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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到最后一声辗转的乐声,似暮曦晨钟,似晚霞乡曲,似热闹街头的百姓欢笑。
最终,在一种热烈的希冀与渴盼中,缓缓平静。
然后,缓缓放下手中依旧鲜嫩的树叶,撩开眼帘,露出一双仿佛穿越了岁月与红尘的绝美双眸。
“??”
“??”
长久的寂静后,宋煜第一个鼓起掌来。
“啪啪啪!”
经久不息的掌声,便是最大的承认与赞美。
可楚梦然却觉得,那些掌声,就像一下下扇在她的脸上似的!
她自诩琴艺高超,竟然输给了一片树叶?
下意识又要去攥手指,然而,指尖钻心的疼痛,却又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她笑了笑,上前半步,柔声道,“是我输了,九小姐。”
迟静姝转过脸来,站起来,回了一礼,“是我走运,若非这琴弦断了,怕也不能胜了这半拍。”
态度谦逊又十分有礼!
可楚梦然的脸色却一下暗沉了下来!
弹琴者,断琴弦。意味着什么?
不是技艺不行,就是刚刚比试时过分强求!
她死死地看向迟静姝。
旁边,宋煜上前笑道,“九小姐太过自谦了。以一枚树叶,与楚小姐的琴音相较,并不输高下,便已是赢了!”
随后又转头朝众人笑道,“我果然没看走眼呀!”
众人此时还沉浸在迟静姝方才一枚树叶带来的乐律中不得自拔,见宋煜这般说,自然是立刻跟着附和逢迎。
还有故意巴结萧云和的,高声笑道,“这输赢已可见,三皇子殿下也不用为难了。”
萧云和勉强地笑了笑,还看着楚梦然的手,“既然是表妹赢了,便也无需再多说了。楚小姐伤了手,还是赶紧找大夫来看一看才好。”
宋煜笑了笑,并未搭话。
楚梦然捂着伤手,朝萧云和看去,笑得温柔又小意,“多谢三皇子殿下关心,不过是琴弦崩断时无意割到了。并无大碍,我自去处理也就好了。”
萧云和却十分地不放心,“那怎么能行。这样,楚小姐若是不嫌,我这儿有上好的伤药,给楚小姐用正好。”
楚梦然瞟了眼迟静姝,眼底闪过一丝得色,随即又为难地笑道,“这??”
“还请楚小姐不用推辞。”不想,迟静姝却笑了起来,“毕竟也是因为与我比试才受的伤,表哥替我表示歉意,也是应该的。”
贱人!
楚梦然身上一僵,朝迟静姝看去。
就见她一双眼,笑意盈盈,然而,那笑的背后,却怎么看都藏着一副挑衅且不屑的轻蔑!
她心头一紧,暗自咬牙,“如此,那便多谢三皇子殿下了。”
萧云和松了口气,“你随我来。”
话音刚落,身旁的迟静姝又轻笑道,“表哥,别急。”
“什么?”萧云和转脸看她。
便见迟静姝上前半步,看向楚梦然,慢慢地笑道,“楚小姐,既然您输了,就该兑现之前的约定了吧?”
楚梦然神色瞬间崩裂!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静姝,“九小姐,我已伤了手,你却还要如此咄咄相逼么?”
一句话,将迟静姝说成了用心歹毒的罪人一般!
旁边赵留忍不住,刚要说话,被宋煜拉了一把。
萧云和皱了皱眉,看向迟静姝,“怎么回事?”
迟静姝看到他的神情,不过因为楚梦然一句话,就能无条件地怀疑自己。
前世,她怎么会那么傻,那么蠢呢?
抿了抿唇,紧跟着也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楚梦然,“楚小姐,咱们可是约定好的,你怎么能说我咄咄逼人呢?再说了,你伤着手,又不是我让你伤的。难道因为这个,就要不遵守约定么?”
楚梦然怎么也没料到,迟静姝竟然敢当着萧云和的面,这样质问自己!
尤其那副委屈的样子,反而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张口才要说话。
却被迟静姝抢了先。
只见她不止红了眼,连泪珠都点点绰绰地映在了睫毛上,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还带着哭音轻轻地说道,“若是这样,方才我也不必倾尽全力,找个由头受个小伤,也就不用遵守输了就不进入书院的约定,是不是也可以?”
楚梦然顿时说不出话来。
萧云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不解地看向身旁。
朱老先生笑着上前解释道,“第三场比试,约定的是,若迟小姐输了,便不许进入书院。若是楚小姐输了,便跟迟小姐道歉。”
“道歉?”萧云和看向楚梦然,“道何歉意?”
朱老先生一笑,并未回答。
迟静姝又轻轻地说道,“今日我本只需拿着举荐牌进入终审便是。可才到书院门口,就被那几人三番五次地刁难羞辱。”
说着还伸出小手轻轻一指。
萧云和看到迟静姝指的那几人,眉头一皱――那几人,都是跟楚梦然极其要好的。
不由看向楚梦然。
楚梦然咬唇,才要辩解。
却听迟静姝再次说道,“他们说我的举荐牌,是因为利用美色勾引一语公子才得来的。”
“放肆!”萧云和登时大怒。
那几人几乎吓死,‘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宋煜笑着朝萧云和拱了拱手。
萧云和皱眉,目光阴沉地扫过那几人,又看了眼楚梦然,然后问迟静姝,“那怎么又跟楚小姐有了关联?”
明明心里头已经猜到了,却还想给她找清白?
迟静姝心下冷笑。
面上却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轻轻地说道,“后来,楚小姐便出现了,提议比试。要挑三人对我一人,说这样才能证明我拿举荐牌是名副其实。我不想辱没了一语公子的欣赏,便答应了。”
说着,看向萧云和,再次浮起点点泪水,“可我心里到底??不痛快,觉得好像被设计了,所以才冒险提出跟楚小姐比试。我若输了,便是输了前程。可她输了,不过一句道歉罢了。这难道也不行么?表哥。”
“我并未设计你,你休要胡说!”
楚梦然匆匆出声。
可却看到萧云和转过脸来,用从未有过的不满,朝她看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
就听萧云和说道,“既如此,就请楚小姐跟我的未婚妻道一句歉吧!”
楚梦然瞳孔皱缩!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赵留在旁边幸灾乐祸,“哎呀!楚小姐方才不是还说么,输了也不能像孟夕瑶那样无理取闹么!要愿赌服输啊!可别毁坏了你的好名声呀!”
楚梦然不可控制地轻轻发抖起来。
原本不过刺痛的指尖,此时就像被人生生斩了一根手指一般。
痛得她心头全是血!
而痛过之后,是更浓厚的恨与怨毒!
她慢慢抬眸,看向对面那个她从前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下贱女子!
她凭什么!凭什么能踩到自己头上!
贱人!脏东西!腌_H!
她张了张口。
后头红梅突然轻轻地扶了她一下。
到了嘴边的咒骂,一转舌尖,“是我输了。我与九小姐陪个不是,不该提起这场比试。让您误会了,还请见谅。”
一边说,还微微弯下膝盖,低下了头。
迟静姝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几乎快要嘶笑成狂!
前世里,这高傲的头颅,何曾在自己面前低下来过半分?
哈哈哈!
连忙上前,扶住楚梦然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笑道,“楚梦然,这屈辱低头的感觉不好受吧?”
众人只看楚梦然低头,迟静姝连忙慌张地去扶。
却忽然间,楚梦然像是疯了一般,将迟静姝一下推开!
“啊!”
迟静姝才多大一点,被她这么一推,一个不防,狠狠摔倒!
众人大惊。
绿柳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小姐,您没事吧?”
便看迟静姝扶着胳膊,似是痛极了一般地轻声抽气,一边还看向楚梦然,哽咽地道,“楚小姐,我只是心气不顺,也并非真的非要您道歉。刚刚也是真心扶您,您也不至于这样??”
“你!你!”
楚梦然伸手指着她。
忽而看到萧云和看过来的视线。
她心下一沉。
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红梅大叫一声,也愤恨地看向迟静姝,“九小姐,你何苦要逼迫我家小姐至此!”
“我何曾??”
迟静姝扫了眼‘晕倒’的楚梦然,眼睛一翻,也跟着倒了下去。
“小姐!”绿柳喊破了嗓子。
晨曦台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不远处的假山后。
费鸣看得嘴角直抽,一瞥身前的苏离。
居然发现他忍俊不禁地笑得直摇头。
暗暗叹气,“这小丫头,不仅诡计多端,还手段百出。看看,今日多少人,都被她玩弄在手心里!”
苏离看着那边萧云和将迟静姝抱起来,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费鸣又道,“答应比试后,她就暗中让那车夫去通知了三皇子。难道是料到这最后一步了?她这是打算要坏了萧云和与楚梦然的情谊?”
苏离眼中的笑意也彻底冷了下去。
片刻后,转身,朝前头走去,说道,“一步棋,看乾坤。她这一步,应当不止这样简单的目的。”
“将军以为她要做何?”费鸣问。
苏离却没回答,转而问了一句,“你说,赵留和宋煜对迟静姝这样用心,有何目的?”
费鸣一愣,随即皱眉,“难道??”
苏离低低一笑,“若真是如此,倒是免了我不少的力气了。”
费鸣想了想,“只怕此女,并非这般容易掌控。”
“不难。只要我给了她想要的。”苏离轻笑,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