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种“如果”，霍绍恒没有说。

　　 往前面又看了一眼，霍绍恒一手持枪，一手拉着顾念之的胳膊，迅速往北撤，远远离开那辆当做掩体的吉普车。

　　 顾念之两手拖着行李箱，跟在霍绍恒身后跌跌撞撞地奔走。

　　 加油站前突如其来的黑暗，对方估计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眼看那四个人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这些人一时着急，从便利店里冲了出来。

　　 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太莽撞了，连忙躲在门前的廊柱后面观察前面的情况。

　　 他们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很快借着月色看清了前面的情形。

　　 那辆吉普车还停在加油站里。

　　 刚才他们的狙击手打爆了车胎，那四个人肯定不会开车逃走了。

　　 可是现在只有吉普车停在那里，那四个人呢？

　　 难道又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些人着急了，开始呼叫空中支援。

　　 “你们还不动手？！点子已经跑了！再不动手，等着一起喝西北风！”

　　 很快，半空中响起嗡嗡嗡嗡的声音，一架架小型无人机从便利店后面飞了起来，往加油站这边飞过来。

　　 这些小型无人机明显是做侦查用的，但看样式，并不是军工产品，应该是民用无人机，加装了高清摄像头，也许还有远红外线装置，在黑暗里能看多远就不一定了。

　　 霍绍恒这时已经带着顾念之钻入了加油站北面的白桦林里。

　　 时值初夏，白桦林里树叶浓密，风一吹就哗哗作响，对方的无人机是不可能飞到这里来的。

　　 一来就会被树林里斜逸横出，跟蜘蛛网一样密集的枝桠绊住失灵。

　　 顾念之气喘吁吁地站在霍绍恒身边，小声说：“……霍少，我们为什么要和弗拉基米尔他们分开行动？”

　　 他们的人相对于敌人来说本来就少，还分成两队，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霍绍恒警惕地看着前方，也不低头，悄声说：“你说呢？”

　　 顾念之：“……”

　　 “我刚才去便利店给你买热可可，还没进门，就发现有人埋伏在那里。”霍绍恒回手摸了摸顾念之的头，“可能他们没有预料到我会直接走过去，所以没有藏好，让我提前发现了。”

　　 顾念之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那里面有埋伏？”

　　 “嗯。”霍绍恒换了个地方，继续观察着对面加油站的动静，“他们人很多，武器精良，又是在加油站，我们不能硬碰硬。”

　　 如果逼急了对方，打算跟他们同归于尽的话，他们谁也逃不过加油站的大火和爆炸。

　　 所以当务之急是脱离加油站。

　　 “……可是我们人本来就少，如果和弗拉基米尔他们在一起……”

　　 顾念之还不死心，总觉得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应该互相援助，共度难关。

　　 霍绍恒眯了眯眼，“你这么相信他们？万一这件事跟他们有关呢？”

　　 他说分头行动，除了要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就是想脱离两个克格勃的监控。

　　 万一这件事是他们“贼喊捉贼”呢？

　　 霍绍恒做这行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

　　 兵不厌诈四个字，可不是单单字面上的比喻。

　　 可顾念之跟弗拉基米尔和司机大叔关系更密切，她下意识反对：“不会吧？这样做太危险，他们要对付我们，需要这么复杂吗？”

　　 “这很难说。也许不会，也许会，我知道你讲证据，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们无法相信任何人，我们只能相信彼此。”霍绍恒跟顾念之考虑问题的立场不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还有，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那些歹徒在加油站只打车的轮胎，不直接打油箱？”

　　 顾念之：“……”

　　 “……因为他们不想弗拉基米尔和伊万受到牵连。打爆车胎，是给他们一个逃走的机会。”霍绍恒一字一句地说。

　　 顾念之沉默了一会儿，检讨自己是太感情用事了。

　　 虽然跟两个克格勃相处愉快，但别人毕竟是克格勃。

　　 不能因为老虎会卖萌，就把他们当宠物猫了……

　　 但是内心深处，顾念之还是希望弗拉基米尔和司机大叔没有那么黑暗，毕竟，她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

　　 霍绍恒知道顾念之心里不好受，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他举着微冲，从瞄准镜里看着对面加油站上空十来架小型无人机，转身将两件装了很多衣物的行李箱一前一后紧贴着放在一起，靠在一个松软的草垛后面，对顾念之说：“你就待在这行李箱后面别动，我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将这些无人机打下来。”

　　 这东西虽然威力没有军用无人机大，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如影随形也挺烦人的。

　　 四周黑黢黢的，顾念之有些害怕，但更怕霍绍恒以一敌十，会有去无回……

　　 她抓着他的手，低声说：“你不能就在这里打无人机吗？”

　　 霍绍恒看出她的顾虑，一把将她拉过来，低头下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乖，我不会有事。”

　　 在这里没法开枪，一打对方就知道他们的位置了。

　　 所以他要点射那些无人机的话，肯定不能在自己和顾念之藏身的地方。

　　 顾念之明白过来，手里捏着一把汗，“那你去别的地方开枪，就不怕他们知道你的方位？”

　　 “……我一个人比较方便换位置。”霍绍恒将弹夹换到微冲里，一边小声说：“对方是俄国黑帮，手里的武器足以跟正规军抗衡，我得去试试他们到底带了什么武器。”

　　 因为面对的是俄国黑帮，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他们的武器极可能火力非常强大。

　　 最可怕的一种可能，是对方带着rpg-7火箭筒，那玩意儿打白桦林，可是一打一个准，一打一片火海……

　　 霍绍恒没有跟顾念之详说，怕吓着她。

　　 月光下顾念之的小脸雪白得发亮。

　　 他看得出来，她其实非常害怕，但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是强作镇定。

　　 霍绍恒有些心酸，一向行动果决的他有一刹那的恋恋不舍。

　　 但很快，消灭敌人的天然本能让他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