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 临江的柘荣
卿言缓缓从皇甫实的后背抽身而出,注视着那微微颤抖着的伟岸的后背,卿言轻柔的问道:“你确定,你只喜欢男人吗?”
没有期待中的答复,有的只是长时间的寂静。
许久,皇甫实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华丽地一个转身,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卿言的柔荑,激动地说道:“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谢谢你闯入我的视野,谢谢你走进我的心扉。”
有的时候,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能知道彼此。这种肯定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很荣幸,卿言在当时的那种意境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皇甫实的情意。或许在那瞬间她还不能完全收回她的偏见,亦不能完全消除与他之间的鸿沟,可是,她已经下定决心,去尝试着接受他,包容他。
莞尔一笑,她那令皇甫实心驰神往的欢颜上梨涡微现,“不要再悄悄地尾随了,明日起,陪我一道去京城吧?”
皇甫实原本冷峻的脸庞已然春意满堂,他笑着向卿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不过,”卿言顿了顿,表情颇为凝重,“恩,可能,你还会碰到郗铭。但是,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情,不应该总是逃避,该面对的时候总得面对。他苦苦寻你十年,至少,你也应该给他一个交代。其实,他活得很累。”
皇甫实舒心地一笑,“在遇到你之前,我真的没有信心去面对他,我害怕自己继续沉沦下去。”
“那现在呢?”卿言努嘴瞥了瞥,满脸的纯真嬉笑。
皇甫实这位昂藏七尺男儿竟然如含春少女一般,害羞地低下了头,侧身转向,不再直视。半晌,他悠悠地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恩。”卿言盈盈地向着他笑着,目送着皇甫实离开了房间。
轻轻地关上了房门,阻隔了空间,却切不断她的思绪。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皇甫实其实并未走远,他一定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房间,一旦发生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进来解救自己的,这个男人的存在,让她倍感温馨。以至于让她痴痴地开始浮想连连:皇甫实甘愿用一张手掌挡下泠筱的一剑,如果换做是柘荣,他会不会这样做?
……
皓月长空,星辰点布,长夜漫漫,孤独寂寥。一江碧波奔腾东流,浪花闪闪。空中划过道道流星,如果说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愿望成真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或许就不会有失意的人了。
怒江边,一个黑衣人,头戴斗笠,默默地地注视着潺潺流动的江水。清风拂过,衣襟翻飞,映衬出了他那苍劲有力的挺拔身姿。
缓缓除下斗笠,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终于显现出来: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完美唇形,如剑锋一样锐利的双眉高高地挑起,往下是一双幽深如墨的星眸,时不时地掠起冷峻的光芒,霸气而狂傲。
柘荣,对着那江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平缓潺潺的河水,一脸的愁容。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折磨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柘荣的心境已然跌至了谷底,他不恨,因为不曾有爱。他只是不甘,虽然他地位卑微,身份远不及郗铭和皇甫实来的高贵,可是,他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男人。
他所看到的一切是:当郗铭出现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郗铭。当皇甫实出现的时候,她竟然主动上前搂抱人家……如果是个好男人,那也就还罢了,可是偏偏那两个人竟然是断袖之男!而且,还曾经是交织缱绻、如胶似漆的那一对“璧人”。以至于卿言的身份变得异常的尴尬,她这样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呢?
即便得不到她,只要她能够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可卿言为何偏偏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这让柘荣百思不得其解,亦是痛苦万分。因为她注定了不会幸福。
十日之前,柘荣如同往常一样,前往太子府,向郗铭请安,可是,房间内空无一人。值守太监告诉他,从昨晚上起,就再也没有见过郗铭了!
柘荣当即惊得汗流浃背!
郗铭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的,很明显,他既然得知了皇甫实的下落,那他一定是前往神女峰找寻他昔日的“情人”去了。
柘荣急得怒火攻心!
他曾亲眼目睹了郗铭的痴情,郗铭的沉沦,他实在不忍再看到太子殿下如此痴狂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城国皇帝的下过一道秘旨:如果郗铭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会坚决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这对于郗铭,对于柘荣来说,是无法承受之痛。
忠于帝国的柘荣,在第一时间将郗铭太子失踪的消息报告给了郗帝。那位躺在病榻上的老者下达了最高指示: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一定要把郗铭带回来,如果他反抗,杀无赦!
对,是杀无赦!因为历史悠久的城国可经受不住如此丑闻的侵袭!与其让一个断袖的儿子继承皇位,那还不如禅让给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
柘荣,背负着弑主的重任,只身前往神女峰。
当然,他绝对不会刺杀郗铭。与其杀了郗铭,那还不如把神女峰上的那对男女杀了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他马不停蹄,日行三百里,直奔神女峰而去。为的就是赶在郗铭之前,将皇甫实刺杀!
可是,在神女峰下,就在他准备刺杀皇甫实和泠筱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让他为之一震!惊慌失措之下,还不甚被泠筱刺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对于一个独孤求败的顶级刺客来说,那是他毕生的耻辱。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