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
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冷宫前,高大的梧桐,秋风乍起,凋零的梧桐叶子随风飘起,一片一片,打着旋儿。
流苏抬头,只见那“锦瑟宫”三个字,更显萧索寥落了。
逐冥冽的母妃就被关在里面么?她听说了锦妃和四王爷的事情,不知什么原因,逐月皇十八年前将锦妃阮锦瑟打入冷宫,从此,母子俩便被迫分开,整整十八年,未曾见过一次。
难怪,四爷会默默来这锦瑟宫说些令人心碎的话,而那个小茶摊大概也有锦妃和四爷一段难忘的回忆吧。
推开那厚重的宫门走了进去,一股寥落而萧瑟的气息迎面扑来。
“冷宫,果如其名,怎么会这么凄凉呢?”流苏不禁打了个寒颤,四爷的母妃一个人在里面熬了十八年了么?
来到这,就等于进了地狱,暗无天日,一辈子休想有翻身的余地,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坚持先去啊。
走着,逐冥冽突然停住了脚步,喃喃说道——
“我们好似……十八年没有见过了,她会否还记得本王呢?”
这是流苏第一次见到冷面阎罗逐冥冽这般迟疑的模样,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一个母亲的缘故,她心中突然一紧,上前握住逐冥冽那双冰冷的大手,说道:“四爷,不要怕。没有哪个娘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不管分开过多久,都会记得。我想锦妃娘娘这些年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的。”
逐冥冽低头,和她肯定的目光对视,他点了点头,道,“一起进去吧。”
他些微的脆弱,也只给流苏看见。
一步一步往前,推开锦瑟宫最后一道拱门,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女子坐在窗边,垂目,沉思,眉心的愁绪浓的化不开,那青丝散落在背上,别有一番韵味。
顿时,逐冥冽握住流苏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流苏抬头,发现他的唇在颤抖着,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子亦有片刻热切。
大概是有些累了,锦妃站了起来,双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慢慢往一边的矮榻旁边走过去。
流苏这才发觉,她……看不见,她的眼睛瞎了。
“……”突然一不小心,锦妃撞到了一旁的硬木桌子,眼看那原本就摆放在桌沿的茶壶就要掉下来了。
“小心!”逐冥冽心一紧,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将那茶壶接住,一手握住锦妃的手。
顿时,锦妃整个人一愣,她转过身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那拉住她手腕的手——
“是……是冽儿吗?”她的声音突然颤抖的好厉害。
流苏隐约看到了锦妃的模样,她心中一颤,一缕疑惑涌上心头,为何她觉得四爷的娘看起来好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不,不可能,她敢肯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锦妃的,那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呢?
“母妃,是我……儿子给您……请安来了。”逐冥冽单膝跪下说道,戚戚然。
锦妃听了,急切地抬起手,一双大而空灵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她摸索着,摸索着,最后抚上了逐冥冽的脸——
“真的是你……是我的冽儿……”
“是,是儿我,我来看您了。”逐冥冽说着,竟红了双眼。
锦妃说两颗珍珠般的眼泪从长年干涸的眼睛流出,掉在逐冥冽的手背上。
盼了十八年了,从未想过还能在活着的时候,再见到儿子,当年皇上说过,要让他们母子永不相见的。
“冽儿,我的冽儿……”锦妃的声音颤抖着,面对突然来到面前的儿子,她似乎不知所措。
流苏在一旁看着,湿了眼眶。
“冽儿,好久不见了,你……你都长这么大了。”两行清泪从锦妃的眼泪里流出。
“母妃,好久不见。”逐冥冽望着锦妃那单薄枯瘦的身子,那过分消瘦的手,隐含多年的怨念,也消散了。
十八年了,他终于再见到母妃一眼!
“冽儿,你过得好不好?”锦妃泪流满面。
“母妃,我……要大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锦妃一听,连忙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冽儿你真的长大了,都要成亲了。”
“今天我把她带来了,来见母妃。”
“好好,快,快过来,我看看。”锦妃那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浅浅的血色。
逐冥冽看了流苏一眼,朝她点了点头,流苏便走到了锦妃的面前,半跪着,说道“给锦妃娘娘请安。”
流苏这才完全看清楚锦妃的容貌,她好美好美,生得形容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长年居住在冷宫,她整个人又多了一种独孤的韵味。
她真的好美,能称得上是日曜王朝第一美人了。
若不是那无法对焦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瞎眼的人。
而流苏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锦妃眼熟了,因为她和锦妃眼眉之间韵味极其相似,同时,她也明白为什么逐月皇每次看见她,都用那种看见熟人似的眼神在看她,皆因为,锦妃和自己长得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