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卧室,跌倒在地毯上的。门没关好,走廊上暗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到卧室里。她低低的叫了一声二爷,小声的说:“门没关好。”
程容简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也没去看门口,双手支撑在她的上方,沙哑着声音低低的说:“这时候叫二爷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不叫简哥哥么?”
他的声音里是带了点儿笑意的,沙哑着,无比的蛊惑人心。
江光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程容简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也不去管那门,变着戏法的折腾着,直到江光光生涩的吐出简哥哥三个字,他才轻笑了一声,俯身咬住了她那早已是绯红的耳垂。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醒来的时候还很早,身边早没了人。床已是冷的,程容简早就起床了。
反正也是睡不着的,她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下楼的时候只有阿姨一人在厨房里,见着她挺惊讶的,说:“江小姐您怎么起得那么早?”
江光光就回了一句醒了,往四周看了看,问道:“二爷没在?”
阿姨微微笑笑,说:“二爷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出去了。”顿了顿,接着说:“应该要回来了,让准备早餐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她的睡眠其实是挺浅。但程容简每次起床动作都挺轻的,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程容简半夜出去肯定是有事的。她也没多想下去。说:“早餐要做些什么,我来做。”
阿姨也没和她客气,将食材都拿了出来。然后告诉江光光,她去打理一下外边儿的花花草草。
江光光点头应了好,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阿姨时不时的会进来看看,然后说着菜市场里菜涨价抑或是新鲜不新鲜的事儿。
江光光点着头,时不时的附和那么一两句。等早餐做好,她才发觉有那么会儿没听到阿姨的声音了。她就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程容简双手抄在裤袋里带了些懒散的倚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大会儿。
江光光有些不敢看他,揉了揉鼻尖儿,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的眉头就挑了挑,没说话儿。江光光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去时,他才凑近了她,嘴角邪魅的一勾,低笑了一声,说:“不是应该叫简哥哥么?”
气氛陡然间就暧昧了起来,江光光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她的嘴皮子一向都是利索的,慢吞吞的回答说:“您应该先去照照镜子,看您装嫩合不合适。”
程容简就懒散的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江光光,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似笑非笑的说:“那你打算叫什么,叔叔?”
他靠在椅子上,有些儿懒懒散散的,就跟一痞子似的。哦不,他本来就是痞子。
江光光是不想搭理他的,谁知道他来了劲儿,俊脸凑到了江光光的面前,低笑了一声,说:“叫声叔叔来听听,小侄女儿。”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暧昧得很。
这厮是在故意的逗她呢。江光光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当做没听见,往厨房里去端菜去了。
程容简的心情大抵是挺好的,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扫上江光光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吃过了早餐,他才问道:“要去赌场那边?”
江光光就点点头。原本以为他是要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唔了一声。
等着江光光要出门时,他才慢腾腾的说道:“烟戒了。”
他这闲事儿管得倒是倒是挺宽的,江光光含糊的唔了一声,匆匆的出了门。她是没怎么将这话当成回事儿的,其实,她的烟瘾也不是很大。应该说,她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事儿不多,她几乎都是不怎么抽烟的。
沿河这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屹立不倒的,上边儿的人撤走,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动静,又有赌客慢慢的回来。赌场里的生意也慢慢的变得好起来。
中午的时候程谨言竟然过来了,他这次和上次倒是不一样,是和别人一起的。他倒是和普通的客人一样的,也没问程容简。
饶是这样,看到他,场子里的气氛仍是有些紧张的。马上就有人去告诉了阿南。
不知道程容简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什么,阿南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等着程谨言和那几人开始玩了,这才过去打招呼。
凭着直觉,江光光是不喜欢程谨言这人的。她也没再出去,就在里边儿呆着。
程谨言带来的那几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出手很是阔绰大方。引得场子里的人一阵议论。
江光光有些心不在焉的,沿河大大小小的赌场是很多的。程谨言特地带人来这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这些事儿不是她该操心的,阿南那边既然没什么反应,那就足以证明,已能应付下来。
程谨言和那几人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那几人好像赢了不少,笑得合不拢嘴。
等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处,江光光心里的压抑才觉得消散了些,在墙上靠了会儿,这才走了出去。
谁知道才刚出去,离开的程谨言已经倒了回来。她看见程谨言时,程谨言也已经看到了他。江光光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谨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我的打火机忘在桌上了,给我拿过来。”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是。然后快步的往他们之前玩的桌子走去。桌子还没收,打火机也是还放着的。程谨言特地回来取的这打火机,除了像是用了很久的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江光光很快将火机拿了回去,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程谨言。程谨言接过火机,却是没动。就那么站着看着江光光。
江光光微微的怔了一下,开口问道:“您还有事吗?”
程谨言的视线收了回来,没说话儿。过了那么几十秒钟,才冷冷淡淡的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他的眼眸里阴阴沉沉的一片。江光光就愣了一下。上次在赌场里,他也是问过这话的。不过,他那时候问的是‘你以前见过我’。
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恭恭敬敬的说:“应该没有。我第一次见您,是在二爷的别墅那边。”
程谨言就那么阴沉沉的看着她,过了那么会儿,才转身走了出去。江光光的手心里已有了一些汗儿,程谨言这是第二次问她了。但她以前,确实是没见过他的。他这种人。就算只见过一次面,印象也应该是深刻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见过她,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江光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的消失不见了,她才回过神。
晚些时候离开,她才出去,就见程容简的车停在外面。车窗是摇下的,暗黄的灯光下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也不见下车。江光光走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抬起了头来,看了她一眼,说:“上车。”
江光光就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上了车。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问道:“想吃什么?”
他这样儿,显然是特意来接她的。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吃什么都行,您做主就是。”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一下子变得那么老老实实的倒是让我挺不习惯的。”
虽是那么说,倒也没再问江光光要吃什么。
江光光伸手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一向都是那么老实,只是您想多了。”
程容简就嗤了一声。他也不管前边儿还有司机,身体倾向了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待会儿也能那么老实,我会更高兴。”
他的话里是意有所指的,呼出的气息落在江光光的耳旁,酥酥麻麻的。江光光不自在的稍稍移开了些。这下不吭声儿了。
吃饭的地儿程容简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家看起来很简朴的私房菜馆。上的菜都是这时节的新鲜蔬菜,鲜嫩鲜嫩的,比大鱼大肉看着还有胃口些。
江光光中午吃的是没什么油水的盒饭,这会儿早就饿了。她倒是没客气,只管吃着她的。
程容简时不时的给她布着菜,他做得再自然不过,就像是那么做过很多次一样。等着江光光吃了一半,他又盛了汤。推到了她的面前。
江光光喝了汤,这下动作才稍稍的缓了一些。程容简也给自己盛了半碗鸡汤开口问道:“场子里今天有事儿吗?”
江光光不确定阿南有没有向他说过程谨言的事情,动作稍稍的顿了一下,说:“没事儿。不过中午的时候,程先生带了人过去玩儿。”
“程谨言?”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语气有几分的漫不经心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那几人应该是有些来头的,出手很阔绰。”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程谨言现在是在找金主。出手,自然是得阔绰了。
他就点了点头,没再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江光光稍稍的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遇见陆孜柇和甑燃了。在上次你让我吃甜品的那酒店。甑燃……受了伤。听他们俩的口气,应该是那三儿动的手。”
这事儿应该是还没闹出来的,不然,场子里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程容简知不知道。
程容简对这事显然是不怎么关心的,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说:“甑家家里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指的是甑洪光的夫人,顿了顿,警告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别去管那种闲事。以后看见甑燃,别去搭理。她要招惹你,就还回去。”
后边这句话他的语气又变得淡了下来。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和甑燃的事儿来,就抽了抽鼻子。最近这事儿没听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
一顿饭吃得倒是平静得很,程容简结了帐,这才对江光光说:“走吧。”
以前都是坐轮椅的,他今天倒是不坐了。腿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看不出什么来。
外边儿早已是华灯初上,私房菜馆门口挂着红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车是早在外边儿等着的,程容简却没上车,抬腕看了看时间,在腕表上敲了敲,看向了江光光,说:“看电影?”
他说得倒是挺自然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看电影。江光光倒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就点头应了句好。
莫名的,就多了一种小情侣约会的味儿来。程容简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上前一步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程容简倒是挺会依葫芦画瓢的。到了电影院,早有人准备好了好些零食。倒是没有清场,只不过是有人跟着的。
他是早已经习惯了的,自然得很,完全当跟着的人不存在。等着片子开始时,江光光才发现,他买的票竟然是一部青春爱情文艺片。她倒是微微的怔了怔。
再看身边的人,才发现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居多。她就默默的抱着爆米花吃了起来。
这种片子是挺吸引小女生的,江光光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电影了。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兴趣的。谁知道看着看着的竟然陷了进去。
电影讲述的是少年少女之间懵懂的情事,经历一波三折。最后男生因在一场斗殴中失手杀了人入狱,而女生在父母的压力之下,嫁给了别人。
过程是虐心的,黑暗中有抑制着的哽咽哭泣声,还有低低的安慰声。江光光在一群哭泣的女生里倒是个异数,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看到男生被逮捕的时候浑身像是堕入了冰窖里一样透冰的凉,等着片尾曲响起时,她才发现眼睛是湿润的。
程容简在她旁边坐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等着片尾曲完全结束了,他这才站了起来,说:“走吧。”
好些女生都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里,过道里倒是空荡荡的。程容简倒是很自然的拉起了江光光的手。
到了外边儿,他才发现江光光的眼眶是微红的。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种样儿。他倒是没有笑话,只是伸手揉了一把江光光的头,问道:“还要不要再逛逛,吃点儿东西?”
他说着看了看时间。倒是看早的很,不过才九点多。
江光光有些儿恍恍惚惚的,这下才应了一声好。大晚上的,附近竟然是有人推着包好的花束在卖的。路过摊位时,大抵是程容简的那张脸太过显眼,热情的吆喝招呼着。
程容简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然后拿了一束火红的玫瑰递给江光光。这样子倒真和那些小情侣没什么两样了。江光光一怔,刚想说不用,程容简已付钱了。她只得将花接了过来。
两人去吃的是烤串儿,虽然去的是店里边儿,但程容简仍旧是一脸的嫌弃。江光光倒没管他,点了一堆儿的烤串,然后有拿了几厅啤酒。等着烤串烤好,就带着程容简到旁边的公园,也不管脏不脏,在石梯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就站在边儿上看着她,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灯光下比平常柔和了几分。见他不坐下,江光光就拿出了皱巴巴的纸巾来擦了擦石梯。这才说:“二爷不坐吗?”
程容简睨了她一眼,坐了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啤酒,问道:“你叫我什么?”
这关系明朗起来,这称呼是有些儿尴尬的。江光光不吭声儿,程容简喝了一口啤酒,忽然搂住了江光光的脖子,唇就压了下去。
他的嘴里是带着啤酒的味儿的,只不过那么吻了吻。他就笑了一声,松开了她。
晚风凉凉的,喝了啤酒,身体倒是暖和了些。程容简懒懒散散的,等着江光光将烤串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走吧。”
他的声音是柔和的,带了几分的纵容。江光光站了起来,看着阑珊的灯火,没话找话的说:“二爷来过这边吗?”
“这话题太蹩脚了。换一个。”程容简慢腾腾的。这大半个沿河,他都是熟悉的。只是,他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和现在是有些不一样。
江光光是有些尴尬的,伸手揉了揉鼻子。程容简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拿出了看了一眼,没去接,说:“不早了,回去吧。”
这样儿逛着还真是尴尬得很。江光光自然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两人刚到路边,车子就驶了过来,程容简伸手拉开了车门,等着江光光坐到了里边儿,才坐了进去。
程容简是送江光光回的小院子,她还没回来,她的院子里竟然是灯火通明的。她就愣了愣,才刚下车。门就从里边儿打开来。可乐出现在门口,见着她,咧嘴笑了笑,说:“我就知道是你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看到一旁站着的程容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点点头,往里边儿看了看,说:“这是刚回来?”
可乐就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看了江光光一眼,说:“我做了吃的,要是二爷不嫌弃里边请。”
程容简唔了一声,视线也停在了江光光的身上,然后就往里边儿走去。
田鼠正从屋子里边儿走出来,看见程容简就愣住了。还是可乐让他叫二爷,他才干巴巴的叫了一声二爷,然后赶紧的让到了一边。
屋子里光线暗黄,隐隐的有香味儿飘散出来。程容简进了客厅。才发现客厅的正中央是摆了一张桌子的,上面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里边儿是干锅虾。桌子底下还放了一箱啤酒,桌上还摆了白的。
这样子估计是要不醉不休的,就等人回来了。程容简就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光光一眼。
明明是和自己没关系的,江光光却莫名的心虚起来,开口说:“二爷您要有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还真是巧了,我正好没事。”
他说着自己就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可乐就推了田鼠一把,赶紧的也跟着坐了下来。拿了杯子出来,堆出了满脸的笑容来,说:“二爷是要喝白的还是啤的?”
他这样儿,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江光光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还没开口,程容简就慢腾腾的说:“客随主便。”
“二爷爽快。”可乐竖起了大拇指来。麻溜的给程容简倒了一杯白酒,然后又指使着一边的田鼠,说:“还不快敬二爷一杯。”
他倒是淡定得很,田鼠却是有些怂的,他在这儿那么多年,见过程容简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更别提坐在一起喝酒了。他赶紧的举起了杯子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敬二爷一杯。”
程容简倒是没推辞,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田鼠敬完,这下轮到可乐了,他满满的满上,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也一饮而尽。
江光光就知道可乐不怀好意的,这下见两人轮番的敬酒,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就要制止,谁知道还未站起来。程容简就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田鼠又端起酒杯来敬他,他爽快的一饮而尽。桌子底下握住江光光的手却是紧紧的,一点儿也不见松开。
又喝了那么几杯酒之后,他才松开了江光光的手。
可乐这人一向都是长袖善舞的,没多大会儿就将酒桌上的气氛活络了起来。江光光是有些无奈的,几次想开口让少喝点儿,都被可乐给挡了回去。
二对一他倒是自信得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自信到最后。江光光也懒得阻止了,见程容简几乎没动筷子,就剥起了虾来。将莹白的虾肉都放到了程容简的碗里。
程容简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指是细长白皙的,动作麻溜得很,很轻易的就能将虾肉给剥了出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