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的周末,楚映言前来相邀王燕回出去游玩。
午后来到近郊的古寺钟楼,楚映言停下步伐,抬起头望向那座钟楼。
王燕回也是抬眸去瞧,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透明的金光,将他一张俊颜染上格外迷离的色彩,竟是惑人心神。
“……”楚映言急忙收回视线,已经往前方去,“那里有座小楼,好像可以上去!不如我们去那里!”
冬日里寒冷,而且又是年关将至,所以游客并不多,零星几人从小楼里走出。瞧见他们的时候,便是一怔,忍不住心中称奇:好一对俊男美女!
但是奈何两人都没有察觉旁人注视,直接往小楼的台阶而上。
等上到小楼最顶层,站在小楼的窗台上,楚映言扬起唇惊叹,“站在这里望出去好美!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才来了几天,就舍不得回去了?”终于停下步伐,王燕回偷闲抽了支烟。
烟雾缭绕而起,楚映言回道,“宜城和海城不一样……”
这座宁静的城市,虽然不似海城繁华热闹,却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只有在这里停留的人才明白,那份安逸会从内心深处生起满足感。
“老太太要是听见你这么说,大概会让我立刻订机票送你回去。”王燕回调侃一句,楚映言可是老太太的心中至宝,哪里会舍得远离身边。这一次会出门。也是因为公司项目安排。
楚映言叹声道,“燕回大哥,你不要把我看成是小孩子好不好。”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个胖姑娘,哭着喊着要吃糖,但是一颗牙齿都蛀牙了。”王燕回提起儿时,楚映言几乎无地自容。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竟然还要翻旧账!
楚映言可不想继续这自讨没趣的话题,忽而问道,“你昨天去见了宝少爷,小宝一切都好吗?”
其实楚映言也想要看望宝少爷,但是此刻情况实在尴尬。就连尉容表哥都没有接回宝少爷,显然已经将孩子交给林蔓生照顾。她又因为是尉家亲眷的关系,尽管和林蔓生见面后还能够似从前一般交谈,可心理清楚无法回到过去。
谈起宝少爷,王燕回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好似陷入于回忆中。
“小宝不好?”楚映言见他不再微笑,担忧问道。
王燕回抽了口烟道,“孩子很好。”
“我想蔓生姐也一定是很疼小宝。”楚映言应声,这一点她从不曾质疑,“那你为什么好像不高兴?”
王燕回漠漠道,“不是不高兴,只是看到小宝后,觉得那孩子变了很多。”
楚映言有些好奇,“什么变化?”
王燕回想起昨日他们一起逛书店,又一起去吃披萨的情景,“小宝,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
从前的宝少爷,是养在尉家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衣食住行几乎都有佣人打点。想要什么,开口说一声就会有。但宝少爷不曾开口,尉家亲眷送来的礼物,都能够叠成一座楼。
所以,才会有属于孩子独自居住的小楼。
可是如今,宝少爷自己背着小书包出学校,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上了车后,也会立刻喊要系安全带。来到书店买书,他也不再畏惧,主动寻找店员结账。
除了眼睛看不见,他和健康的孩子,真没有一丝差别。
更像是千千万万个寻常家庭里,长大的普通孩子。这样的自信勇敢,这是从前王子衿在的时候,不会有的成长。
此刻,王燕回不得不承认,更不得不佩服林蔓生的教育方式。
或许这个世上的母爱也有许多种,但是孩子的成长,却足以证明她的方式是正确。
“她是一个合格的妈妈。”王燕回忽然低声说道,这是他昨日未曾来得及对林蔓生说的话语。
他突然认可的话语让楚映言怔了下,一想起林蔓生,想起她的宽容大度,想起她的体贴温柔,也让她不禁认同。可是,她却也仿佛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没了笑容,原来并非是因为不高兴,而是恍然失神。
“燕回大哥,我想问你……”楚映言终于还是开口道,“子衿姐的事情,你怎么不会迁怒林蔓生?”
不管如何,王子衿死因至今未明,陪伴在宝少爷身边的人再也不会是她,而是成了林蔓生。他是她的亲生大哥,又这样疼爱王子衿,做到公正公允这实在很难。
然而,他不假思索沉声说道,“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一切非要找一个原因,那也只能追究尉佐正和尉容,是尉家的错!”
大概是烟雾熏了眼眸,所以才会有一丝刺痛,楚映言轻声回道,“你说的没错。”
的确没有说错,他不该迁怒林蔓生,因为她本就无辜。
可这一刻,他根本不曾没有发现自己那份维护。几乎是本能一般,就像是心中软肋。
楚映言却清楚察觉。
良久,谁也不曾说话,寂静中冷风静静吹过。
这里是宜城,这里的冬天那么冷。
……
这个周末,蔓生迎来了难得双休。她没有外出,留在冯宅里陪伴宝少爷。虽然如此,可有关于外边的动静,却不时传来。直到周日夜晚,高进和程牧磊一起到来,细数林逸凡这两日的部署动作。
蔓生沉思不言,程牧磊又道,“林二小姐周末的时候都陪在云商萧副总身边。”
手指轻轻扣下书桌,蔓生凝眸道,“周一一早,联系宜城各家银行行长!还有各家商会会长!”
“是!”两人齐齐应声。
这一场最终战争,终于在周一时迎来开端。
蔓生已经下达指示,前来公司后便静待结果。
但是谁知,高进和程牧磊的回执却在意料之外,“副总!宜城各家银行都直接拒绝和林总合作!商会的会长也在同时拒绝!”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想要出手,是哪个人抢先一步?
蔓生心中却好似浮起那位幕后之人,幽幽道出,“——尉容?”
两人沉眸颌首。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正是保利尉总出手打压!
……
两人望向林蔓生,见她端坐在大班椅后方,虽然蹙眉,可神色镇定万分,并没有诧异,好似她早就料到。
“副总!这是怎么回事?”程牧磊不禁追问,高进也是莫名不已。
蔓生却只是简单一句,“什么事也没有,既然银行和商会那边都已经是这个意思,那也不用再去联系。现在,你们分头去上门拜访锦悦在宜城有过合作有过往来的公司,派贴给每家公司负责人,就说我林蔓生,请他们喝茶。”
“咚咚!”余安安在此时敲门而入,她上前道,“副总,您让我准备的茶盒都已经放在车子后备箱了!”
蔓生嘱咐道,“每家公司负责人的喜好不一样,茶盒可千万不要弄错。”
形势不容有误,两人立刻出发办事,“我们明白!”
“副总,您为什么不直接请他们出来喝茶?”余安安瞧着他们离开,则是狐疑询问。
蔓生回道,“你知道有多少家公司,多少位负责人?”
“请宜城那几家和锦悦交好的公司负责人不行吗?”余安安直接道。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请他们,就算我有这个时间,他们也不会应邀。”蔓生微笑道,“谁知道锦悦接下来到底是谁做主,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这是要静观其变!
余安安默默点头,蔓生接着道,“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局势变化。”
“副总,这步棋您接下来要怎么走?”余安安询问,气氛已经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蔓生扬起唇道,“先去惠能。”
今日一早,蔓生直接放弃锦悦周会。将一切事宜交给林书翰处理。
而她则是前往惠能办事处。
蔓生抵达的时候,一辆房车已经在等候。
“林副总,您请上车……”对方助理为她开车门,蔓生放眼一瞧。
房车内以尉容为首,王燕回以及楚映言皆在。
那位助理又道,“因为王首席和楚小姐还没有参观过开发的地皮,所以今天在这里集合再一起去,霍董事已经在目的地等着了。”
对于一同前往,蔓生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这一遭对她而言似乎有些无关紧要。她知会了余安安一声,让她开车在后边跟随。
上车后选了空位入座,房车出发驶向目的地。
沿路风景缓缓而过,蔓生问道,“今天萧副总没有到?”
楚映言回声道,“萧副总本来是要到的。但是临时有事,所以不能来了。”
依照萧从泽一贯诡异的性子,今日这种场合一定会来看好戏才是,可他竟然缺席……蔓生轻轻颌首,转念间又是询问,“映言,周末的时候有去附近玩一玩吗?”
“已经去了。”楚映言便告知她游历的景点,更是赞叹道,“那座古寺钟楼真漂亮。”
蔓生应道,“谈起古寺钟楼,就让我想到一首诗。”
王燕回终于接了声,似是起了兴致,“什么诗?”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蔓生幽幽念出。而后那两句诗,到最后一个字时,眸光直接落在尉容身上,“因为舍妹不小心在打球的时候冒犯了容小姐,尉总就要这样大动干戈!”
王燕回忽而不语,纵然是楚映言也明白她意指何人。
尉容始终沉默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上,一直都没有开口。瞧见她定睛以对,这才出声道,“林副总,你倒是识趣。”
他以为她会天真到以为他是为了帮她?
蔓生谦虚道,“不敢不识趣!”
“只是何必这么迂回曲折。”尉容又是道。
……
车子还在平稳往前方行驶,楚映言却不知发生何事,再瞧向王燕回,仿佛他已经知晓始末。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佩服而已。”蔓生笑道。
楚映言知道他们前几日一起去俱乐部打网球,难道是那位林二小姐伤了容柔?
“宜城这么多家银行,这么多家商会,尉总凭一人之力就全部摆平。忆珊现在追悔莫及,让我来问一问尉总,当天已经向容小姐郑重道歉,不知道尉总能不能高抬贵手?”蔓生直接问道。
原来,尉容真的为容柔出手!
楚映言这才断定。
缓缓弹去一截烟灰,尉容对上她道,“我以为正中下怀,这不是林副总想要预见的结果?”
“我的确很感谢。”蔓生望着他道,“但是尉总,就请不要再搅和这一池水!”
若是旁人,恨不得有人在此时打压,可她是林蔓生,王燕回已然明白。她不会允许在自己的手上,旁人对于公司内部政变操控,将锦悦玩弄于鼓掌之中。因为这是对于林氏家族的轻视,更是对于她能力的质疑嘲笑。
“感谢尉总,但请就此为止!”蔓生又是凝声道,“毕竟这也只是家务事!”
一支烟抽了大半,快要燃烬,尉容眼眸轻轻一抬道,“如果我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做?”
蔓生微微一笑,似是无可奈何,却是无比认真道,“那我只好亲自去拜访容柔小姐,她应该就住在海天大厦。”
“我想容小姐一定会理解我的来意,也不会拒不承认,那天的确是她亲口承认,接受忆珊的道歉,还说已经没关系。”蔓生清楚提起当日情景,像是在审判席上抓住最有利的证据。
殊不知当日不过是平常的道歉之举,而今却成了重要把柄!
王燕回此刻佩服的人倒成了她,他眉眼也是一扬,像是为即将的胜出扬起旗帜。
楚映言却已经惊愕,威胁警告尉容的人,居然是林蔓生!
一场胜负,而今师父对上徒儿,却是一直占据不败位置的那一位败北,他开口道,“算你未雨绸缪——!”
蔓生始终扬唇,今日前来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从未有过的胜利预感。
因为。纵然外披盔甲却身有软肋。
有了必须要顾忌要保护的重要所在。
是那个被他温柔呼喊为阿柔的女孩儿。
……
这一片荒野地皮外围,如今建起几间砖房。
火炉燃起碳火,所以房子里一点也不冷。
方才那场会谈早已经结束,王燕回带着楚映言深入地皮内圈继续参观。而林蔓生则是潇洒离去,对于这片地皮她似乎早已无半分留恋。
最后留下霍云舒以及尉容两人。
沉默间,霍云舒望向他,“尉总,还有什么看法?”
却见尉容直接将文件放下,不曾有疑虑道,“拟定的针对方案很有效,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个方案的构思,不是来自我,而是林蔓生!”霍云舒却道出真相。
如果说架构的重整是由霍云舒一手操办统筹,那么开始的创意却是由林蔓生开发启迪。
尉容笑道,“你用不着这么诚实。”
“虽然她也说过,到时候将锦悦只要提名就可以。”霍云舒坦然道,“我必须要承认,虽然你辅佐过那么多位千金,可她的确师承于你,得到了你的真传!”
从她抵达宜城第一天开始,再到后来每一次的相处会面,安排酒店以及办事处,直到构思策划方案……这所有一切,让霍云舒对于林蔓生不只是钦佩赏识,更是真心实意的认同。
怪不得,霍止婧在谈起林蔓生的时候,也会不禁对她赞赏有加。
那是因为她的能力,她的实力,会让人心悦诚服。
而在她隐姓埋名的那些年里,他曾经辅佐那么多人,可唯独林蔓生,却像是承袭了一切资质。所以霍云舒既惊愕,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她是他唯一收下的徒弟。
霍云舒只见他十分适然的微笑,问了她一声,“你既然这么欣赏,是不是也想收个徒弟?以后将自己的本事传承给那个人,到时候也能这样自豪?”
怎么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直接转移话题,让霍云舒也无法继续,“我还能认谁……”
尉容注视她,却道出一个人来,“周博朗,你觉得怎么样?”
猛然听到这人的名字,久违的,却狠狠的刺痛霍云舒的心。她虽神色安然。可是握着钢笔的手,却用了力。
尉容垂眸一瞥。
这让霍云舒也是低头一瞧,才发现墨水渗出染了纸张,她赶紧收起,却又听见他道,“我听说,他一直留在鹏城没有走。”
霍云舒不是不知道,那个人不曾离开,可她不曾再见过他,“你为什么还要提起他!”
如果说此刻,她能够放下心防,和他平静面对,甚至是如儿时旧友闲聊,可她却再也无法面对周博朗。因为一想到他的陪伴,全都是阴谋。从一开始就是,她就无法认同更无法——
“接受不了?”他却道出她内心所想,让她彻底怔住。
可他望着她,微笑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又怎么会对?
霍云舒不明白,她无法想通,他又是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他明明可以狡辩一切都不曾发生,但还是没有一点挣扎全部承认。”
她不曾想,更不愿意去想,但是这一刻,霍云舒混乱中却隐隐好似明白一丝原因,这让她脱口而出,“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他——!”
她太过决断的神情,却分明是放下太难,尉容沉眸望了她一瞬,只是说道,“这是你的决定,你高兴就好。只是霍云舒,幸福很短暂,不抓住的话就会稍纵即逝。”
霍云舒惶惶失神,而他已经合起文件悄然离开,“祝你一路顺风。”
她今日就要暂时回去鹏城总部,其实来回至多不过五日,可她已经陷入茫然,所以无法回声。
几乎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
仿佛,想要找到一个结果,一个能够相信爱可以永恒的答案。
究竟幸福。何时会来又何时会走。
……
车子返回锦悦,即将进入大楼停车库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一个人挥手致敬,余安安一惊,“副总!”
蔓生睁开眼睛再定睛一看,她开口道,“停车。”
车子在出入口停下,蔓生将车窗缓缓降下。
“林小姐,您好,我是容柔小姐的助理常添。”对方报上姓名。
蔓生认得他,“你好。”
余安安却感到好奇,是那位容柔小姐的助理?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结果,对方直接站在车旁,朝她鞠躬道歉,“对不起。林小姐,之前我在海城的时候打扰您……”
他居然是来道歉?余安安已经匪夷所思,然而蔓生朝他微笑道,“不要紧,已经过去了,你告诉容小姐,我没有放在心上。”
“林小姐,谢谢您!”常添再次道谢鞠躬。
蔓生又是朝他回了个笑,呼喊余安安一声,车子继续行驶,往停车库而去。
待于地下停稳后,余安安一下车,却是凝眉紧锁。
蔓生瞧见她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样子,不禁被逗笑了,“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那位容小姐是什么意思!还派人过来道歉!”余安安不满抱怨。就算没有见过真人,可也知道容柔是谁。
蔓生轻轻拍了拍她,“这证明人家敢作敢当,不过是道歉,别人要来,就让他来。哪怕是来个上百次,我也受得起!”
余安安这么一听,倒也舒了一口闷气。
“现在可不是该烦恼这些有的没的。”蔓生轻声一句,已经往电梯而去,余安安疾步追上。
办公室内林书翰却已久等多时,蔓生一进去就看见他坐在那里。
看来情况紧急!
她沉默上前,果然听见林书翰开口道,“林逸凡会在明天突袭召开高层董事紧急会议!”
……
这个夜里,蔓生在公司没有留夜,她早早就让余安安等人也下班归去。
林书翰这几日都在林父所住的公馆陪同。所以不曾归来。
夜里寂静无比,蔓生坐在书房里,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突然听见敲门声响起,是赵妈带着宝少爷前来,宝少爷端着一碗甜汤慢慢送到她面前,“林阿姨,喝甜汤!”
蔓生接过,她尝了一口,对着宝少爷期许的小脸回道,“真好喝!”
“里面的莲子是我剥的!”小家伙立刻邀功。
甜汤的甜美滋味流入身体里,蔓生捧着汤碗,这一刻捧住的不只是一碗甜汤,更像痛苦漩涡里一丝久违幸福。
明日一战,成败在此一举!
她绝不能输!
……
已是一月月末,这最后一日像是迎来一场浩劫。
一月里的晴空也仿佛到了尽头,冷空气已在昨夜就开始袭卷整座城市。早起的时候,就看见天空压下一大片阴云。
容柔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后方的沙发椅里,尉容难得一日没有外出,他捧着一本书静静在看,“冬天了,一直晴天又那么暖才怪异。”
怪异么……
容柔想或许是的,一切本就不该存在的情况,都是另类。
“阿柔,不要只穿袜子,会着凉。”尉容突然皱眉道,男声已然不悦,“常添!”
对于容柔小姐的此举。其实常添倒早就习惯,但是此刻容少爷发话,他赶紧拿了拖鞋放到她脚边。
容柔立刻穿上,尉容又道,“以后她要是再忘记,就唯你是问!”
“是!”常添立即应声。
“哪有这样严重?我自己会记得……”容柔笑着说,一挥手就让常添退下,她走到他身边,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道,“这本书一定很好看,所以你看了很久,才看了十几页。”
他一向阅览书籍的速度极快,一目十行怎会翻来覆去才看了那样少的页数。可他看得这样认真,一定是因为喜爱。
容柔再是仔细一瞧道,“古罗马角斗士?好意思的书!正好有几首曲子适合。我弹琴给你听!”
明亮的大厅里,已经放上了一架竖琴,容柔来到琴椅入座。她的手扬起,音色动人,却也激昂,像是让人置身于古罗马战场。
此时,宗泉默默上前,他来到尉容身边低声道,“容少,刚才任翔来报,锦悦紧急高层董事会已经召开——!”
一场风起云涌,已经惊天而起,尉容垂眸定睛于书籍页面那一句话:我之所以是最棒的角斗士并不是因为我挥剑最快,而是观众们爱我。
……
九点四十整——
锦悦公司顶层会议室内,已经聚集了所有董事会元老,其中包括冯启振在内。以及内部高层,包括财务部总监潘仕。就在今日,林逸凡身为总经理,坐在为首正位上。
左侧是林蔓生,次位是林书翰。
而今日,林忆珊却也同样到来出席,只因为她也是公司股东之一。
这样大的阵仗,几十人聚集在此,气氛一下僵到零点,远比外面阴沉的天空更加诡异莫测。
在所有人注目之下,林逸凡开口发话,“各位董事,各位股东,各位公司高管,今天召集所有人在这里。也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父亲早些年就提议要立继承人,但是现在病重,所以才不方便出面,可公司不能迟迟没有决策人!”
“为了公允起见,我将所有人召集,想要听取每个人的意见,只求一个心服口服——!”林逸凡的话音沉稳落下,今日一战誓不罢休的气势。
在座所有人,却是望向两人,那是林蔓生以及林书翰姐弟,而林书翰是最有权威争夺继承人头衔的另一位主角人选。
此刻林书翰发话道,“我同意今天公开授权立位——!”
蔓生坐在一旁,她微笑面向所有人,亦是面向林忆珊。
就在林家两位公子首肯之后,高层中有一位高管开始提议。“董事长年迈,已经长久不接管公司,这期间一直是长公子林逸凡接任,他又是董事长亲手教导,从进入公司至今这些年里一直勤勤恳恳,大小项目拿下无数……”
对方开始逐一列举细数林逸凡任职期间作出的贡献,事无巨细乍听之下如此庞大杰出,倒是让人心生敬佩。
那位高管还在诉说,在一长串的列单过后,陈词总结道,“林总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他成为林氏继承人是名正言顺!所以,我在这里举荐,请长公子林逸凡继任!”
有凭有据,所言一切都是无法掩盖的事实,众人全都无声。因为不曾有异议。
冯启振望向林蔓生,发现她依旧没有开口。
林忆珊却是得意而笑,林逸凡更似是稳操胜券一般。
紧接着,另一位高管骤然而起,“我不支持二公子林书翰成为锦悦继承人!”
对方朝众人宣告,那样据理力争道,“翰总监优秀聪明,任职期间对公司任劳任怨,他是一位出色的杰出人才,也是一位值得称赞的决策人!可是,在任职时限上,他绝对不适合担负起继承人这一重职!资历不是仅凭才能就可以持平,需要稳定增长,需要岁月积累!”
“林董事长当年创立锦悦,煞费苦心熬了几十年!我想他要是今天在这里。也不会认同将锦悦这把权杖交给经验尚浅的二公子林书翰!”对方直接搬出董事长镇压,却顽固而不可破,“所以,我不支持,更是反对——!”
议论声已经悄然而起,似乎认同多过于质疑,林逸凡神色更是轻松,而林忆珊也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等着林蔓生以及林书翰开口。
就在当下,林书翰终于再次出声,他却是语出惊人说道,“我十分认同刚才的反对,我的确资质尚浅,不适合成为锦悦继承人!”
众人皆是哗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林书翰要主动弃权?
可是下一秒,林书翰又是缓缓宣布,“现在,我推举我的姐姐,林氏长千金林蔓生成为锦悦新一任继承人——!”
众人愕然不已,林书翰真的放弃,而且是要扶持林蔓生上位?
原本并不是应该如此,可此刻竟真是如此!
莫要说旁人,林忆珊不敢置信,林逸凡却感到了惊慌,两人从容淡定的神色刹那间褪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向同一人,那便是一直安静坐在位置上的林蔓生。
她神情镇定不迫,微笑的唇始终飞扬,那骇然气势那举手投足间的风采,犹如皇冠加冕女帝亲临,让所有观众为之臣服,甘愿拜倒在她的王座之下!
她清冷美丽的眼眸轻轻扫过众人。
自入座后她初次开口,唯有一句,“谁不服,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