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周一,在老贺科长的办公室里,计划基建科的三位科级领导按照惯例又开了一个碰头会。
贺昌盛对于工作方面的一点走过场的总结与要求,基本被另外两位领导选择性无视了,倒是他提起科里又增加一辆车的情况时,立即引起了陈国斌的高度关注。
“这次局领导对我们计划基建科的支持力度很大,充分说明了我们科的重要性,并在工作方面确实作出了突出贡献……”
兼任支部书记的贺昌盛的政治觉悟倒是挺高的,不过还没说完,肖辉便打断了他,甚是解气的忿忿骂道:“妈的,局领导都这么重视我们科,他们财务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
“肖科长,不要这么激动。”陈国斌一脸语重心长,“要尊重和理解财务科的同志。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烟贵啊,现在经费紧张,汪局长为了让我们大家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可没少费心。”他所说的汪局长,却是交通局最大的头儿,虽然原则上不管什么事,但财权还是牢牢抓在手里的。
被这么一顶,前面脑袋有点发热的肖辉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汪局长虽然不久就到站,但在此之前,交通局仍归他管,忍不得一时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明智选择。现在就算是肖辉的精神领袖牛局长,也不会公然与汪局长过不去,在面上大家还是比较和谐的。
“对了,肖科长,恭喜你拿到那辆桑塔纳啊。”陈国斌礼尚往来,衷心地表示了祝贺:“这样以后可就方便多了。”
瞧着陈科长脸上并不明显的一丝揶揄之色,肖辉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丝毫不以拿到那辆著名的老爷车为荣。
事实上,在先前李丕合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就率先轻松拿到四辆旧车中状况最好的一辆,并分给陈国斌之后,不但肖辉很不甘心,同样为重要局领导的牛大强也非常憋气,这简直就是公然显示出了他的劣势。于是,经过对余下三辆车的一番激烈争夺,牛大强终于赢得了原先作为地方铁路局葛局长座驾的这辆已有十几年车龄、隔三差五掉链子、坐者得时刻悬着心等待幸运抛锚的超级老爷车,并把它郑重地交给了肖辉同志。
这是一次荣誉之战。至少在形式上,牛大强扳平了。
不过对陈国斌来说,他绝对情愿坐班车,也不愿开这辆老爷车,弄不好就抛锚在荒郊野外,够磨死人了。
肖辉何尝不深有同感,拿着这么一个鸡肋,比不拿还要更加痛苦。
“贺科长,你平时也很少出去,我们就换一辆车吧。”肖辉不由分说掏出那把老爷车的钥匙,推到贺昌盛的面前,振振有辞:“我们基建部门下基层很频繁,这个你是知道的!工作可是第一啊!”
听着,贺昌盛心里那个憋火,差点就没忍住。他倒不是不愿换车,而是肖辉也太目中无人,太过骄横跋扈了。结果贺昌盛整整十秒都没有任何反应,表达了他作为一个隐忍人士的空前不满。
陈国斌看在眼里,终于开口淡淡地说:“肖科长,那辆桑塔纳是局领导配给你的,你可没有权利私下换车啊。这个需要得到局领导集体研究决定后才能算数。”像这次的旧车分配方案,局领导们就认真研究了很久,专门开了好几次领导会议——除了分给陈国斌的这辆好象没有研究过。
顿了一下,陈国斌又殷切地望向贺昌盛:“贺科长,肖科长他平时在外跑得比较多,那辆老爷车又确实不中用,这会影响到我们科的工作。我看周一到周五,我们科的皮卡还是借给肖科长比较合适,但周五下班之前,只要不是正好出差,就应该把车还回来。至于那辆老爷车,在市区跑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就算出问题也能马上解决,还是可以物尽其用。”不过他只字未提自己的富康车。
贺昌盛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意,转头望向肖辉征询:“肖科长,你对陈科长的建议有什么看法?”,
肖辉咬了咬牙:“我没意见!不过我们基建的人出差是没有规律的,周五经常可能还不了车。”
“……”
关于老爷车的风波,终于还是得到了解决,尽管在事实上,贺昌盛以后基本开定了老爷车(肖科长的出差理由太好找了)。但至少,贺昌盛在相当程度上维护了自己的尊严。而对于不惜激化矛盾来帮他的陈国斌,贺昌盛打心里是很感激的。
陈国斌则并不觉得这算激化什么矛盾,不过张嘴之劳而已,光明正大地打击看不顺眼的异己,却是他的一个好习惯,对于肖辉经常性的启发式打击都已经成为了习惯,多几次少几次没什么区别。而与李局长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一致性,也是比较重要的,不能人家李局长在上面尽耍威风,他陈国斌在下面尽当孙子,这就太不和谐了。
但无论如何,这次旧车的重新分配结果,都让交通局各重要单位的准重要领导们非常有意见,他们差一点就成了有车一族,但幻想终于还是成了泡影,而对计划基建科的怨念空前之大,却屁用没有。
除计划基建科分到两辆车外,汪局长也为财务科争取了一辆,余下的一辆,则留给了局办公室。总之,局属的三个正处级单位、两个副处级单位,这次都未能分到一辆旧车,除了几位局长大大换上了拉风、洁白无暇的新车,有点像救护车——某位陈姓科长的一点恶作剧想法……
眨眼又过了一周多,省厅和市里对新坪公路的问题仍在研究之中,这种拖沓的作风再正常不过,陈国斌显得非常淡定,并没有切身之痛——花的钱又不是他的,浪费的时间也不是他的。
周三还没下班,感觉无事可干的陈国斌便干脆不客气地溜号,驾车出市区往东南方向的楠江镇奔去,然后沿六号国道回到了坪江。而等他走回家里时,才刚刚下午五点半,正好是冬令时的行政下班时间。
这一天是4月30日,明天就是五一了,五一之后就开始执行夏令时的行政班时间,那时得下午六点才下班——对于已习惯了一切以实际需要为先的陈国斌并没什么影响,他想什么时候下班都成——但他下面的人可不成,必须得到他的批准。
由于陈国斌没有事先打招呼,等他开门进入客厅时,便把正在看电视的梅姨给吓了一跳。
“国斌,你怎么就回来了?”梅姨连忙起身迎上。
“要放假了,又没什么事,那不就回了。”陈国斌说得甚是轻巧,接着又很习惯地享受梅姨的热情服侍。他发现自己都被梅姨给打惯了,不服侍他换鞋等等,反倒不习惯,实在很无奈。
“……”
没过多久,赵雅琴和向晓兰也下班回来,见到神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国斌,不禁一讶。
这夜赵雅琴和陈国斌都很努力,前者努力工作,后者努力思考人生。陈国斌坚信磨刀不误砍柴工,并不急着马上干什么。
而第二天一大早,赵雅琴便起床了,不过她并不是忙着工作,而是躲在自己卧室里忙着精心打扮。今天她要和陈国斌一起去香阴,看望她名义上的公公婆婆。总之,这会赵雅琴感觉心里有一点点紧张,而上次去见貌似并没有什么感觉。
“砰砰砰……”一阵不甚文明的敲门声,打断了正皱眉不知该选哪件衣服为好的赵雅琴的思绪,接着传来某人略微不满、大大咧咧的声音:“雅琴,你还没起床啊?都快八点了,抓紧一点时间啊!丑媳妇见公婆都没什么,你又不丑,怕什么呢?”
“啊……”赵雅琴顿时恼羞万分,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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