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节俭的,流苏姑娘竟然因为不舍得浪费让兰陵王殿下喝她喝过的汤?
只见,兰陵王面不改色地从流苏的手里,接过她喝过的汤,仰头全部喝到了肚子里,一滴不剩,
然后又淡定地将碗放下,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用膳。
“各位将军,菜不合胃口吗?”逐尧皇抬头,扫视了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将领们,淡淡地说道。
毫不知情的流苏也一同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众人连忙动作统一地低头,拿起筷子猛吃猛喝。
他们受到惊吓了!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原来洁癖重症患者的洁癖对象,也是分人的。
*
用完了膳,逐尧皇要继续办公,研究军情,流苏便去找逐云霓了。
其实,她之所以千方百计从云破关来十六城找逐尧皇,只因为她想知道一个问题——
为什么决定和逐冥冽分庭抗礼,兵戎相见。
他说,为了停止纷争,必先经历纷争。
流苏明白,逐尧皇心怀天下,并不完全是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才这样做的,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是,她知道他并非真要和逐冥冽战个你死我活,她就放心了。
快走到逐云霓屋子里的时候,流苏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在那里哭——
“小果子……原来你在这里呀?”原来是从前跟在逐野瞳身旁的小太监。
“呜呜呜呜……”小果子抬起头来,看到流苏,突然哇哇哇地哭了起来,流苏一愣,蹲了下去——
“想十三爷了,是吗?”
“呜呜呜,主子,我可想我们十三爷了。”
“小果子……”流苏看着,眼泪也不由地掉了下来,逐野瞳是她心中永远永远的痛,她忘不了,也不敢去碰触。
“我们家十三爷的最后一面我都没见到,主子你见到他了是不是,你跟奴才讲讲吧,他走的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我给他烧香去,我们家十三爷是个暴脾气,没有小果子,谁来伺候他呀,要不,我把自己烧给他好了。”
萧瑟的风吹过,流苏暗暗祈祷,风啊风啊,把我们的思念和牵挂都捎给逐野瞳吧。
*
华贵的马车内,从十六城外方的街道上行过,香炉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儿也弥散到了车马外。
一个浑身负伤的英俊男子躺在雪白的毛裘上,他紧抿着薄唇,一双剑眉皱成一团,他的嘴巴里,突然发出呓语。
单膝跪在他跟前,一直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液,带着白色毛裘毡帽,两条挂饰从帽子一直垂到胸前的少女,见他嘴唇动了动,连忙激动地吩咐侍女,那张圆圆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她急切地说道——
“金儿,快快快,他好像要醒了,快把水拿来,拿最干净的水!”
“是是是。”名唤金儿的侍女连忙将水袋拧开塞子递了过来。
“来,快把他扶起来,这样躺着水都溢出来了……”少女让负伤的男子倚靠在她怀中,然后,将水往他的嘴里小心翼翼地倒进去,脸上焦急不已的表情,因为他的苏醒而轻松了不少。
他的喉咙在动着,水一点一点喝了下去。
但是,他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要完全清醒过来地迹象。
“小姐,你听,他好像在说话,他说的是什么呀?”不懂汉话的金儿问道。
少女侧过头,把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努力地听着——
“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流……流……流什么呀,后面一个字听不到……”
“小姐,我们这次来中原,是为找那个兰陵王求助的,现在却救了这么个受伤的人,那咱们还找不找兰陵王呀?”小侍女问道。
“不找了!先把他带回草原养好伤再说。”
“嗯。”
“金儿,你让铁木达让马儿跑快些,他伤的好重,我怕他支撑不了。”少女担忧地看着负伤的男子,虽然他昏迷不醒,但是丝毫也不影响他的英俊和桀骜不驯的气度。
“是!”
马儿飞快往草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差点撞到了路边两个女子。
“喂!有没有搞错啊,马车跑的这么快,都差点撞到我了!”逐云霓不满地对着那远去的华贵马车嘟囔道。
流苏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心中掠过一些奇特的感觉,心跳也陡然加速,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辆平常地马车而已啊。
“流苏,流苏……你怎么了?不是说出来有事吗?怎么发起呆来了。”逐云霓伸出手,在流苏的面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流苏将视线从马车上收了回来,“走吧。”
*
幽冥宫里,逐冥冽看上去依然冷峻英挺,一表人才,邪魅,冷酷,举手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然而,他的眉宇间,却有深刻的沧桑而沉痛,和逃不开的无力,以及无边的疲倦。
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支离破碎,令人窒息。
这种伤口的杀伤力,足矣将一个人毁灭。
逐冥冽不禁怀念以前那个无情无爱的自己来了,那时候的自己,心中没有人,便不知道痛,而今天的他,身心均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