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老同学
江北市，今年第一场雪来的很早。站在房间的窗子，俯视而下，一片银装素裹。一年前的刘嵩，一名不文，只是想着找到一份工作，开始自己的生活。一年中的种种，恍若小说，充满着不可思议。而一年后的自己，心中压着几座山一般的巨石，却不知道前途应当如何去走。
看着自己的存款一点点减少，剩下的最后家底，刘嵩的确不想再动，路虎已经还给了公司，而他也想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原点。搬离了这间可以俯视全市的公寓，刘嵩拖着不多的行李，回到了江北市最后一片平房区，那间仅有9平米的小房间里。
入夜，刘嵩辗转反侧，披上一件大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昏暗的街灯下，“去于佳那里看看吧！”突然间的想法，冲进了自己的脑海。
出租车停到了一片高档别墅群中，刘嵩扔给了司机一张红票，让司机稍等一会儿，掏出钥匙，便向于佳的别墅走去。如果此时他的法力尚在，一定会发现，在门内正有一个强大的气息……
于佳的别墅中关着灯，而“于佳”似乎已经感到刘嵩的气息，早早等在门口，双眼中放出赤红的光，双手成爪，就等着刘嵩开门的瞬间。
而刘嵩站在门前，已经将钥匙插进了锁眼，却踌躇着，没有扭开。“算了！进去又如何，还是暂时放下这些，等我夺回于佳的肉身，在陪着真正的她一起回来吧！”
刘嵩抿了抿嘴唇，拔出钥匙，转身离开了。而里面的“于佳”，也长出了一口气。
一晃月余，刘嵩很少出门，每天躲在房间中靠网络小说打发着时间。而这天一早，便被鞭炮声吵醒。推门出去，地上积雪更甚，而红色的爆竹皮，落在洁白的雪上，更显得惹眼。家家户户的窗上，都贴满了吊钱春联，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
“操！腊月23了！过小年了！”刘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房中呆了多久。去年此时，自己已经和苗苗搬进了公寓，而在公寓中，丝毫没有这种年味的感觉。可到了平房区，才真正感受到了年的重要。
刘嵩挤出一个笑容，“过年了！醒醒吧！该到清醒的时候了！为了于佳，为了苗苗，即使无法突破无碍，但也不能让自己如此消沉！”
最近的超市，离家不远。此时虽然只是清晨，但小年已到，又是周末，购物的人早已挤满了每个货柜面前。刘嵩随意的挑选着，可放在购物车中的绝大部分食物，都是速冻食品而已。
结帐时，看着排队的人群，刘嵩无奈的向前缓慢的跟着。
“先生，一共375.4，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吧！”刘嵩掏出卡交给了收银小姐，小姐的手脚很麻利，马上打印出了小票，连同圆珠笔一起递给刘嵩。“先生请您签字。”
刘嵩熟练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收银小姐后，提着两大塑料袋的东西，转身便要离开。“刘嵩！是你吗？”收银小姐一惊，又喊住了刘嵩。
刘嵩下意识的回过头，打量着收银小姐，这女孩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相貌称不上惊艳，却很清秀、耐看，属于典型的第二眼美女。“你叫我？有什么事？”
女孩却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真是你呀！你个没良心的，这就不认识了？我是万萧，中学同学！”刘嵩听着，脑海中马上映出了一个人影。
万萧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和他坐了3年同桌的女孩。也算是他在初中唯一的朋友。父母离异，让他在那个年代，就被称作没人要的孩子，而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只有学习委员万萧，主动申请和他同桌。
那时的万萧，带着一副很厚的眼镜，小脸圆圆的，带着牙套，无论一年四季总是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无论如何也和面前这个清秀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想着这里，刘嵩又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女孩，这女孩一边惊喜的望着自己，可手底下却丝毫没有减慢动作，快速扫描这一样一样货品。“你别走呀！我还有10分钟换班，你在那边坐一下！”万萧收完了一个顾客的账单，抽空和刘嵩说到。刘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超市休息区的长椅上。
看到刚才的一幕，刘嵩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四眼大钢牙，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正回忆着中学的时光，刘嵩的肩膀突然被人重重的一拍，“嗨，想什么了？”来的正是万萧。
刘嵩狡黠一笑，“三班万女侠，四眼大钢牙”，刘嵩脱口而出。当时同学们就是这样形容万萧这个学习委员的。
万萧脸红到脖子，“你找打呀！这么多年了，哪有见面就说这个的！”这一羞，倒显得有几分娇俏，刘嵩也不觉得愣了一下。
看到刘嵩的眼神，更是娇嗔了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再看就把你吃掉！”可刘嵩早就不是那个中学时有些自闭的男生，再加上很久的压抑，终于碰上了一个久违的朋友，当时就放松了下来，“求之不得！您吃吧！”
话说完，万萧也不搭理刘嵩，直接走到椅子旁边，脱掉了收银员的红色马甲后，用屁股往刘嵩肩膀上一拱，“往边上坐点，从上学你就占这么大地方！”
刘嵩向旁边稍微挪了一点，万萧坐到了他的身边，而只是这一句话，刘嵩仿佛就被她带回了那个年纪。
“刘奶奶呢？身体还好吗？”万萧先问起刘嵩。刘嵩咬了咬嘴唇，“早走了！高中时候就没了。你呢？怎么干起来收银员了，我记得你可是考上了重点高中的。”
万萧似乎微愠，“哼！怎么？看不起收银员呀！”刘嵩忙否定着，他当然不会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万萧看着紧张的刘嵩，扑哧笑了出来：“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今天实在太忙了，我才盯一会儿收银的，没想到碰上你了。你现在干什么了？”
刘嵩露出一丝尴尬，“前段时间我在新海地产工作，最近刚失业，现在正在找工作了。”刘嵩并没有说假话，而他现在正在做吃山空之中。万萧倒是显得很爽快，“理货，司机，保安，业务，工资都不是特别高，但养活自己问题不大，你选一个吧！”
刘嵩一怔，看着万萧。万萧接着说到：“不信是吗？我这点主还能做的，不过只能从基层做起。你的为人我信得过。”
刘嵩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谢谢！”，他道谢，并不是因为万萧要帮他找工作，而是因为万萧那句“你的为人我信得过。”万萧却爽朗的拍了拍刘嵩的肩膀，“客气什么，老同学了！就这么定了。理货太累了，司机也不合适，保安让人看不起，要不你就做业务吧！”
刘嵩沉吟着，他不想拒绝万萧的好意，而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份工作，把这个当作他入世的第一步。可想想自己背后还有段哲的压力，做业务很可能会影响到超市的生意，便开口说到：“没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我做个保安吧！”
万萧稍一思考，便点了点头，“那好，五险一金，每月底薪都在1800，加上奖金什么的，差不多一个月2500发到手里。跟我走，我帮你办入职。”说着，便拉着刘嵩，向员工通道走去。
超市的办公区和营业区相差很多，一章章破旧的桌椅，完全不像是一个正规的公司。万萧将刘嵩拉倒一张贴着“人事部”的办公桌前，冲一个看上去也就20出头的女孩说到，“小蒋，给他办一下入职手续。保安，就不用计算试工期了。”说完，便对刘嵩指了指前面一扇勉强称得上“门”的东西说到，“一会儿完事了，你到那找我。”说完便走到那扇门里。
填了一堆表格，甚至比入职新海还要复杂，只是手印就按了四个，才算完成了这个入职登记，刘嵩推开了万萧的“办公室”，一步跨进，仿佛进了传销组织一般。
墙上贴满了励志标语。一张勉强算的上班台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已经旧成一定样子的笔记本电脑，而桌子上，堆满着一摞一摞的a4纸。“完了呀，坐，坐。”万萧指着前面一张椅子，让刘嵩坐下，回手拿出了一包贴着“非卖品”的小包装咖啡，倒在杯里冲了好了递给刘嵩。
“呵呵，你用我的杯子吧！纸杯那东西不靠谱，你要是知道那东西怎么做出来的，保证你不用了。”万萧说着，打量着刘嵩。“10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刘嵩挤出一丝笑容，“我没变，可是你变了呀！真的如果走在街上，我绝对认不出来！四眼大钢牙竟然变成美女了。”
万萧轻哼一声，“你只提美女就行了，你要在提四眼钢牙那一段我真的急了呀。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初中毕业后，我到省城上高中、大学，就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了。”
“还能怎么样？同样上高中，读大学。没什么特别的。你呢？结婚了吗？”刘嵩答道。
万萧一愣，“你能不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别当着我们大龄剩女提结婚问题。”刘嵩却扑哧笑了出来，“你算什么剩女，你跟我一边大好不好！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去死！你不知道现在20没找到下家的女孩，就已经沦为剩女了吗？现在那帮小丫头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往上顶，我这就算是人老珠黄了。你呢？结婚了？”万萧反问。
刘嵩挤出一个笑容，“还没，再等等。”
“那就是有女朋友了？哪天叫出来让我见见？帮你把把关？”万萧显得挺热心。刘嵩却无奈的咬了咬嘴唇，“短期内是没机会了，她出国了。近两三年是没戏了。”
两人在万萧的办公室内，聊了很久。中午的时候，万萧留下刘嵩吃工作餐，可刘嵩却坚持请万萧到外边去吃。万萧能体谅刘嵩想“感谢”她的心情，只是说这“出去吃也行，不过一定要干净实惠的，不准铺张。”刘嵩一笑，也应了下来。
万萧下午还要上班，刘嵩和她就在超市附近的火锅店随便吃了一口，刘嵩不知道为什么，与万萧10年没见，那种亲切和熟悉，却一下子找了回来。仿佛是一直陪在身边的朋友。
（说两句题外话。关于万萧这个人物，是早已经设计好的，在之前的存稿中，她就出现了，不过身份和现在完全不同。电脑坏了之后，我干脆选择重写，让万萧换了一个身份插入到故事之中，这是因为我刚碰上了自己将近20年没见的小学同学，却发现和他们非但没有一点疏远，反而更加亲近。朋友们，如果还能联系到以前的朋友，打一通电话吧，他们可能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