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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五看着这一幕,忽而眼底有点儿发酸。
接着,方怜雨朝他看来,脸上的笑意与淡然都已不见,只有苍白的凝重与认真,“我们就帮太子殿下这一次。”
门内,憋了许久的龙十二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五哥,我腿好麻,快给我松绑!”
龙五一腔豪情顿时烟消云散,没好气地回头怒斥,“瞧你那点儿出息!”
宫廷之下。
暗夜汹涌。
山雨欲来,风平浪静。
……
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迟静姝被萧厉珏牵着手,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花烛高台,龙凤红囍。
又转脸看身旁的萧厉珏。
但见他含笑盈盈地伸手,将一根红色的绸缎递到自己面前。
迟静姝呆滞,看着那红绸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听萧厉珏的轻声传来,“仓促了些,先把名分安下,以后给你大办。”
名分。
迟静姝瞪了瞪眼,抬起手,想接那红绸,又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生怕萧厉珏笑话自己,又赶紧按住。
萧厉珏却看到她的小脸变得苍白又惶恐,像是从没有人这样对她好过,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温柔,便已将她击得溃不成军,连身体都发抖起来。
他心疼得不行,眼神却愈发柔和。
也没催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直到迟静姝再次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红绸握住。
握住后,又用力地攥紧,像是怕丢了。
萧厉珏眼底微涩。
这小女孩儿,为了旁人,可以那样的奋不顾身无畏无惧,可到了自己接受这情意温暖时,却又变得跟个懦弱的孩子似的,得到了又不敢相信,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他靠过去一些,抬手,将一方大红头巾,盖在她的头上。
迟静姝的眼前,便被一层艳丽的红给覆盖。
她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心想着,只要是做梦,就可以不用期待,不用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了吧?
却听耳边再次传来萧厉珏温柔又宠溺的声音,“将就一下,以后给你补上这天下最好的凤冠霞帔。”
凤冠霞帔,金玉良缘。
迟静姝一点点地瞪大眼眶。
就感觉手上的红绸被往前拽了些。
她赶紧跟上,又怕头上的红巾掉了,想抬手去压又顾及着手里的红绸。
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萧厉珏察觉到了她的慌张,笑了笑,回头,带着一点点调侃地说道,“九儿这是不愿意么?”
迟静姝立刻想说,愿意!她愿意的!
原本一步以外的人却忽然到了近前,按住她的头,低低道,“别怕,九儿,若是你怕,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迟静姝僵住,片刻后,轻轻地应声,“嗯,我不怕,你带着我。”
萧厉珏笑,他的九儿就是这样乖。
“好。”
他再次牵着她,走到了那花烛红囍的案台前。
双双跪下。
没有唱礼,没有宾客,没有双亲。
“苍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我,萧厉珏迎娶迟静姝为妻,结为连理,生同乐死同穴,不离不弃,不背不叛,一生一心,白首不离。但求日月见证,此缘拜结!”
迟静姝安静地跪在一旁听着。
这一回,她没有哭,没有呆,也没有出神。
她在心里,默默地跟着萧厉珏,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一遍一样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黄泉碧落下天琼,只你一人。
但求日月见证,此缘拜结!
两人俯身,三叩首。
接着。
萧厉珏转过身来,伸手,将迟静姝的左手抬起,将那枚血玉鸳鸯佩放放在她的手心里。
迟静姝看着手上那枚玉佩,笑了笑。
将玉佩放下,伸手,摘下了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仅余的半块血玉鸳鸯佩。
然后,与那半枚,合在了一起。
萧厉珏神色微变。
随即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揭开了迟静姝头上的红巾。
四目相对。
萧厉珏含笑开口,“娘子。”
迟静姝咬了下唇,如花的脸侧,红晕如烟霞滚动。
她笑着,应了一声,“郎君。”
二十多年的悲暗与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这一瞬间,从不信佛的萧厉珏忽然觉得,老天爷让他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其实就是为了能叫他迎来这样美好的女孩儿。
他端起一盏酒,递过去,挽住迟静姝的手,笑,“交杯之后,便是夫妻,从今以后,还望娘子,多多照顾了。”
迟静姝的眼底,波光潋滟。
她喝了手里的酒,笑着应下,“嗯,也望夫君,多多垂怜。”
萧厉珏一笑,将她打横抱起。
走到床边,轻轻放下,在她额头上亲了下,然后俯在她耳边笑:“自是要多多垂怜的。”
红纱帐落下,莺啼声浅吟。
棱花窗边,盛开的山茶花,摇曳生姿。
(河蟹时期,车速幼儿园~)
……
月如弯弓,夜色凉如水,细腻暗藏萧杀。
养心殿内。
开元帝躺在龙床上,抬手打翻了王福海端来的药碗。
吐气艰难地喊,“让太女来!给朕……换血,朕要血……朕是神仙……”
王福海一脸难色。
扭头吩咐小顺子赶紧再去寻太女时,就见一个常在慈宁宫伺候的内侍,带着个宫女走了进来。
那宫女瞧着有些眼熟,王福海正要多瞧时。
那内侍已经上前,托出慈宁宫的腰牌,笑道,“海公公,小的奉太后娘娘的吩咐,给陛下送一碗养生汤来。这是平时太后娘娘喝的,特别滋养身子骨呢。”
王福海皱了皱眉,又瞥了眼那宫女。
只不过那宫女低着头,也瞧不清具体的模样。
看这内侍一副殷勤做小的模样,倒是也没多为难,只不过还是摇头道,“殿下此时什么也吃不下,这汤就不必了,请太后她老人家莫要怪罪。”
端着汤碗的宫女的手抖了下。
王福海不由又朝她看去。
内侍却笑道,“这……海公公,您也是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的脾气的,这差事若是没办妥,小的回去,必然是要受责罚的。还请海公公通融通融,禀报一声陛下,哪怕就尝一口,小的也能复命了。”
说着,往王福海手里塞了个荷包。
王福海捏了下,瞥了眼那内侍,内侍又一脸哀求地笑。
王福海顺手将荷包一收,点头,“那杂家就进去给你通禀一声……”
话没说完,那内侍手上忽然银光一闪。
王福海一惊,还没来得及躲开,就感觉腹部一凉。
不可置信地低头,往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露出肚子上被插上的匕首!
“啊!”
周边的内侍宫女纷纷尖叫起来。
御前护卫当即拔刀,朝那内侍杀来!
这内侍却是个有轻功极好的,当即转身,踮脚就朝内殿飞去!
“护驾!”“护驾!”
好些人齐刷刷地追了过去。
养心殿前,还留着的几个御前护卫,提着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忽而。
“嗖!”
有破空之声袭来,一枚暗箭直接刺中其中一个护卫,那护卫惨叫一声,当即倒下。
“嗖!”“嗖!”
又是长箭袭来。
萧知才大步奔来,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对身后人道,“母妃到底是女人见识,这样的手段如何能成?”
旁边一个身穿御林军统领服饰的男子笑得逢迎,“王爷说得对,要不是您料定先机,今日丽妃娘娘的计策,只怕成不得。”
“哼!”
萧知才得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那些御林军,当即举刀砍杀出去。
分明是护卫皇城的兵,此时追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内侍太监,砍杀双拳不敌四手的御前侍卫的模样,跟土匪竟是没什么两样。
萧知才走到一直站在宫门前那端着汤碗的宫女面前,不满地皱眉,“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把仙药给父皇端进去!”
端着汤碗的喜枝慢慢抬起头来,手上发抖地几乎要端不住手里的汤碗。
她面色发白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福海,又看了眼周围犹如炼狱一般的厮杀现场。
颤巍巍地又看向面前的康王,似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
被萧知才一推,这才踉踉跄跄地朝内殿走去。
一路上,有宫人的惨叫,尸体,还有血腥遍布。
却无人阻挡她。
她的身后,萧知才笑得志得意满。
一直到了内殿,便看到偌大的龙床上,开元帝喘着气犹如一大团烂肥肉一样地躺在那上头。
浑身散发出怪异的臭味和腥气。
萧知才立时皱了眉,一脸的不爽,冷哼一声,“老不死的。”
听到动静,开元帝又喊了一声,“血!血!!”
生意嘶哑,给破烂的风箱似的,拉扯得叫人心慌。
喜枝僵在原地没动。
她常在柔妃跟前伺候,知道,柔妃一直在通过那个炼药的方士给皇帝下一种药。
具体是什么药她不清楚,却隐约知道是能够控制人的精神常年亢奋的东西。
一旦药停,人便会垂死如老狗,十分不堪。
眼前的皇帝,分明是……
她往后退了一步。
萧知才却上前走到了龙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开元帝,笑道,“父皇,您想要什么?告诉儿臣,儿臣给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