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博台那里出来,老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他心里自然清楚原因,外公想设法把**的人一网打尽,那么何杏那条线就不能断了,如果他涉嫌告密,必然会让他的算盘落空。
李君则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着急,如今他联系不到胡公,也不好让他们做好提防。一旦真的上当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自己为了避嫌,跟任何人接触都有可能被引起怀疑,除非是,再有其他人代为传话,而这个人,只能是阿母了……
他于是写好了书信折叠好,在一件旧衣服上剪开了一个小口,把信塞到了里面,又走到外面对着楼下喊了一声:“阿母,给我泡一杯茶上来。”
阿母应了一声,很快把茶水泡好送了上去,李君则趁着老钱在楼下洗菜,没有提防他们的动静,立即小声吩咐:“阿母,等会儿你设法出去一趟,替我找一个人,把这件衣服递给他,切记不能让任何人注意到你,尤其是老钱。”
“这是为何?”
“不要问,只管照我说的去做。等会儿我说衣服破了让你补一补,你就说自己眼睛不好没法缝补,拿出去找缝纫店的人帮帮忙。我让你去的那里,就是一家缝纫店。你速去速回,千万不能耽误了。”
阿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李君则这么避讳老钱,猜到一定很严重,所以她郑重地点点头。
她拿了那件衣服下楼,故意当着老钱的面说:“唉,怎么好好的衣服划破了这么大的一道口子,我看想补好不容易啊。”
老钱问:“怎么了这是?”
“小少爷不小心勾到桌角的一个洋钉子上面了,你瞧,勾了这么大一个洞,我自己是没法子替他缝好了,现在年纪大了,头昏眼花的,我看还是拿到店里请人家师傅缝好吧。”
老钱不疑有他,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阿母还顺便提了菜篮子出门,临走的时候又问:“老钱,你想吃什么菜跟我说,我一并买了中午回来做给你们吃。”
“阿母,您尽管买,我不挑嘴的,什么都吃。”
出了门,她就按照李君则交代的地方摸索了过去,果然见到了一家不挂牌子的老裁缝店,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脚踩着缝纫机不紧不慢地工作。阿母四周看了看,里面的人也注意到了她,推了推眼镜问:“你找谁啊?”
“我来缝衣服的。”
“进来吧。”
阿母把衣服给他:“我们家小少爷的衣服坏了,让我一定送到这里来给你们。”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家少爷姓李。”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注意。这老太太嗯了一声,在衣服里摸了摸,感觉里面藏了东西,一点点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发现是一封信。
她让人把信给递到了后面,让阿母坐下来等一等:“很快就能缝好了,喝茶吗?”
“不用客气了。我还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跟我家小少爷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吱声,后面的人折回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她对阿母说:“有人想见见你,你有什么问题,不如去问问那个人。”
阿母点了点头跟着往后面走,胡公坐在井边打水:“老人家您好啊,您就是阿母吧。”
“你怎么知道的?”
“李君则身边最近是不是多了什么人?”
“有一个叫老钱的,前段时间突然搬到了我们那里去,这一次我送信过来,小少爷还让他避开他。”
“怪不得他会让你送信过来,除了你大概也没有别的人能做到了。是这样的老人家,你最近可能觉得,你家小少爷有一点不一样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仍然是你熟悉的那个好人,之所以会变得冷漠了,也是另有苦衷的。你既然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说明他对你非常的信任,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你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李君则和我们之间的来往。”
“你们是什么人啊?”
“这点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做的是救国救民的好事。那个老钱,你要提防,他是李君则的外公安排盯着他的人。”
阿母震惊地应了一声。
“不过你千万不能表现的明显惹人怀疑,那也会让李君则身处险境的。听我说,刚才那封信我已经看了,转告李君则,多谢他的提醒,让他自己也万事小心,毕竟我们没有动作的话,他就有可能被怀疑是泄密的人。”
“好的,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以后他在有什么事情,你不要频繁地到这里来,次数多了会让人注意的。你每天不是在后面的那块水田里浇菜施肥嘛,那块田边有一棵小杉树,你若有什么急事,就把信埋在杉树下面,我们的人自然会看到了。”
阿母连连答应。
她走到前面,老太太把衣服叠好递给她:“缝好了,保证你家小少爷满意。”
“多谢了。”
何杏好不容易从那个工厂逃了出来,连傅家都没有来得及回去,就赶紧去找了陈旭:“我好像知道我们秘密要找的工厂在哪里了。”
“怎么说?”
“我被绑架的地方,正是一个很大的化工厂,还有实验室,有很多桶里的材料都是密封的,我觉得不会错的。现在我逃出来了,他们说不定会有防备,把那里临时撤走,我们动作得快。”
“好的,我立即向上级请示。”
从陈旭这里离开,她又匆忙回到了傅家,傅世钦看到她的那一瞬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我甚至请了从前警察署的熟人帮忙来找你都没有找到。”
“我被人绑架了,然后逃出来了。”
“是谁做的?”
何杏摇摇头:“不知道。”
傅世钦一下子抱住了她:“无论如何,回来就好,以后不准再一个人出门了。”
她伸手推开了傅世钦,又觉得气氛尴尬,只好说:“真是丢人,说起来我也有两下子功夫,竟然就那么被人给抓了。”
他心里一阵失落,没再说什么。
“您一定很着急吧,到处找不到我的人影,真是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他的司机一直叹气:“何小姐,您是不知道啊,那天晚上大公子从金刚碑回来,走小路的时候拐杖不小心卡在了石头里,他没防备从石阶上跌了下去,脚上的伤更重了些。疼的脸都发黄了。”
何杏心里一紧,又问:“怎么去了金刚碑,你去李君则那里找我了吗?”
傅世钦点了点头。
她咬了咬嘴唇:“他也知道我失踪的消息了吗?那……他说什么没有?”
“何杏,他说跟他没有关系,让我到别处去找你,不要再打扰他了。”
早该知道的答案,她又为何多此一举地问一句,徒增伤心罢了。
何杏强忍住内心的悲怆,甚至对傅世钦还笑了一下:“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去吧。”
一转身,却有眼泪掉下来。
原来说得再决绝的话,都敌不过心里最后的那点期待。而现在,她终究是不再心存幻想了。该死心了。
陈旭把何杏带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胡公,本来以为胡公一定会跟自己一样兴奋,毕竟终于有了一些线索。
谁知道胡公表情平常:“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不过那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为何?”陈旭想不通:“何杏冒着生命危险逃了回来,她的情报不会有误的。我觉得我们需要尽快派人去那里查看清楚。”
“陈旭同志,不要再问原因,你得服从上级的安排,我们做事都是有自己的考虑,绝对不会出错的,回去吧。”
因为李君则的身份特殊,属于高级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胡公不宜告诉陈旭更多的消息。
陈旭一贯是听命令行事,只是这一次从胡公那里回来怎么都想不通,他的一个很好的兄弟在秘密调查那间工厂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当晚就失踪了,第二天尸体在荒郊被人发现,这一直是他的心里大恨。
他想不通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现在好不容易有些头绪了,还不采取行动。越是想越是会觉得心里憋屈,当下决定自己偷偷带几个人去打听清楚。
这个素来冷静的男人却为自己难得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陈旭一行一共四个人,因为不敢从路面直接过去,所以选择了划船走水路。他们把船拴在了石壁上,从江岸的石头上翻过去,接近了那家工厂。
躲在树木后面,拿望远镜可以看到有几辆卡车停在路边,似乎正在把里面的东西往车上搬运。
陈旭对身边的人说:“看来是因为何杏逃走了,怕这里会暴露,所以他们紧急换地方了,走,我们得想办法跟着他们,你们两个从左边跑过去,想办法把门口这些人引开,小勤你跟我设法趁乱跑进工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