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相遇
“咳咳,我说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信吗?”闵三行向彭忘川抛了个媚眼,后者根本没看见。
“信你才见鬼,有话说,有屁放,没事滚蛋。”彭忘川手上不停。
“切!你这个人一点也不解风情,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光棍一条。”
“那等庸脂俗粉哪里能入我的眼?我喜欢的是你这种类型。”彭忘川微微侧身,中正的国字脸上难得到了几分戏谑的表情。其实以彭忘川的性格,大多数时候不会如此轻浮,同闵三行满打满算也没有打过几次交道。
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刚才脸红可爱的模样,就非得想逗一逗他不可,调戏的话随口就说了出来,并且他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却不知这期待因何而来。两个大男人说些暧昧的话未免有些恶心,万一闵三行心中不喜该怎么办?
闵三行听了彭忘川的话,脸上居然不争气地又浮出几分红云,羞怯异常,低着头跟怀春少女似的,可怜他高高的个子做起这么女性气息的姿态,看在彭忘川眼里还有两分惊艳。
闵三行长的不错,属于乍一看挺好看,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平时不带一丝女气,再加上他职业的关系,阳刚气还是有的,只是现在嘛~
身着便服,浑身气息平和,含羞带怯,让一直平静如水的彭忘川心底划过一丝悸动,竟是看进眼中拔不出来,连收拾办公桌的手都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连蓝颜都成了祸水了?
原来秀色可餐四个字,居然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趁着闵三行没有反应过来,彭忘川贪婪的盯着他的侧脸,想要一次看个够。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回想的,都是上一次闵三行喝多了,躺在自家浴室的地板上,抱着他的腿的情景。而当时自己做了什么?将他吐得一塌糊涂弄得脏兮兮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看着瘦弱,实则很有力量的上半身。
彭忘川的眼神太过炙烈,似乎想要烧穿闵三行身上现在穿着的薄t恤,在心里一点一点勾勒出他火爆的身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彭忘川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传来,才让他一直不断澎湃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
办公室终年保持二十四摄氏度的凉爽。此时他心想,空调一定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他后背汗津津的,衣服都已经贴在了自己身上呢?
他怎么能对着一个男人发花痴?俗话说医人者不自医,真是一点都没错。
他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手底下的病人不乏对自己的性取向认识不清,过来寻求解答的,当然还有因为自己孩子的异样,被父母强行送来试图治疗的。
难道他是个同性恋不成?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会因为闵三行而春心荡漾呢?他可从来没有在任何其他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微妙情感,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为什么三十多年来,他始终对自己身边的女性没有太多的性冲动。
想到这里,彭忘川脸色一僵。同性恋什么的,他没有丝毫压力,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对他来说都一样,能有一个真心相伴的人共度余生,其余的,他不会在乎太多。但问题是如果他真的喜欢的是男人,对文沫莫名其妙的情愫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一见到她,便心生冲动,难过异常,明明不想的时候他好好的,甚至也从来不会在闲暇时主动想起。
如果不是他自己受过高等教育,他甚至都会相信自己被人下了降头。
想清楚自己对闵三行若有若无的好感,彭忘川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来源产生怀疑,以他的专业角度来分析,他像极了被人催眠后的结果。
别看外人觉得催眠很容易,拉个怀表来回摆,伸出双手来在病人眼前比划成条路,再配合语言就能让人进入催眠状态。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就得看门道。让人在催眠状态下回想些不愿意、记不起的经历简单,再次清醒后有些人甚至不记得自己回忆起来什么,但给人下心理暗示,让这种状态在清醒时仍然能长期维持,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至少彭忘川自己就做不到。
有人希望他对文沫产生不该有的情感,这个人几乎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算漏了彭忘川是个潜在同性恋者,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爱上了文沫。一男一女,彼此熟悉,日久生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到底是谁坑他?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得搞清楚。
闵三行见彭忘川久久没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行为引起对方的反感了。天知道他是一路跟着刘莆菁过来,见这诊所是彭忘川开的,才想进来打个招呼,真没坏心。
“喂~你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刚刚打扰到你,抱歉了。”闵三行开口道歉,一来他跟彭忘川确实不熟,有点交浅言深,二来彭忘川是文沫的朋友,他视文沫为闺蜜,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不合适了。
他焦急地想要解释,却对上彭忘川微眯着眼,痴迷的目光。这种目光,闵三行不是第一次见了。x市有名的几个gay吧,闵三行是常客。像他这样长得不错,没有固定伴侣,轻易不会带人回家,且女性倾向的很少,所以闵三行经常能收获这样的目光,难道……彭忘川跟他其实是一类人?????
闵三行忍不住抚额,这个世界真特么小。可为什么以前他混迹于各个gay吧时,根本没见过彭忘川呢?是他已经有固定伴侣,不会出去猎艳,还是来x市时间短,没能融入这个圈子,或者,这货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透过自己想到了别人?
彭忘川这种类型,恰巧是闵三行喜欢的,但gay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千千万万不要主动向圈外人表白。因为大环境影响,多数直男很反感同性恋,有男人向他们表白,不是光荣,是耻辱,碰上脾气暴躁的,动手打人都有可能。保守的父母则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儿子不喜欢女人的事实,以死相逼的屡见不鲜,就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恩爱伴侣,外场上都可能装作不认识。
闵三行的老爹要是知道了他儿子是个gay,恐怕宁愿掐死他都不想让他出门去丢人现眼吧。所以相较无人约束的,闵三行谨慎了不知道多少倍,让他问彭忘川是不是自己人,不如先杀了他比较痛快。
因此这一对阴差阳错,在之后的交往中开始彼此回避,白白浪费了许多可以在一起的宝贵时间,直到其中一个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生死之间,才真正大彻大悟,开口勇敢说爱。毕竟人生苦短,遇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有多么难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刘莆菁带着女儿回家的路上居然意外巧遇了张启明!
17路公交车上。刘莆菁带着女儿刚一上来,就有人站起来为他们让座,人满为患的车厢里,江心雅几乎站不住,这来之不易的座位让刘莆菁摆出个真诚的笑脸,想向让座的人道谢。
可她抬头看清对方的长相,差点惊呼出声:这个男人,她虽然仅在三年前见过几面,自此后再无来往,却绝对化成灰都能认得!
张启明!他怎么会在这?刘莆菁呼吸急促,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在下一站先下车。警察前几天刚刚登了她家门,怀疑她与李淮辰的死有关,现在她居然半路上碰到了全世界最不想碰到的那个人!
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了!她说自己与张启明并无交集可不全是假话,自三年前一别,他们确实一丁点交集都没有,直到郑陆出狱,一切按计划进行,商平奕第一个行动,之后刘莆菁做了她应该做的。
杀人之后,刘莆菁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了。郑陆死时,她的确高兴了几天,却仍然无法让她摆脱因杀人而带来的焦虑。
尤其是前几天警察上门,开始缠着她问李淮辰的事,她更是害怕露出破绽。如果说这三年来她一直担心的是如何完美地按计划杀掉一个人,那么现在她更多的则是在梦里对上李淮辰圆瞪的双眼。自己要了一个对她来说没有恩怨的人的性命!
郑陆对不起他们,可李淮辰却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做得再不对,又与刘莆菁有什么关系。为了一己之私,坑害他人性命,现在想来,比郑陆的行为还要恶劣。
她没办法心安理得。也曾有过焦躁难安想要联系另外两人问问他们是怎么整夜安眠的,但她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这是三年前就商量好的,他们本身的生活不应该有交集,拿了郑家的钱,便装得乖一点,越乖越好,越乖,嫌疑越小。
可x市真小。刘莆菁心想,这可是老天爷赐给她的机会,既然偶遇了,问一问总没事吧。她先将女儿安置在空出来的座位上,然后点点头,冲张启明道谢。
张启明却眉头微皱,没多说什么,转身想往车门处走。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刘莆菁怎么甘心让张启明跑掉,她想都没想,就伸手拽住了张启明的衣袖,稳定情绪,尽量压低声音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刘莆菁,江心雅的妈妈。”
张启明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就是因为认出她了,所以才想尽快溜走!这疯婆子,当初他怎么就想不开,非得找个女人来,真是麻烦!
“放手。”张启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他冷冷地回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警方在怀疑他,他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身后可能会有警方派来的尾巴,刘莆菁有没有被怀疑他暂时不知道,但如果她也被怀疑,他们偶然在公共场合遇到没什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却真要命了。如果她没被怀疑,张启明一点都不意外下一步警方重点调查刘莆菁。
三年前郑陆被抓的时候,他们三家受害者家属是聚到一起过的,而且不止一次,整个庭审过程中他们一直都坐得不远。不同的是,刘莆菁和商来奕都只是在旁观,希望第一时间知道郑陆到底有什么下场,而张启明却是实打实真心为郑陆脱罪来的。
看吧,连他的受害者家长都原谅他的,郑陆怎么可能真的罪大恶极?郑建武以为他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是张启明公开表示谅解,却不知道,张启明之所以如此做,是不希望自己等得太多。
三年时光,他们三个全都度日如年。
刘莆菁直到现在都还在度日如年,她见张启明根本不想与她说话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怀疑,想要推她出去当替死鬼,顺便也顶了他们两人的罪?
忍不住心下慌乱,刘莆菁下意识地抓紧张启明的袖子,不想放他离去:“别,救救我,心雅还小,她又是这副样子,不能没有妈妈!”
说得好像他家女儿没有爸爸就能活下去一样!张启明气急,正好公交车新到一站,用力一甩,袖子刺啦一声从肩膀整齐断裂,张启明一得自由,直接从后门跳下,冲进人群,引得旁边被撞到人出口几句国骂。
公交车再次关门启动,车上两个慢了半拍的青年没来得及跳下去,只得望着张启明远去的背景兴叹,打电话报告,自己把人跟丢了。
文沫一直在后面开车跟着公交车,因为她跟闵三行都出现在刘莆菁和张启明面前过,这张脸并不陌生,因此刚刚没敢直接上车,公交车上哪怕人再多,环境都相对封闭,他们俩被发现的可能太大,已经打过一次草惊过一次蛇了,同样的错误犯两次,这身警服也没必要再穿下去。
张启明跑掉之后,文沫立刻靠边停车,掉头去追,车上的两人则改盯刘莆菁。
以刚刚发生的一幕来看。刘莆菁的心乱了,选择她作为突破口,他们又接近成功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