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场上一大群青春年少的大学生欢快的踢着足球,全不顾满身臭汗、泥土,场外稀稀拉拉站了一些看球的人,还有几对学生情侣围着跑道慢慢走着,享受着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
远远的看台上,陈瑾无精打采的坐在台阶上,旁边摆着一瓶白酒,已喝了一小半。他看着这些欢快的学生们,长长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无忧无虑的。
伸手抓过身边的酒瓶,一仰头,酒又下去了三分之一。与林琳分手已半个多月,心中的已没有当初的难过了,不过一直闷闷不乐的。
这个城市里有他几个大学里的好友,在单位也有几个谈得来的同事,不过,他不喜欢像祥林嫂一样啰嗦,然后听一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安慰的话——他的性格就像一只骄傲的狼,受伤了只会找个地方默默的tian舐伤口,而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活泼、阳光、有着几分幽默感的大男孩。
他与林琳分手那天,也只是一个人躲着喝两瓶酒,吐了个天翻地覆,而现在失业了,他还是选择借酒消愁——虽然上次喝醉难受的时候发誓不管以后怎么都不喝酒了。
失恋的这些日子,他整天心神不宁,搞砸了几个方案后,他被下课了——化悲痛为力量对陈瑾来说根本不适用!
不过失业的痛楚毕竟比不上失恋——陈瑾甚至不怎么难过,仅仅感觉到一丝茫然。
“小琴,等等我……你听我说清楚啊!”一个男孩向着陈瑾的方向跑了过来,他的前面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孩头也不回的大步走着。
到了陈瑾面前,男孩追上了女孩,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气急败坏的道:“你生什么气啊?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她是我从小长大的一个邻居……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女孩哼了一声:“青梅竹马,很好啊!”
男孩脸上出现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女孩低头想了几秒钟,抬起头时脸上已露出微笑:“很简单,你大声说喜欢的人是我,大声点,让这里的人都听得见……”
男孩张大嘴巴,正准备喊,被女孩一句话给定住了:“记住,跪着喊啊——就像外国人求婚的那样!”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大,陈瑾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不由一皱,他大学的时候,也曾看见过许多同学追女朋友的手段,熄灯了在女生宿舍外面弹一夜的吉他、或者在人非常多的时候大声求爱、或者在雨中装成痴情的样子傻傻的淋雨等着女生,不过……跪着喊,这未免有些过了!
他升起了一丝好奇,想看看男孩到底会不会跪着喊这句话。
男孩一脸为难:“小琴,我大声说我爱你就行了吧,跪着喊……是不是有点……”
女孩把脸拉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爱的是那个青梅竹马,哼,真正爱一个人会怕丢面子吗?”转身就要离去。
男孩急了,把牙一咬:“等等……”单膝跪下,大声道:“我铁中棠发誓,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王小琴,绝不会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两人的争吵早已惊动了旁边的人,看见他跪下发誓,围上来一起鼓着掌。
女孩满脸羞红,神色却极为得意,昂着头左顾右盼。
陈瑾刚喝进去一口酒噗一声喷了出来,铁中棠?就他这样居然敢叫铁中棠?
那可是陈瑾最喜欢的武侠人物之一,想着书中铁中棠的铮铮铁骨,看看眼前男孩一副熊样,他不由摇了摇头。
争吵的男孩女孩重归于好,相拥着走远,旁边围着的人也散去了。陈瑾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是林琳这么要求我,我会不会也像刚才那个铁中棠一样?”
念头只在心头一转,马上就被否定。陈瑾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虽然他爱林琳,爱得非常深,他可以为林琳做任何事,但为了满足爱人的虚荣心而丧失了自己的自尊,他做不到!
两人相爱,应该像护着自己的眼睛一样护着对方——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女孩那个可笑的要求,仅仅为了证明她多能干,多么有手段驾驭男朋友……用别人的自尊来提高自己的地位,陈瑾一向对这种爱情嗤之以鼻。
他与林琳分手,也是在这个操场,毕竟他们最初是从这里开始的,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当时陈瑾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心中只有一个感觉:空!非常空!
自从林琳说出分手二字后,陈瑾就再也没有听清她下面说的话。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怎么会……”
当林琳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眼睛发酸,里面的液体随时会喷薄而出。
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扭了一把,止住想哭的冲动,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放得下?”
虽然他竭力掩饰,自己也听出声音里带着点嘶哑。
林琳身体顿了一下,随即马上回答:“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永远不会后悔?”
“不……不会!”
陈瑾嘴边挤出一丝苦笑:“那好,再见!”
转身先离开,走得几步停下脚步:“我说再见的意思是永远不再见面。”
他找了个地方藏着,痴痴看着林琳的背影,凶狠的咬着牙,不允许自己流半滴眼泪。
虽然分手的过程他表现得很酷,虽然事后他不断诅咒那个该死的女人,不过撕心裂肺的感觉却半点没有减轻,思念同样也没有减轻。
只有在喝醉酒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才会让他稍微脱离这种氛围,所以,即使喝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欲裂,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酒来逃避。
一口把酒瓶中剩下的酒喝完,陈瑾有些头昏目眩,偏偏倒倒向着租住的小屋走去,口中喃喃念道:“明天……起来就……就去找工作,好好……好好振奋起来……女……女人没有了……生活还……还得继续!”
第二天被闹钟惊醒,陈瑾坐在床上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想起,他失业了,不用起那么早,马上身体一歪,又睡了过去。
到了中午,起床了去外面买了个盒饭,一瓶白酒。结果饭只吃了一小点,酒喝完了,接着睡觉。
晚上快十点才起来,又出去买了个盒饭,一瓶白酒。
第三天与第二天一样,第四天,第五天……以前还有上班制约着他,失业后一旦放松,渐渐的就变成习惯。
看着桌上镜子里那张憔悴、胡子拉沙的脸颊,闻着身上发出的一股怪味,陈瑾脸上露出一丝愤慨,指着镜子骂道:“看看你他妈都变成什么样了?不就是失恋吗?以前没有她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过?”
现在中午,是他一天中比较清醒的几个时间段之一……酒饭已经买了,还没开始吃喝。他已记不清到底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日子过了究竟多久,也不愿去多想。
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白酒,打开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口中含糊不清自语道:“明天……明天再也……再也不这么过了……”
突然门嘭一声被撞开,冲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
是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个美丽的女孩。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裙,留着齐耳的短发,白净的脸上满布愤怒,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抱着手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陈瑾。
陈瑾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这个怒火冲天的美女,过了几分钟才说道:“啊,你是方……方琪……”
那个叫方琪的女孩怔了一下,闪过一丝喜悦,向着桌子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醉得认不出我……啊!他妈的,你猪啊,屋子里这么臭……”
女孩年龄不大,一袭长裙,看起来温文尔雅,突然爆出这么句粗口,不免让人很……很大吃一惊。
不过陈瑾似乎习惯了,他尴尬的笑了笑,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方琪把门打开,捂着鼻子向陈瑾冲了过来,手一伸,已扭着他的耳朵:“看样子老娘再不来的话,他妈的你要喝死在这里了。”
陈瑾苦笑了起来,伸手想扒开扭在耳朵上的那只小手。”
方琪手一紧,反而更是用力扭了下去,陈瑾忍不住叫了出来:“轻……轻点……”
方琪冷笑道:“还知道痛,还好,没喝得神经麻木。”扯着他耳朵走到门口,一脚把他踢了出去:“站在门口不许动。”
接着陈瑾便目瞪口呆看着女孩擦桌子、扫地、把脏衣服丢在盆里泡着、把垃圾收拢到一堆……
他忍不住叹息道:“其实没有必要,我都习惯了……”方琪转过脸来怒喝一声:“闭嘴,等老娘收拾完屋子再来收拾你。”
屋里的灰尘在方琪流过汗白净的脸上留下几道痕迹,身上白色的裙子也变成了灰裙子,陈瑾望着这个彪悍的女孩,心中闪过一丝温暖。
二十分钟不到,屋子里一片清爽,所有的东西焕然一新。
方琪坐在凳子上喘了口气,斜眼看着陈瑾:“你老兄还呆站这干嘛?难道这些垃圾也等老娘去丢?”
陈瑾丢完垃圾回来,见方琪坐在床上发呆,讪讪问道:“方琪,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琪白了他一眼:“嘴巴除了吃饭还可以说话,会说话还怕问不到?”
她突然瞪着陈瑾:“小子,枉自老娘这么多年对你恋恋不舍,总认为你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啧啧,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瑾脸上一黯,知道与林琳分手的事情她已知道。
她突然笑了起来,大声道:“当年你拒绝我,老娘都没像你这样要死要活的……”
“谁要死要活的了?”
方琪把脸凑了上来,笑眯眯道:“看看你这样子,还用说什么吗?好了,别难过了。”顿了一顿,脸色变得正经起来:“前天我碰见她,正与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逛街,然后告诉了我这件事。”
她看着垂头丧气的陈瑾,大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妈的再说几句,你小子就要哭鼻子了,来来来,想哭到老娘怀里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经过她这么一闹,陈瑾心情居然好多了,挤出笑脸道;“我已经好多了……”
方琪叹了口气:“那句话怎么说了?别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她一本正经总结道;“现在你自由了,你拥有了争取一整片森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