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此次护送队伍原本是与火敬达成的交易,如今有了影飞手里的天罗图,自然再也用不到火敬提供殒神沙漠和周围形势的信息,此时留下来全是因为火炼和风萍两人,心里对其他人实是没有什么牵挂,因此对影飞的计策颇为赞同。眼见火岩犹豫不决,便提议道:“长老既然难以决断,何不把众人都召集来,将事情和他们说明,令其自己决定?”
秦易虽说和火云部的人相处不久,但耳闻目睹,也已经清楚这个部族的习性和大风族极为相似,都是对本族和同胞极为爱护。那些护卫既然被挑选出来护送火炼等人,必定是最为忠诚之人,此来早就做好了牺牲性命的准备,与其用谎言哄骗,倒不如实话实说,那帮护卫里面只怕十个会有九个愿意充当这诱饵。
火岩思忖了半天,终究不敢拿那些试炼者和火炼的性命冒险,猛然一咬牙,下了决心。随即把众护卫召集过来,把秦易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接着肃然说道:“这件事情虽然现在还未得到证实,但试炼之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更何况又有少主在队伍里,更是不能有丝毫冒险。为今之计,为了稳妥起见,唯有分出一部分人装作整只队伍的样子继续前进,以此吸引那可能的对手的注意,另外一部分人则护送着少主等人从另外一条路前行。”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家都是族中的兄弟,我也不勉强你们,愿意留下的就站出来,随着老夫继续前行,不愿意的也无妨,只求在余下的路上,诸位兄弟能够保护好少主和其他试炼者。”说着眼睛扫过众人,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管有多少人留下,老夫都会与你们在一起,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话音未落,那些护卫已经不约而同地向前踏出一步,百来名护卫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退缩畏惧,火岩见状目光闪动,须发无风自动,喝道:“果然是我火云部的好儿郎,老夫能和诸位兄弟一同,何其快哉!”
几名试炼者当然不肯抛弃同伴,火炼更是要与众人生死与共,被火岩大骂了一顿,又搬出火敬事前交给他的族中令牌——这令牌乃是族长的象征,可以号令长老以下的任何人,违者视同叛徒,总算是逼得他们洒泪顺从。
当下火岩和秦易商定了一旦无事之后的汇合地点,整只队伍被分作了两拨,火岩带着大队人马仍旧沿着原路前进,另有几名武技高强,忠心可靠的护卫和影飞秦易一起护送火炼几人从另外一条路行进。两只队伍就此分道扬镳,火岩等人缓缓前行,拖延时间,秦易等却是快马加鞭,一路狂奔。
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安全是同伴拿命换来的,此时务必要抓紧时间,否则被那些对手追上来,一众护卫和火岩的牺牲就白费了,因此一个个全都是拼了命地赶路。多亏得分开之前火炼等人这时一人双马,赶路之时可以轮换骑乘,加上人数少了,行动自然越发的便捷,速度却是比原来了近两倍,一路急赶之下,一天的工夫,已经出去了三四百里路。这时那十几匹马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口吐白沫,再跑下去只怕就会历尽而亡,秦易这才下令,要众人停下歇息。
这殒神沙漠看似一马平川,不论往哪里都可以走,实际上可供选择的路线并不多:一来是补给水源和食物的地点有限,二来沙漠之中缺乏参照物,最是容易迷路,因此就算是经年行走沙漠的牧民,也不敢偏离前人用无数人命探索出来的道路,随意在沙漠里面乱走。从秦易等人所在的地方到达武神殿原本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较近,就是众人原本的行进路线,另外一条却至少远了上千里,且沿途的补给点极少。所幸众人如今的速度远比原来快捷,又在分离之时备足了食物和水,否则能不能按时赶到,能不能坚持到武神殿都是问题。
这些人都是在沙漠里面长大的,除了风萍以外,其他人都曾经有过远行的经验,这时自然知道该做什么,或寻找柴火,或搭建帐篷,或生火做饭,倒也有条不紊,只是气氛未免显得沉闷了些。秦易在这一帮人里面身份特殊,已经成了众人的擎天白玉*柱,自然没有人敢劳动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处沙丘之上,一边将神识放出去警戒,一边暗自筹划着今后的行止打算。
秦易正在思忖间,忽然听到感觉到身后有人向着自己接近,神识一扫之下,已经知道了来人身份。秦易回过头,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歇息,明天还要赶路,这一下凭空多了一千多里路,今后的行程只怕还要越发抓紧了。”
来的正是风萍和火炼,风萍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火炼也是一脸凄然之色,秦易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风萍是女孩子也还罢了,火炼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样一幅模样?先不说火岩和一众护卫结果如何还在两可,就算他们当真会遇到不测,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需要有主心骨,秦易毕竟是外人,火炼身为少主,正是稳定人心的最好人选,就算心里如同被刀剜,脸上也不能够带出来,否则士气必定会大跌,哪里还有心思去武神殿试炼?
他一向把火炼视为弟弟,也一心想要磨练他的性子,使之胜任族长的职责,这时也不管风萍就在一边,怒喝道:“阿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火云部的少主,如今队伍的领头人,就算是装也得装出样子来,现在这副模样,恐怕还没到武神殿,队伍就已经散了。”
火炼被他一喝,不由呆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后者话中的意思,只是他一向重情,要他在此刻装得若无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的,当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扮不出来,一想到火岩长老他们,我心里就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秦大哥,我想回去看一下火岩长老他们。”在他边上的风萍闻言,眼圈又是一红。
秦易见了,这才知道风萍恐怕是因为火炼的这个打算才哭的——这倒也说得过去,火岩虽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和她没什么交情,也唯有自家的心上人赴险才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他也知道火炼是性情中人,火岩等人眼下虽然生死未卜,但只怕是凶多吉少,这些人等于是为了火炼几人送死的,以他的性子,自然免不了歉疚。但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火炼既然做了这少主,就必须担当起少主的责任来,这种只凭着一己的感受做事情的做法是绝对要不得的。
这火云部一向是以嫡系长子担任族长,火敬又只有火炼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日后火炼做族长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火云部虽然以友爱著称,但秦易前世从种种途径不知见识过多少宫廷阴谋,自是不愿意自家的兄弟被人从族长的位子上撵下来。当下对火炼说道:“我也不和你讲什么大道理,萍儿现在就在你身边,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自己女人面前装出一副悲风怜月,多愁善感的样子,不觉得害臊?难不成你还打算躲到萍儿怀里,要她安慰庇护你吗?”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不光火炼,就连风萍也有些挂不住了,又羞又恼道:“秦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她跟秦易相处了这些天,已经知道秦易对敌虽然狠辣无情,对自己的亲朋却是关爱有加,是以说起话来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少了很多的约束。
秦易却不理她,仍是对火炼说道:“火云部嫡系只有你一个传人,你死了,不过是在这沙漠上多出一具枯骨,火敬族长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火云部更会因为没了继承人而陷入动荡之中——萍儿的遇合你也见到了,难道你想要火云部也像风沙部一样不成?为人在世,总要有些担当,你去了,自己心安,却给别人留下一大堆麻烦,这便是你这个男子汉所为?你且摸一下自己的裤裆,看看那里还在不在?”
火炼一张脸涨得通红,有心辩驳,却不知说些什么,却听秦易继续说道:“如果火岩长老他们无事,你回去便是多余,若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去了只会多搭条性命,有什么用?你若是当真想要为火岩长老他们做点什么,就抓紧这次试炼的机会,等到武技实力足够的时候,再把整个神魂族斩尽诛绝。如果还要像个娘们儿似的,就给我趁早滚回火云部去吧,免得到了武神殿也是丢人显眼,我秦易只当没有你这样只知道抹眼泪的窝囊废做兄弟。”
火炼被他说得血气上涌,只觉心中好像藏着一团火,几欲爆发出来,偏偏又对眼前之人发作不得,只得怒吼一声,一拳重重地捣出,在沙丘上砸出了一个老大的坑来。说来也奇怪,他原本满腹的歉疚愁苦,被秦易一说又多了几许愤懑,这一拳击出,却是心中好过了很多,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一拳倾泻*了出去。
火炼也是个聪明人,这时冷静下来,已经知道自己之前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当下说道:“秦大哥,多谢你开解我,我不会再去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