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真不想娶!”沭之睿努力大声说,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到,他想挣扎,却动弹不得,任由着小木头摆布。
沭夫人没有听清沭之睿说什么,匆匆的转身出去了。
小木头架着已经换好喜服的沭之睿向外走,沭之睿只觉得自己的腿沉的根本迈不动,好像是拖着走的,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满耳全是热闹的鞭炮声,听得他一心的悲哀,怎么突然这样难过,怎么突然如此想念那浅浅的微笑?
甚至他怀念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手中的感觉,微凉。
疼了一夜,早上的时候终于轻了些,沭之延一夜没有睡好,但是没敢动弹一下,冷悦儿一夜没有离开,坐在桌前陪了他一晚,他担心她因着自己的伤难过,一夜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甚至疼的厉害的时候都咬着牙放轻呼吸。
冷悦儿一夜一直照顾着他,小心的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替他盖好被子,脚步轻得几乎不可闻,一直到了清晨才趴在桌上歇息了一会,此时仍然未醒,大约是累得厉害了,竟然没有听到沭之延轻轻起来的声音,以及过来替她搭上外衣的举动。
沭之延站在冷悦儿的身旁,看着她微侧的脸,洁净细腻,此时眉头微蹙,呼吸到还平稳,几缕头发垂在面颊上,乌黑亮泽,头上的一个蓝色玉簪微微有些松的挽着头发,露出几分慵懒。
她,真的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女子,沭之延想,轻轻伸手替她把几缕头发放到肩后,微微一笑,慢慢从房中走出。
“五少爷,您醒了?”小莲的笑脸和着温和的声音在沭之延耳畔响起,“昨晚睡得可好?”
“小声些,悦儿累了一夜,此时刚刚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莫吵醒了她。”沭之延轻声说,“还好,就是有些疼,过几日就没事了。”
“今日是二少爷大喜的日子,您要不要回去瞧瞧?”小莲轻声提醒,“现在赵家安是城中的县太爷,得罪不起,您还能过去露个面吗?小木头让二少爷府里的人捎来话,老爷夫人此时急得不得了,昨晚二少爷在外面喝得多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醒酒,大少爷也没露面,也在客栈里醉着,您再不去,这场面可如何是好?”
沭之延一愣,“二哥昨晚在外面喝了一夜?”
“是的,来人是这样说的,好像是和小姐一起出去的,今天早上才回来,喝的人事不省,听说是和大少爷一起喝的酒,大少爷也醉的不行。”小莲低声说,“如今赵家的花轿已经到了府门口,还不晓得二少爷能不能出去迎亲?”
沭之延有些走神,没有回答小莲的话,二哥的反常,让他有些担心,是不是,突然发现,得不到的冷悦儿是最好的?!
“起来了?”冷悦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回头,是一张温和清新的笑脸,仿佛雨后的天空,明净的让他心中快乐。
“是啊。”沭之延有些傻傻的回答。
冷悦儿忍不住一笑,调侃的说:“怎么此时看来有些傻傻的?这可不像初见时的你,到好像是个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对了,今日可能行走?若是可以,我想和小莲去集市上瞧瞧,买些蔬菜的种子种了下来,这院中若是开垦出一小块菜地,定是极有趣的。”
“好啊,好啊,只要你开心就好。”沭之延巴不得冷悦儿做些别的事情,只要不提沭之睿就好,他担心,她心中也有自己的二哥!突然间变得自私,只恨不得,冷悦儿再也记不起沭之睿。
冷悦儿笑笑,有些担心的说:“你背上的伤一定要可以才好,免得我和小莲外出了,你一个人在家,小武照应不过来。”
“没事,没事,绝对没事。”沭之延忙不迭的说。
冷悦儿似乎忘记了今天是沭之睿娶亲的日子,吃过早饭,就和小莲一起外出了,穿了件湖水蓝的衣服,干净中透着温柔,虽不见华丽,却生得清秀婉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沭之延怎么瞧心中怎么欢喜,真恨不得那眼中再也没有别的,只有冷悦儿的浅笑微嗔。
临近午时,二人回来,提了一蓝子的好东西,吃的,玩的,种的。小武也跟着凑热闹,帮着锄地,四个人在院中闹得嘻嘻哈哈,将地开了出来,然后种上了蔬菜,洒上了水。
冷悦儿面颊微红,微有些喘息,笑着说:“在爹娘身边的时候,娘就喜欢养些小鸡小鸭小鱼的,院子里种些可看可吃的蔬菜,闲时照应,我常和爹娘一起,甚是有趣。沭之延,你在家中可曾这样?”
“没有,这些事,一直是府里的仆人来做,养鸡?算了,我们家只养狗,也是为了看门,后来让人毒死了,也就算了,反正有看门的奴才。”沭之延晒着太阳,因为背后的伤,不太能帮得上忙,只在一旁看着已经是极开心,“呵呵,可惜我背上有伤,不然,这些事情我做得一定比小武好。”
冷悦儿和小莲以及小武相互看一眼,忍不住一笑。
“五少爷,您做不来的。”小武笑嘻嘻的说,“这些事情看来轻巧,做来还是挺辛苦的,您当老百姓这般容易吗?很辛苦的。”
沭之延刚要说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推开。
“冷悦儿——”有人喊了声,“你的架子不小呀,竟然要让我亲自过来敬茶!”
“赵娟丽?”沭之延一愣,二哥真让赵娟丽和冷婷儿亲自跑来这儿敬茶了吗?这赵娟丽也真是听话,“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冷悦儿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是,只是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赵娟丽,坐,小莲,去冲壶茶,赵娟丽来这儿是客人,怠慢不得。”
小莲立刻进去厨房烧水冲茶,午后的阳光依然灿烂明媚,却似乎抵不过赵娟丽进来时带来的一股寒意,她的脸微青,似乎仍有泪痕,花了妆容,嘴唇倔强的抿着,努力忍着一心的委屈。后面是冷婷儿,微垂头,看不清表情,一身红色的喜服,让她看来妩媚动人。
“你要我如何敬茶?”赵娟丽仰着头,既高傲又伤心的说。
冷悦儿轻轻一笑,慢慢的说:“坐吧,鞭炮一响,迎了新人,我便断了所有念头,你肯如此,定是放了那沭之睿在心,我扪心自问,实在是比不得你和婷儿这般用心,还是罢了吧,此时,不过是恰好认识。坐坐,喝杯茶,说几句话,回吧。”
赵娟丽有些愕然,看着冷悦儿,婚宴上,沭之睿脸色苍白,差点丢了性命的娶了她和冷婷儿,就那样不容置疑的说:“立刻,去给悦儿敬茶!——”她恼得一心是火,原想发火,却偏偏遇到这样一个不急不躁的人儿,难道是笃定了她们会来?
“冷悦儿,你少装,是不是早知道我们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