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江湖论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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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很繁华，繁华的背后是无数各种“领”沉重的压力，所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同样是京城，今日依然居大不易，三环内更是如此，这里是平民的禁区。叶落入住的酒店就在三环边上，他推开房间门，就看到一个人和一张请帖。
人是高人，不让青龙；贴是好帖，淡黄色的澄心堂纸，周边是镶着黄金雕成的中国龙；字是好字，骨力遒劲的柳体；最重要的是，话是好话，不让青龙恭敬道：“钱堂主请叶兄一叙，魔将兄已在路上。”
叶落忍不住蹙眉，魔将兄已在路上，这句话让叶落没有选择，唯有赴约一条路。他当然看的出，不让青龙的恭敬是对着请帖，而不是对着自己，到底是谁，能让不让青龙发出内心的尊敬，叶落脑海浮现开幕时那个胖子。
能折服不让青龙这种桀骜不驯的天才，让他发自内心的恭敬，叶落忍不住想，难道是龙族的老大，最神秘的龙王？不管是谁，叶落都感到心寒，看到今天的不让青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叶落平静地看了看请帖，微微点头，没有说一句话，挥一挥手，表示让不让青龙带路，这种平淡如水的姿态，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赴约就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又怎么会把一个跑龙套的放在心上。
不让青龙感到了耻辱，给一个乡巴佬无视了，被一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当成下人看待，心高气傲的不让青龙怎么能忍受？但是他忍了下来，不是因为钱堂主，而是因为钱堂主说，这是青龙看中的人。
其实他忘记了，在龙族，他就是一个下人，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跑腿。
赴约的地方还在三环里面，叶落坐在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上，听着低沉咆哮的轰鸣声，也感觉到人与车的和谐，不让青龙就如这辆跑车一样，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要把方向盘交到别人手里，就像飞驰在草原的骏马套上了缰绳。
车停在一个古老的四合院里面，显得相当的不协调，在夜幕的掩盖下，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一个胖子静静地站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保时捷缓缓开进院子，怔怔出神，仿佛神游天外了。
“堂主，人带来了。”不让青龙神情谦恭。
“哦！”胖子回过神来，“叶落叶大侠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请！”
叶大侠三个字说的很重，叶落从中听到很深的怨气，没错，就是怨气，而不是其他。怨不知何来，心不知何去，叶落只是淡淡一笑，右手一摆，“请！”
胖子说是寒舍，在叶落眼里，还真是寒舍，相当于现代装饰来说，装饰显得简单，地面显得粗糙，甚至还不一定比叶落老家的破房子强，但它们都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素雅，而且这种素雅还带着历史的沉重。
叶落好奇地看了一眼胖子，就这个浪起来无极限的胖子，品味居然能和多才多艺的母亲相比？其实那是叶落眼光太浅，就这装饰，无论是设计，还是价值，绝对能排进国内前十，老家的破房子就算了，也就是苏米独具匠心，才能将极其廉价的材料布置出这种效果。…,
饭厅不是很大，饭桌自然也不大，但是饭桌上东西却让叶落感到很大，各种精致的，甚至没见过的菜肴色香俱全，让只吃过早餐的叶落食指大动。
魔将坐在客位上，平静地看着他们进来，没有一点反应，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笑容，温暖和煦。
叶落二话不说，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始狼吞虎咽，不让青龙不屑撇撇嘴，嘟哝道：“乡巴佬！”胖子呵呵笑了起来，仿佛要掩饰尴尬，坐在主位上，客气对魔将道：“请！”魔将的笑容更加灿烂，点点头，开始吃饭。
然后，整个四合院安静下来，只听到咀嚼的声音，准确地说，是叶落咀嚼的声音，胖子和不让青龙根本就是看着，魔将表现的很矜持很斯文，也不管主人，慢条斯理地吃饭。
当饭菜给席卷而空的时候，叶落用碧绿碧绿的茶漱完口，才拍了拍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假装诧异道：“你们怎么不吃？”然后笑着问魔将，“魔将，吃饱了没？没吃饱的话，我们回酒店再吃一顿！”
不让青龙眉头乱跳，脸色变得青黑，看着胖子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敢吱声，心里已经狂骂，“乡巴佬，没见识的乡巴佬。”
魔将温和应道：“这么一大桌还吃不饱，叶子，你当我是猪啊！”
叶落不好意思笑了起来，才对胖子道：“在下穷苦出身，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见笑了！”
胖子微笑，不动声色道：“大丈夫不拘小节，方见本色，若叶大侠喜欢，以后可以天天来吃的。”
叶落捂着肚子大笑，半晌方息，“偶尔为之无伤大雅，要是长期叨扰，非吾所愿。纵汝无意，不让青龙只怕欲杀我而后快吧？”
这句话有点破题的意思，魔将忍俊不禁，胖子脸色一凝，不让青龙忙应道：“不敢！”
从叶落走进四合院开始，胖子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叶落这一路的胡搅蛮缠，已经让胖子忍无可忍了，寒着脸道：“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问一句，需要多少钱，才能让你放弃江湖论剑？”
不让青龙脸一下就红了，红的发紫，最后紫色淡去，开始泛青，“堂主……”胖子冷哼一声，打断不让青龙的话，冷道：“你先出去！”
不让青龙不敢忤逆，恨恨地走了出去，满腔的委屈不知往哪儿去，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我不如他吗？我真不如那个乡巴佬吗？在你们眼里，我真的还不如一个乡巴佬？”一个印象中可以随便捏死的小蚂蚁也爬到他头上去了，这种屈辱，让他情以何堪？
不让青龙悲愤地走出厅堂，来到院子里，仰望夜空，很想长啸一声，发泄心中憋屈，可是，他不敢，至少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他不敢，只能安静地站着，握紧了拳头，任由眼里的火焰燃烧。
不知道什么时候，拳头松开了，火焰浇灭了，不让青龙颓然站在原地，佝偻着身子，眼里只有失望。
“怎么，你放弃了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让青龙身边多了一个人，轻声问道，没有讥讽，甚至没有疑问，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青龙！”不让青龙一回头，就非常激动，毕恭毕敬问道：“青龙，真的是你？”
青龙很温和，轻声叹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太顺利了。当初让你来帛堂，真是一个失败的选择。”…,
不让青龙只见过一次青龙，就永远记得那青龙一般的剑光，那是他一生的追求，所以，他在游戏里取名叫不让青龙。面对青龙的感叹，不让青龙只觉得脸上发烧，低头不敢吱声。
“你的骄傲呢？去野营找回你的骄傲吧，楚天舒！”青龙淡淡地道，然后淡淡地消失了。
原来不让青龙叫做楚天舒，这个叫楚天舒的男孩，痴痴地看着青龙消失的方向，眼里的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屈的意志，坚定地自言自语：“青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
叶落平静下来，冷静地问道：“你是龙王？”
这句话问的很有意思，那语气里，好像是肯定，又有一丝不确定，既是问话，又想直接点破胖子的身份。其实叶落知道，胖子是江湖运营的负责人，当然，他认为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身份。
胖子也冷静下来，不屑道：“就凭你，也想见到龙王？”
叶落不懂了，不是龙王，你凭什么来收买我？难道他们不是龙族的人？遂问道：“你不是龙族的老大？”
胖子沉思片刻，答道：“你若说我是龙族的老大也没错，但是我不是龙王。”
其实他们误解了，叶落不知道龙帮，不知道龙王，他问的网游工会龙族的老大，龙族的族长从未出现在外人面前，大家都盛传他就是龙王，龙族的王，而胖子心里只有一个龙王，就是龙帮的王。
“好吧，就算你不是龙王！”叶落谨慎措辞，继续问道：“我有两个问题不得其解，不知钱总能否为我解惑？”
胖子很干脆，“嗯，你说。”
“第一个问题，之前花满楼的大姐告诉我，三小姐已经自由了，是不是意味着我需要为龙族服务三年，当然是按照游戏的时间。”叶落抛出第一个问题，并且很期待胖子的回答。
胖子冷哼一声，很不爽的样子，还是耐心回答道：“若兰确实自由了，以后的生活由她自己选择，关于你的条件，你觉得龙族会看在眼里吗？”
叶落闻言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顿感浑身轻松，就算龙族秋后算账，在游戏里，叶落也可以放手一搏，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能赢不让青龙吗？”叶落开怀大笑，抛出第二个问题。胖子脸色发青，强抑着怒气，反问道：“你觉得你打得过不让青龙吗？”
叶落老老实实应道：“暂时打不过。”言下之意我现在打不过，以后就难说了。胖子冷哼道：“这辈子你都别想打赢他！”
叶落的表现越来越老实，憨厚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钱来收买我？”胖子气极，反而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顺势收点钱？”
“呼！小时候，父亲教导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要是敢收这笔钱，会给老爸打死的。”叶落很认真回答，清澈的目光看着胖子，非要让胖子自惭形秽才罢休。
“五百万！”胖子很平静，桌子底下，拳头紧握着，青筋都冒了出来。
叶落摇摇头，不屑一顾的样子，让胖子抓狂。
“一千万！”
“三千万！”
“五千万！”
“一亿！”
声音越来越高昂，胖子要暴走了，叶落的头终于不摇了，好奇地看着胖子，问道：“老实说，如果我一直摇头，到多少钱的时候，你会直接杀了我？”…,
事实上对于乡下小子来说，一千万的价格已经非常非常高了，一个亿更是离谱，胖子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连魔将都收起招牌式的笑容，差点儿就代替叶落答应了。反正打不赢，收点“小钱”又算什么？
宁做二奶开宝马，不嫁穷人骑单车，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很多年前，曾经有个节目，主持人在现场找了个女孩，问：“给你一百万，和你男朋友分手。”女孩坚定地摇头，她说她很爱她男朋友，这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接下来主持人将金额慢慢增加，一直到一千万的时候，女孩摇起头来已经不再坚定，当金额达到一个亿的时候，女孩再次坚定起来，她点头了。
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砝码太低，女人无所谓忠贞，忠贞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这句流行了很久很久的话，至今还被许多人奉为经典，那么叶落用什么来抵御一个亿的诱惑？
胖子想不通，可他也知道，如果没想明白，再多的钱，也无法打动叶落。其实胖子误会了，叶落在一千万的时候就给吓倒，早就想点头了，只是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随着金额越来越高，跳动的心脏伴生着一种莫名的恐惧，金额越高，恐惧越盛。
胖子咬着牙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叶落好奇地看着胖子，至少表面看是如此，而魔将好奇地看着叶落，想知道为什么叶落可以无视诱惑。
四合院突然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胖子打破了僵局，直接问道：“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
叶落面对胖子的坚持，终于收起了好奇，收起了面具，回归自我，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胖子在心里哀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面对叶落的质问，胖子淡然道：“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叶落闻言不由一愣，然后呵呵笑了起来，“确实不需要，好吧，时候不早了，多谢钱总热情款待，我们先走了。”
叶落起身就想离席，胖子冷哼道：“你以为你还能回去麽？”
叶落再愣一下，苦笑道：“好吧，那你帮我把行李拿过来，然后找个房间给我，我想休息了。”轮到胖子发愣了，叶落又补充道：“那个，魔将呢，魔将该回家了吧！”
魔将捂着嘴巴，忍住笑，从未想过老实的叶落，今晚表现的竟然如此的不靠谱。
胖子很无奈，虽然很想一声令下，刀斧手涌出，将叶落剁成肉酱，但是事情还没完那，冷喝道：“无知小子，你想过父母，想过妹妹吗？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叶落顿时呆如木鸡，终于要刺刀见红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有一半时间是属于我们管理的？”胖子看到发愣的叶落，心想还是刀子有用，得意道：“就这样的小破孩，还敢拒绝我？”
叶落很失落，看着得意的胖子，苦笑道：“小时候听过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那时我就以为，鸿鹄对燕雀不屑一顾，但是为何，今天鸿鹄会威胁燕雀呢？”
胖子老脸一红，恶狠狠道：“总之，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叶落点点头，“好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你随手就可以碾死，那你不如碾死算了，何必那么麻烦呢！”…,
胖子大怒，“你的父母，你的妹妹呢，你真的想看着他们也给我碾死？”
叶落摇摇头，“如果你想，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我没有左右你想法的实力。”说到这里，叶落突然想起兰姨曾经讲过一句话，“叶子，这是宿命，你我的宿命！”以前叶落不信命，那是他的生活无忧无虑，当天要塌下来了，他不得不信命。
叶落愈发淡然，又想起刚进游戏时，公子靓无故羞辱，心想，总有一天，要踢这个胖子的屁股。
胖子沉默了片刻，温和道：“只要你答应，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手，想干嘛就干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样？”
利诱、威胁、权力的诱惑都来了，叶落愈发肯定，今晚不会出事，你见过高空飞翔的苍鹰去利诱威胁蚂蚁的吗？这事儿太蹊跷，只是叶落想不明白。
叶落笑了笑，“钱总，我真的想回去休息了。”
胖子怒极反笑，手指着软硬不吃的叶落，“好好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怒火也消失，“好，你们走吧。”
叶落虽然觉得奇怪，但能脱离虎穴，还是很开心，招呼着魔将，带着满腹疑问而去。
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很复杂，叶落和魔将前脚刚走，青龙神奇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歉然道：“钱堂主，今晚真麻烦你了！”
胖子听出青龙嘴里的调笑，苦笑道：“我的祖宗，下次这种事别找我了，那厮太能折腾人了。”
青龙轻声笑了笑，“这小子有点意思……虽然嫩了点，但还算不错，勉强可以跟凤凰交差了。”
胖子一抹脸上的热汗，好奇问道：“凤凰到底要干啥呀？”
青龙摇摇头，淡淡地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胖子立马熄火，青龙又道：“迟点我会安排楚天舒去野营报到，你没意见吧？”
胖子热汗还没干，冷汗又出来了，连忙摆手，“没意见，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