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国斌认真点头,“对一个仅四万人口的县城来说,一下多出两万充满活力的人群,其对于增加人气的效果是非常可观的。”
赵雅琴皱眉:“这样会让各地的学生上学不方便啊?坪江很大的,有4000多平方公里呢。”
“对坪江的地理环境,我比你要清楚好不?”陈国斌瞪过一眼,“大行不顾细谨,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像这些高中分散在各个乡镇,其实也就是个摆设而已,每所学校一年能有几个考上大学呢?雅琴,你看问题时要善于抓重点才行啊。”
“哼。”赵雅琴心里不爽,马上挑刺:“先不说其它阻力,单是在县城修建十四所高中,这可都是要花钱的。你以为是搬个家那么简单啊?”
陈国斌不以为意的淡淡说道:“按现在的行情,建一所象样点的高中不到200万,和新修1公里二级路差不多。十四所高中,你就当修10公里二级路好了。新坪公路50多公里你都敢搞,建几所学校就那么困难了?考虑它所能带来的巨大人气效果,这点投入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那些学校的原址也是可以卖的,多少能收回一点钱。”
赵雅琴咬了咬牙,面露疑色:“这样真能带来那么大的人气?学生可不是什么富裕阶层,消费很少的。”
陈国斌摇了摇头:“雅琴,你这种看问题的方式是有问题的。先不说这支庞大师生队伍的消费能力,单是它的存在,就能让市民的感觉迅速得到改观,县城死气沉沉的现象会好上一大截。当大家越发感觉到城里有人气时,活跃指数会相应提升,从而更加乐于在业余时间出来多走走,多看看,自然就有更多的消费欲望,这能在相当程度上带动经济。”
“回过头来说,农村学生的家庭虽然多数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也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家家穷得揭不开锅,现在可是马上就到21世纪了。在外出务工的大背景下,很多家庭还是能挣到比种田要多出不少的钱,潜在消费能力不可小视。只是到目前为止,大家的消费观念还很保守、节约习惯罢了。对于发展经济来说,节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它是经济发展的一个巨大阻碍,应该鼓励人们积极消费。”
“教育是百年大计,意义非常深远,但以国情而言,指望国家财政对教育的庞大公益性补贴,在近期还是很难的。如此只能残酷一点,走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路线,教育产业化将是一个过渡性的必然趋势。而人们也将越来越深刻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并把越来越多的钱投入到子女入学上,这种潜在的消费能力是非常巨大的。”
“当下面的高中全部迁到县城后,无论是对学生、老师,还是对家长来说,他们的眼界就不一样了,很容易直观地横向对比,并由此产生一种竞争的紧迫感。而像现在分散在乡下时,一所高中的师生是很难直观认识到离得很远的其余学校情况的,至少印象不会深刻,大家自然容易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每年幸运地考上个位数的大学生。相反,学校如全部集中在县城,由于离得很近,可以很容易互相直观了解,丢脸不丢脸,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如此浑浑噩噩的现象会得到一定改善,教育质量也会有所提升。特别是有一中、二中这样的重点中学作为领头羊,在整体上能产生一种较好的竞争氛围。同时,各学校互相交流教学经验也要容易得多……”
“学生眼界的提高,学习会相应认真一点;老师眼界的提高,教学会相应认真一点;学生家长眼界的提高,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的决心会坚决一点,在子女的教育上更舍得花钱。至少当子女在县城读书后,家长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就让子女带点咸菜,甚至带米在学校吃饭。这些家庭现在多少还是有点钱的,到城里读书时,家长每个月给子女几十块、百来块的生活费,当会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如此数万学生、每月总数几百万的生活费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这都会落入各类经营者的口袋中,并成为国家统计数据中第三产业所创造的gdp。”,
“奸商!”赵雅琴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她的心里其实是矛盾的,既很想把某人那张正在得意演讲的嘴巴给缝得死死,同时又想继续听下去,她觉得虚心听一下卖菜的吆喝也未尝不可,还是有一点启发意义的,便懒得多说,任那卖菜的带着一种虚假的自我良好感觉,继续洋洋洒洒地扯下去。赵雅琴感觉自己的这招欲擒故纵还是挺高明的,却不知某人早就计划好了往她的脑袋里填鸭。
“无商不奸,这就是市场规律!”陈国斌忍着好笑,殷切地望过:“雅琴,听了这么多,有什么感想?”
赵雅琴沉吟了小会,不置可否的严肃提出:“这可是从根本上颠覆现行的教育体制啊!”
“这只是把学校搬个地方而已,还远谈不上颠覆教育体制。”陈国斌说得轻巧,又生出几分感慨,“教育改革是一个必然趋势,走在前面虽然压力会大一点,但好处也会大得多。计划生育到目前已经开展了十几年,年轻一代比例大幅下滑的后果很快将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学校生源的急剧减少是必然的,可不能坐等生源严重缺乏时才再去考虑撤校合并的问题。事实上,那时也只有撤校合并的选择。”
“初中和小学姑且先不考虑,毕竟我们不是教育局的人。但对于县里的这些高中,由于它们对发展经济的直接和间接贡献是很大的,就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可以考虑在县城环境幽雅的地方专门划出一个教育区,密集建设全新的校区,各学校之间暂时以围墙隔开,等以后需要撤校合并时,把围墙掀掉就行了。”
听着,赵雅琴心里越发惊讶,但望着那人脸上以为他是诸葛亮的自大表情,她又感觉特别不爽,揶揄道:“你要是去当教育部的部长就好了。”
陈国斌眼皮一翻,懒得理她这秋天的蚂蚱,继续正话:“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单下面的十四所高中加起来就有两万师生,再加上一中和二中的七千师生,这两万七千人的教育大军可绝不是一个简单事物啊,集中起来会产生很多新的问题,需要提前有所准备,并高度重视。”
“用你说?”赵雅琴脸上颇为不屑,“我现在可是管着一百万人口,并不是一个只管几个人的科长。”她马上又正色几分,话锋一转:“按照你的想法,这可算得上教育战略,甚至都能与增加县城人气的初衷相提并论了。”
“何必拘泥于某一事物呢?”陈国斌暂未理会赵大小姐的对比打击,而是玩味地说:“教育本来就是一个大有可为的领域,并对大大增加县城的人气也有重大意义。这就说明迁校更有必要性!现在坪江的工作重心除了交通、旅游、城区建设三块外,再加上教育这一新型产业是很有意义的。相比之下,教育投入比较小,收效却很大。并且我认为,单是集中高中还不够,还需要另外有所作为,以取得更好的刺激效果。”
“哦?”赵雅琴特意显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还需要有什么作为呢?”
“再建一所补习学校和一所职业中学。”陈国斌甚是直接地道:“两所学校各计划不低于五千人的规模,这具有重大意义。”
赵雅琴皱眉非常不解:“这有什么用?”
“先说补习学校吧。”陈国斌沉吟着,“以目前情况来看,大学的录取比率还很低,普通高中一年能考上大学的就区区数人,这样无论是对师生还是对家长,都很容易有一种希望渺茫的感觉,从而严重损害积极性,让悲观成为习惯。不过我估计,国家的高校扩招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实行,并且力度会迅速加强,毕竟我国现在对高等人才的需求是非常大的,扩招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总之以后考大学会容易不少,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由于高校扩招,升学的希望客观上大大增加,这对于刺激家长增加对子女教育的投入,其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家长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确实有不小的升学机会,为了支持子女考上大学,家长们哪怕砸锅卖铁都会加以保障。不过普通高中受限于传统的固有弱点,即便高校大规模扩招,其考上大学的人数也不会增加多少,更大的录取比重会被一中、二中这类重点学校分掉。”,
“此时,建立优质的补习学校就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它不考虑复读生原来是哪所学校的,一律以严肃的备考姿态平等进行,唯一目标就是考上大学。我相信,只要师资力量得到充分保障,并有着良好的教学计划,其升学率将是相当可观的,并不会比一中低。”
赵雅琴皱眉甚表怀疑:“这可能吗?一中的学生那可是认真挑选出来的尖子,很不一样。”
陈国斌不置可否:“每个人的智商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开发的程度有所区别。至于学习成绩的差别,这与其说是学生的智商有区别,不如是说教育方式有问题。补习学校不会给所谓的尖子和非尖子打上无聊的标签,在这里,只有努力才是获得认可的唯一方式。在不打标签、并且教学得当的情况下,每一个处在积极竞争环境下的学生,只要足够努力,都有机会考上大学。”
在上一世的21世纪初,陈国斌曾去过一所专门的补习学校找人,顺便了解到一些相关情况,超过70%的确切升学率让当时的他甚感惊讶,因为这所学校所接收的尖子复读生并不多,更多都是普通高中的落榜生。所以他对补习学校有相当的把握。
“你说行就行啊?”赵雅琴瞪了下眼,“现实情况可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好生差生泾渭分明得很。”从小大到,赵大小姐却一直是超级好学生,对差生一向是有点不屑的。
陈国斌眉毛一挑:“我谈我的想法,你爱听不听。总之,让补习学校的升学率超过一中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从资金和教师队伍方面加以确保,管理得当就行。而只要有了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作为后盾,相信大家读高中的信心会强很多,家长对教育的投入也会多很多。”
“更重要的,当规模很大的补习学校认真办了起来,升学率足够高时,它就不但是坪江的耀眼明珠,同时还会吸引陵阳各地甚至外地的学生纷纷慕名而来。不论尖子非尖子都能有较高的升学机会,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金子招牌,只要考虑到家长们望子成龙的那种高度迫切的心情,就不难看出这当中蕴涵着多么巨大的能量,这些都是经济力量的源泉……”
“一所规模庞大的优质补习学校完全可以成为坪江的一个品牌,从又一个角度充分展现坪江特色,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至于职业中学,这主要是为了培养实干人才。坪江的加速发展势必需要大量的人才,除了引进人才,更要善于自己培养,职业中学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摇篮。比如那个莲云山综合景区,如果哪天真搞起来的话,就需要大量的旅游专业人才,可千万别随便拉人头凑数,宰人无极限。景区的魅力,在很大程度却是表现在管理方的素质上,只有景区管理方的素质足够高,让游客的印象不错,人家的回头率才会高,并会向更多人积极推崇,这样才能产生良好的滚雪球效应……”
“并且这样的两所学校总数超过一万人,对县城来说又是一个相当可观的人气资源……”
“县城人口数量的陡然增加,活跃性迅速增加,势必带动相关的经济利益链条大量出现,不论其好坏,经济活力是肯定会明显增强的。只要坪江县城相对周边多数县城明显繁荣一些,自然也容易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挖金,让这里的人气以雪球方式不断滚动起来。人气是越强越容易继续增强的,正如那些大城市,吸引力是非常巨大的,人口增加很快……”
“……”
陈国斌洋洋洒洒一气谈了很多,赵雅琴却是没再打断他,她一边听一边认真思考着。
不过,陈国斌终究没再说要把下边乡镇的一些非十分必要存在于当地的政府机关(比如法庭、工商所等等),也全都迁到县城来,如此既直接增加县城人气,也让各乡镇的老百姓多跑城里办事,更进一步增加县城的活跃度。他觉得现在抛出这样过于超前的想法,阻力太大不切实际,还是不让赵雅琴想入非非太多为好。,
另外,陈国斌暂时也没谈在县城搞什么学区圈、商业圈、工业圈等系统规划问题,省得赵雅琴一下消化不了,反倒把脑袋搞乱。还是一次只谈一个教育战略的问题要好。
“今天就到这里吧。”陈国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抓起桌上早就凉透的那杯水,一气灌进肚子,他现在是真渴了,前面说得嘴里直冒烟。
“啊……”赵雅琴从一边听一边沉思的深度状态回过神来,“就完了?”
陈国斌哭笑不得,伸着下巴朝墙上挂钟努了努,“都快到吃午饭时间了。”他这时也才发现,自己一时兴起,居然给赵雅琴讲了两个多小时的教育产业课。
“怎么过得这么快?”赵雅琴皱了皱眉,接着殷切望过:“国斌,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客气什么。”陈国斌一脸轻松,淡淡说道:“做什么都不要太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考虑充分,计划周全,即可势如破竹。反之则很容易步履维艰。”
赵雅琴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总算暂时稍微服了一下那人,至少还不完全是胡说八道。
“对了,去帮我再倒一杯水吧,干死了。”陈国斌一副老爷样靠着椅背甚是舒服,半眯着眼,朝桌上的空杯子努了努嘴。
“……”赵雅琴眼中喷火,很想咬死那人,终究还是抓起杯子愤愤离去。
某人得意地哼着小曲,心情一片大好。家有官妻,随便调教……
这周末余下的时间里,赵雅琴废寝忘食梳理着新的构想,每每总被陈国斌野蛮地打断,硬生生揪去吃饭或者睡觉,让她非常气愤,却又奈何不得,只差没把牙给咬碎。而一想起下周市政府的那位徐师太要来县里视察工作,不知为何,赵雅琴总感觉有点不塌实,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至于陈国斌同志,近段时间对本职工作一直不是很用心,绰绰有余,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却是低调不少——事实上,如今局里上下貌似比平时都要低调一些。其实陈国斌主要是感觉没什么高调的事可做,他总不好主动挑起高调的事,又没人惹他。
新的一周,陈国斌有个出差任务,要去坪江一趟,和县局公路所的同志一起考察一条位于旮旯里的破烂县道——又是一条喊了好几年口号也没能喊起来的路,让位于这条路里头的四个贫困边远乡镇怨声载道,常年出行基本靠爬。
陈科长却是不知道,自己这次又会撞上一个“大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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