妈妈报告行踪。
回到学校是下午6点18分。我手写一条短信:“天眷顾,冇风冇雨冇太阳。晰子和妹已平安到校,勿念。”然后分发给哥哥姐姐姐夫。
【三】路忆
大脑是个神奇的储蓄所。里面是我们喜怒哀乐的过往。往事充实了我们的回忆。曾经走过的路是承载回忆风筝上长长的线。
左边是沙场,右边是瓦房小院,前面是一个拐弯处。很平常的一段路,由于回忆,能走出不一样的韵味。
“叶茂,这里风景好美哦!”我坐在摩托车后座紧抱他的腰缓缓的说。
“有什么美的!”
“你不觉得这里充满回忆么?”我启发的问。
“笨蛋!不就是摩托车坏了,到那户人家借过工具么?”
“嘿嘿嘿”我傻傻的笑。
我们的记忆交汇在一起,好温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曾路过,那些细节,那些记忆,我们不曾忘记。如今和儿子路过此地,往事的重叠丰富了路的记忆。
【四】顿悟
回娘家的日子一般是在寒暑假,十一黄金周。得知妈妈身体不适,夜不能寐。尽管妈妈一再说已经好了,再过两周放暑假了再来。想到妈妈怕给孩子添麻烦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就带着儿子冒雨等车回娘家。这份焦急的牵挂伴随一路的颠簸晕车呕吐,我顿悟:以后我会将自己的好与不好都如实的向牵挂我的人汇报。让挂念我的人免除‘未知’的恐惧。
眼神不济,等看清是回娘家的班车伸手拦时,那班车开出好远好远。当和儿子气喘吁吁的上车后,娘家哥哥说:“秀秀啊!你也要早一点拦车哇。”“字太小,我没来得及看清。”我答。在乘客各色目光的注视下,成为焦点的我面红耳赤。顿悟:这话说的!我总是免不了那种以自己为中心的幼稚。
“师傅,停车、停车……”“停车,师傅!”有乘客喊。
娘家哥哥理也不理,还加速往前冲了一段才停。
“这师傅不是耳聋,是故意搞鬼的。”乘客说。
“我当然是故意的。刚停车,你不下!启动后刚拉个二档,你就喊停车。有多远?十步脚?不到二十步脚吧!多走这几步会死啊!”
“哎呀!师傅,不是这样的。我婆婆年迈还要抱小孩,我的脚受伤了走路不便,还有5个大包在车上……”
“十步脚的事。是吧!泥人也有三分性!你想占便宜,我就让你占个够!这下蛮嘚哇。”
耳闻目睹这一段争吵,顿悟:说‘站到对方的立场想想’容易,要做到这点很难。如果能做到这点,你的世界会清净平和很多。
龙布圩,儿子去买冷饮。从商店出来的他只拿了一瓶冰红茶,用力的拧着瓶盖。
坐在自行车上等他的我很不高兴,心里盘算着,该好好教育他要为别人着想。我骑自行车载他,他口袋有他外婆给的10元钱却不给我买一瓶,真是自私的让娘心寒啊。
正想着,却见儿子将拧开瓶盖的冰红茶递给我说:“妈妈辛苦了,您先喝吧!”
“你还有钱,为什么不买两瓶呢?”我不好意思的接过冰红茶问。
“两人一瓶就好啊,剩下的钱到版石再买西瓜吃吧!”
听了儿子的解释,我顿悟:我们不能用成人的眼光急着去审判孩子。
秦明在旅馆的阳台上半躺着,惬意的闭上眼睛,回忆着莫莫空间日志的内容。看完《从莫上坝到小乐小学》,秦明从中收集到了很多信息。这些不用亲口问莫莫,心中也有答案。比如妈妈身体不太好,哥哥去了深圳打工,姐姐去了河源……秦明想不清楚,是因为知道莫莫是自己的妹妹,【尽管无血缘关系】所以感到亲切,还是莫莫日志上的倾述使自己感到奇特。总之这种奇特的亲切感让半躺在旅馆的阳台上秦明很享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