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太太一路生着闷气回到了家里,天黑路不好走老太太居然连扳一下都没有一路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曲连山还在屋里和曲老爷子瞎叨叨呢,口若悬河的说着他在镇上的见闻,还有县里食品厂要招工人的事情,曲连山打量着想让他家曲小虎去食品厂呢。
当工人多舒服一个月拿着铁饭碗,还有宿舍住,还发工作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舒舒服服就把钱挣了这工作多好呀。
不过据说进食品厂的工人也是要考试的,曲连山正跟老爷子说到琢磨着想要,找找人送点儿礼,看能不能走个后门儿,把曲小虎送去。
曲老太太一撩帘子进来,一看见曲连山就是一肚子气,“老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老三现在根本厉害得紧,人家亲口跟我说,想告就告,想怎么样都行,以后一分养老钱也没有。说他不孝顺,他就是不孝顺。反正一句话,就是爱咋地咋地。”一口气把话说出来才终于坐到炕边上,端起碗喝了一大碗水。
“啥?老三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找他去我不揍死他,我是他哥。他要是敢不孝顺爹娘,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曲连山一听火了,曲连成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他们家的劳动力,必须乖乖听话让干啥干啥,指哪里打哪里,敢不顺从的听话那就是欠揍。
也不想想凭什么人家给你做牛做马。
曲老爷子瞅一眼大儿子,心底悲哀,这个老大,自己最多的希望,可惜到头来还是给养歪了,“你还是少找事吧,现在村里人都是同情老三的,你去了能有什么好?安安生生的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去。”怎么就没长脑子,曲老爷子都怀疑这是自己的种吗?
曲老太太不甘心,“凭什么不能说他,这是他大哥长兄如父就是打他,骂他,那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不孝顺父母打他还不应该?”她不甘心今天被自己的三儿子这样顶撞,而且是目中无人的顶撞。
居然她用死威胁都没能拿捏住这个儿子,还真的让曲老太太吃惊,曲连成身上的似乎一下子多了一些刚性,往日里那些的怯懦和绵软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殆尽。
她似乎感觉到老三渐渐离开自己的掌控,越来越难掌握这个儿子,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好像就是小白那个死丫头发烧之后起引起的,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老三开始事事找理由推脱,为了他那个死丫头居然顶撞父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三一家子似乎都在慢慢的改变。
她还是没想明白,老三,一个一向把孝顺看的比天大的人,忽然有一天敢对着自己说,说他不孝顺就不孝顺,告他就去告吧。这还不够让人吃惊吗?
曲连山点点头,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满不在乎的对老爷子说。
“爹这事儿您别管了,您还是帮我上上心找人家去吧,毕竟咱家能和人家李厂长说的上话的人也就是您。这可是事关您孙子的前程的大事。您老还是多费心记挂着这个事,老三那里有我呢您放心,明天我去给我妈出气。老三还要反了天,我就不信,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不孝。我非抽他小子不可。”起身走人。
曲老太太把大门一关炕上的铺盖铺上,盘腿坐在铺盖上问老爷子,“你真的准备去找李家?”
那神情看起来不善,眼睛里带着阴霾。
曲老爷子点点头,“现在食品厂厂长就是李家的二儿子,这不是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不去找,小虎怎么能去食品厂,你不是一心非要把老大家的两个都弄成铁饭碗,老大,现在又一门心思非要让小虎去了食品厂当工人。想吃公家那碗饭,你也知道就算人家招人也不是去个人就要就能招上,要是按报名考试的话,就小虎那样人家能要。只能舍了我这张老脸去求人家。”
他也不想去,两家撕破脸已经这好几年。现在重新要把这关系,捡起来可是不容易。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大儿子现在简直就鬼上身,已经都迷瞪,要死要活非要把小虎送到食品厂,他也明白儿子,这是听到风声说食品厂待遇好,福利高,平日里吃的喝的顺手牵羊一下都能填补上家里,老大两口子恐怕是动了心思。
都说钱财身外之物,可是谁又能躲过,这钱财迷花眼,自己不是当初也鬼迷心窍。
“你可想好你这样是去了万一让他们发现,到时候牵累出来的,可就不是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曲老太太说起孙子也是心里心疼,小龙和小虎两个孙子,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这个当奶奶的难道不希望是孙子前途无量。
可是和前途比起来这件事,一旦事发,那个小兔崽子恐怕就脱离自己的掌控,自己累死累活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什么,就是为了不能让那个贱人的儿子享福,难不成到头来自己还要为他人做嫁衣。
曲老爷子叹口气,“我再想想吧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立马就去。总要让我想清楚,这事情到底当年是我做的不对,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做下了,再反悔也来不及,好在这些年,谁也不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难不成其他人还能知道。李家恐怕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我现在也不过想借着李家的势赶紧把两个孙子拉拔一把,要不然我们到时候两个老的去了,他们指望谁。
你还没看出来?老大你是指望不上的,这辈子他也就是这样了。有多大的出息,我也指望不上。老二也就是这样凑凑乎乎,只能是指望三个孙子,我也是,巴望着他们三个里,只要能有一个有出息的,咱老曲家也就光宗耀祖。
要不然我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先人,做了这么多事最后还没能抵家里弄个门楣,我实在也是觉得没脸见人。”
曲老太太直愣愣的盯着枕头上的那朵鲜艳的牡丹花,目光里带着扭曲和嫉恨,手指用力的搅动着眼前的枕巾,似乎那个枕巾就是那个人的那张脸,胸口突然喘不过来气,这辈子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不是报应?
如果是报应,那就找她来好了,她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