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右一路陪同温媛把白玉灵送回家中。临别时,长右想说一句体己话,还是收住了口。现在白玉灵没事了,总归没他什么事情了。况且,他们本该不属于一个世界。更何况,出道之人就需要斩断尘缘。
等那白玉灵进屋之后,长右转身就走,也不回头,直到白玉灵再后面大声说了一句:“喂!”
那时,长右心里竟然有些小幸福,完全来自于内心却没表现在脸上。他调整好情绪,脸上尽量做出一些无所谓,回头想问怎么了。这温媛突然来了句:“是不是一个人不敢睡?要不要姐留下来陪你。”
白玉灵笑笑,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于是那温媛很爷们地拍了拍长右的肩膀,尽量做到很不好意思地说:“哥们,对不住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长右摇头表示这没所谓,用一个眼神表示出失望,但更多的是在告诉温媛好好休息,好好照顾白玉灵。
恍恍惚惚到了医院,卓长右正好看到孙哲使命抓自己的眼睛。因太过用力,脸上满是刮痕,纱布上充满了血。
“孙哲,孙哲!”长右大声他的名字,希望能弄醒他。
只见那孙哲汗流浃背,表情扭曲的样子像是小时候他爷爷惧怕那野猫。不得已,孙哲使劲推使劲摇,这孙哲才忽然间停止抓狂,渐渐安静下来。
“孙哲?”长右轻轻地叫了一句,本以为他会醒来,却不想孙哲就此躺下又睡着了。长右看着这孙哲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就那么看了好一会,长右挪步去洗手间打了些水,用挂在床头的那毛巾给孙哲擦了擦脸上的汗。
那莫莫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眶里的泪水和长右一样透明。长右在清洗完他脸上的伤口之后才发现那毛巾上锈了一个人的名字,竟然是白玉灵。
白玉灵和白若溪虽然差了两岁,长相却出奇地一样。那时候,只有孙哲能毫无理由地准确地区分两个女孩。但那次白若溪和白玉灵吵架之后,孙哲去他们家里拿行李时,还是不小心将两个女孩的毛巾拿错了。
从那以后,孙哲和白玉灵再没见过面,所以错了也就错了。
长右忽然明白,原来这白玉灵是喜欢孙哲的,原来是这样的。思来想去,自己对自己笑了一声,像是看透了一般走出病房。
孙哲一直以为自己那时候是醒着的。他说他看到长右出病房后,有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纱裙,像是跳舞一样地走了过来。这女孩子的呼吸有些怪,似曾相识却又记不真切。尽管孙哲一再认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但长右甚至医院里的护士都否认了,都说这只是孙哲在做梦而已,只是个梦。
就此,孙哲也就当真了。长右喂他吃完晚饭后,他还是说起了那个梦的内容。准备说的时候,孙哲忍不住摸了摸包着眼睛的纱布,有一丝生疼才确认现在是现实,他没有被人强行地植入一双猫眼。
这是一个恶心又可怕的梦:
那白衣女子走进来的时候,孙哲看的真真切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瞎了,但那不是事实。白衣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用她那如丝巾的袖子给孙哲擦拭脸上的汗珠。甚至用她的鼻息温暖孙哲冰凉的脸颊。孙哲闻到了一种芳香,那种只属于白若溪的芳香。
“若溪,我要好好看看你。”孙哲抱起白衣女子的脸,却被吓得心脏到了嗓子眼,这白衣女子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顶着猫头的猫女。她那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孙哲,孙哲从那水汪汪的眼睛看见自己的脸上竟然也镶着一双猫眼。
那猫眼放出蓝色的光,比那蓝色的水还冰冷。
孙哲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抓狂地用手活生生扣掉了自己的眼睛。他的一双手各自捏着那玻璃弹珠一般的眼睛,轻轻使劲儿,捏碎了。
猫眼被捏碎的一瞬间,孙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竟然大笑起来。也许是因为这声笑惹恼了那白衣女子。她竟然抓起那趴在一边的莫莫,抠出莫莫的眼睛,直接塞在了那孙哲眼眶里。…,
那梦比这苍凉的夜还真实,孙哲一想起还会作呕,还会不自觉的全身打冷颤。这时候他不敢让那莫莫趴在身边,使力甩开莫莫,像个小孩一般拉着长右的手,颤抖好一会儿之后便靠着长右昏昏睡去了。
孙哲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医院已经为他做了眼睛移植手术。长右正在一旁拿着平板电脑翻着这几年发生的新闻,看着看着不觉有些不可思议,竟不能理解这社会有如此复杂。
“卓长右,卓长右!”
孙哲轻轻呼喊,长右放下电脑走进卧室,看到那长右心神不宁。
“怎么了?”
“感觉这眼睛痒痒,又胀痛,你说我会不会就真的瞎了?”
“不会啦,明天就可以拆纱布了,你相信医生啦。”
长右轻声安慰,给孙哲擦了擦汗,又哄着他睡着了。莫莫不知道去哪了,也没听见它的叫声。长右看着孙哲,心里也在打鼓。昨晚长右也做了个梦,梦见孙哲的眼睛长的跟猫一样,吓得他直愣愣不敢说话。醒来后才知道那是做梦。
孙哲睡下后,长右已无心去看那些对他是新闻的旧闻,走到了那院子里,看着漫天的星星有些迷茫和沉默。这上天的安排,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的呢?
“喵!”莫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跳了出来,一个纵身跳进了客厅。长右回头一看,莫莫正趴在那收音机前听着广播。
恰好凌晨零点,周和的节目开始了。
周和:“收音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饮收听由周和为您带来的子夜阳城。”这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仔细听就能深陷其中。
长右走到窗口,拿起那手机,对着听筒念起了这段咒语:“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着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惟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毒欲,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咒语就像是空气一样蔓延在了这阳城上空,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连刚还在做恶梦的孙哲,也都平静了,呼吸平稳。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那长右念完这最后一段,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清”,这清渐渐地融入到了空气里,消失了。
长右收工,躺在那院子里,看着天空,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只是他不知道,在那阳谷山下,有一个和尚正一步步地走向那半山的别墅区。
在白玉灵处,那温媛和白玉灵同睡一床。温媛靠着白玉灵,两人都已昏昏睡去。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吓得温媛猛然睁开眼睛。
来电的是是小贾。温媛知道小贾的性格,如果不是急事是不会给温媛电话的。看着那来电显示,温媛迅速爬起床,匆匆把那收音机关了。
“小贾,怎么了?”
“队长,出事儿了,真的有僵尸出现了。”小贾显得有些慌乱,“我现在就在现场,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温媛都来不及理头发,直接戴了顶帽子急匆匆地走了,甚至来不及告诉那睡着了的白玉灵。她心想这女子这几天弄的够呛,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好好睡吧。换衣服时,拿起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个:紧急任务,先撤。
出现僵尸的地点是在阳谷山的西面的镇上。现场已经来了很多的警察,法医已经在路上。小贾看到温媛,顿时松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这回惨了。”小贾脸色难看,这事儿似乎难办。…,
“怎么惨了?”
两人边走边说案情,温媛走到那尸体旁边,掀开白色的床单一看,死者是一名约莫三十岁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在一米六以上,穿淡蓝色短裙,高跟鞋,很有气质的打扮。
“上次上面对于僵尸的出现已经很重视了,让我们好好处理,结果现在出了人命。上面给大发雷霆了。”小贾蹲下,指给温媛看死者的致命伤口。
死者的左边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孔,两个孔之间的距离恰好是两颗门牙之间的距离。按照伤口的样子,还有死者死于失血过多,应该是僵尸所为。
“看这伤口很像吸血鬼啊!”温媛笑笑,“法医怎么还么来?”
说话间,法医匆匆赶来,几个人提着箱子风风火火的。
“温队长,不好意思,来晚了。”为首的法医李博很抱歉地与温媛握手。温媛注意这李博很久了,高大帅气,收入高,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和恋爱对象。可惜这温媛从来没有想起过恋爱和婚姻的问题。
“没事,辛苦了。”李博带着人开始忙活起来,先是测量肝闻推测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两个小时之前。
“是不是僵尸或者吸血鬼还不能确认,等明天的报告出来再说。明天开会之前查清这女子的资料,找找有没有目击证人。”温媛吩咐。
孙哲一整晚都睡不着,想着拆纱布的事情,心神不宁。长右好不容易才睡着,睡着后迷迷糊糊看到孙哲把那素女图上的两颗猫眼石抠下来放在眼睛里,然后他的整个头都变成了一只猫头。这怪异的梦吓得长右不敢再闭上眼睛。
一大早,长右带着孙哲去医院拆纱布。一路上,两个男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孙哲怕自己的眼睛瞎了,长右害怕自己的梦变成真的。
医生在拆纱布前提醒孙哲肌肉放松,等会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慢慢来。长右也这么提醒着孙哲。
当那纱布在清晨的阳光下慢慢地被扯开后,孙哲的眼睑慢慢地睁开,露出那明亮的眼珠。这眼珠生的极为漂亮,透着一股西方人一般的蓝色。慢慢地睁开眼睛,一开始有些模糊,渐渐地,渐渐地,孙哲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卓长右在冲着他笑。
孙哲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在医生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回到了家中。长右还是忍不住给白玉灵打了个电话,告知那孙哲眼睛已经复原。白玉灵有些尴尬,只说找时间过来看看,说说话。之后,两人都沉默,只得挂了电话。
长右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思,不去想就不会在意也不会发生。突然客厅里有东西掉在地上,是那莫莫调皮。长右走去一看,却是那素女图。无意识地,长右摊开素女图,却发现素女的耳环上的两颗猫眼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