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翻脸
纳兰宁熙他们一行人走得非常小心,周渝南在前面探路,落荷走在中间,纳兰宁熙走在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别人所有的人马都在山道那边搜寻山道里可能逃出来的人马,因而这一路上,纳兰宁熙他们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碍,便来到了进入一字天山道之前他们曾经停留的补给点。
几块大石头被堆在了一起,中间的灰烬里还有着淡淡的余温。大石头边堆积着几坨马粪,一切都像是他们刚离开的样子,但是那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纳兰宁熙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遥望着远方。年幼时,她承膝母下,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安宁幸福。母亲去后,父亲将她送到了广积庵,甚至都没有她一个理由,一个名目。那时不过五六岁的年纪,骤然从一个被母亲捧在掌心的小姐,变成了无人理会的孤女。
虽然王府会定时送来钱物,但是落在她身上时,已远远不是从前那般模样。衣服是最低等的布料,每年都会有四季,能保暖,但是却不好看。身边只有小环一个丫头,庵里的道姑们有时也会差遣她们两人做些粗活。名为主仆,其实更多时候像相依为命的姐妹。
后来是云姨来了,暂住在广积庵,她们的处境才好了许多。云姨喜欢听她念经,偶尔也会教她一些平时根本无人想着要她学习的东西。比如礼仪,比如金针之术。
当然金针之术更多的是因为云姨当时找不到更信任的人,才不得不找的她。但不管怎么说,云姨教她的那些东西,让她受益非浅,并且数次死里逃生。
纳兰宁熙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周渝南要问出那个问题,但是她直觉性的便将毒手仙和云姨温厚的容貌联系在了一起。
而毒手仙和周渝南之关到底有什么源缘?纳兰宁熙不敢问,从周渝南的表现上来看……只怕……是仇深似海。
“我在那边找了点热水,你要不要喝点?”落荷有些怯然的站在她的身边,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落荷在对她说话之时,没有使用称呼,周渝南既然叫她继续假扮公主,她便不好再尊纳兰宁熙为公主。但是到底纳兰宁熙还是她的主子,在态度上,也不能太过逾越。
“谢谢。”纳兰宁熙接过了杯子。杯子里的水并不热,只有点点余温,从水面上淡淡腾起的白烟升了小许,便消失在空中,就像生命力极为低弱的火焰,只不过燃烧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就着杯子饮了一口,纳兰宁熙便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惊诧的发现哈尔贝立在马上,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们。
“哈尔贝王子……”落荷入戏很快,立刻便端起了公主的姿态,朝着哈尔贝施了一礼。她的仪态万方,哪怕是经历了战乱,却还保留着王室公主那种骄傲与矜持,让纳兰宁熙不由得不惊叹,落荷这个假公主,比她这个真公主,还要像公主。
“哈尔贝王子……”纳兰宁熙也跟着施了一礼,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站到了落荷的身后。
“只有你们二人?”哈尔贝催马朝她们这边接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哈尔贝王子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周渝南从旁边走了出来,站在了纳兰宁熙和落荷的前面,一幅保护的姿态。
“周将军……”哈尔贝的面上全是冷色,“那些人……难道不是你周渝南派过去的?”
周渝南的神情却是不变:“哈尔贝王子上山查探过?确实是我的人杀了他们?还是被别人所杀?”
哈尔贝有些语塞,他好不容易逃出来,还真没时间上去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山顶开始落石之时,他正好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借着前方无阻碍,再加上马力强劲,跑到了关口处。随后又和守在关口处的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随后又有几个属下同他一起赶了出来,就算他没有命丧山道,也会丧生于乱刀之下。
“既然哈尔贝王子并无凭证,又怎么能一见之下,就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大齐身上?”周渝南咄咄逼人,寸步不让,“我还没有问哈尔贝王子为什么一方面求娶我大齐公主,另一方面又设下陷阱,想陷我大齐于不义?”
“你……”哈尔贝怒极,整个头发都几欲竖起来,“周渝南,不要血口喷人。你们大齐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们还不知道吗?明着想把公主嫁过来,暗地里,却又使人暗杀公主不说,居然连所有送亲的人都不放过。”
周渝南也不与他多说,提着手里的刀就朝他冲了过去。哈尔贝骑在马上,手里并无兵器,催马而逃。只是没逃出多远,哈尔贝座下的高头大马便高高的扬起了双蹄,发出一声哀鸣,然后倒了下去。
哈尔贝的骑术果真了得,还没等马倒在地上,便是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上。落地之后,哈尔贝就地一滚,等到他站起来的时候,一柄长鞭已擒在了手中,再看他腰际,原本华丽无比的腰带,却是消失不见。
纳兰宁熙和落荷两人都不由得为周渝南担心起来,却又不能出言相劝。这不是两个人的相争,代表的也是两个国家的立场。要不斗……要不死……
这不是哈尔贝与周渝南的第一次战斗。上一次的比试,已让他们对对方的武艺和习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一次的战斗,则是将双方的所有实力都激发了出来,没有保留。
周渝南的刀法很是凌厉,每一刀,都挟着无以匹敌的力量,朝着哈尔贝劈下去。
哈尔贝手里的长鞭则灵活如蛇,每一次,都借着巧劲,从各种刁钻的角度绕向周渝南的要害之处,逼得周渝南不得不回刀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