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沐卿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要红妆还是要红绵,两张一样的脸在他脑海里出现,他怎么分得清那是红妆,还是红绵?
红绵说:“我希望你记住姐姐,不要把她忘记,因为她一生都是为你而活,最后因你而死,可是,我也是一个人,我不要成为别人的替身或影子,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再或者,你开口说让我扮姐姐我一定照做。”
单沐卿嘴里一直轻轻喃着:“不……我不知道……”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他仓皇而逃,红绵趴在桌上哭泣起来,她真的爱上了单沐卿,居然是因为恨开始的,因为恨,眼里心里只看到他,在过招之间,她发现他眼中的丝丝纠结,点滴深情不时的散发出来,因为他爱姐姐的那份心,她就是被这样吸引了。
因为爱上了,所以无法坦然的扮成红妆。
……
她与单沐卿每天几乎不说话,但是常见面,两人关系算是在冷战了。
只是有一天,红绵在一场雪中被人从身后打晕,醒来时,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地室中。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他叫卫长安,是司空世仁的旧部下,“没想到单沐卿栽在女人的手里。”
“你想怎样。”红绵非常镇静的问。
“哎,只能用你逼皇上退位了,谁让你是他的心头肉呢。”
“哼,心头肉?他在乎的人死了,我根本不是那个人,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红绵满不在乎的说,因为知道单沐卿是不会拿他不易得来的皇位来换她的。
“少来装蒜,明天你若是不起作用,我也拿你的血来腥腥他!”卫长安拂袖离去。
红绵倚着凉凉的墙面,姐姐,红绵要来陪你了,也许没有脸见你……
第二天单沐卿上朝,却见半数大臣未上朝。
“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大臣没有来?”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但是说不上来,单沐卿只能备加留意着他们的举动。
卫长安走出来,没有恭敬的样子,说道:“皇上,那些大臣被我们拦在半路上了,因为怕他们防碍我们的大事。”
“大事?有何大事?”单沐卿侧侧身子,眼神慵懒。
“皇上,司空国舅是你亲舅,但皇上不念亲情将他关在牢中软禁,我们有些人实在看不过去,认为皇上有失仁政,请皇上自行退位吧。”卫长安拍拍手,却不见有他的兵进来,再拍拍手,仍然不见有人。
其它几个卫长安的大臣也吓得脸色惨白,卫长安怒不可遏:“怎么回事!人呢?”
单沐卿站起来一拍手,殿上冲进来近百人的护卫军,包围了卫长安他们。
“卫长安,你以为朕把国舅放在牢里就不管了?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国舅的心没那么容易死,朕知道,你们这些人跟着他效死忠,朕成全你们,明日就处斩,连同国舅一起,这样你们又能在阴曹地府在一起了,哈哈哈……”
卫长安怒道:“单沐卿!你好歹毒,我们算计不过你,但是皇后落在我的手上,我已下令,若是我有不测,她被关的地方就会被倒下水去,直到添满整个地室。”
单沐卿快步来到他面前,夺过侍卫的剑驾在他喉前:“说!她在哪个地室!不然,你现在就要死。”
“反正都是死,我卫长安还在乎这几天吗?能看你失去心爱的女人也无憾了。”卫长安哈哈大笑起来,却突然感到喉间冰凉,他怔住,垂直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单沐卿指着这个叛臣:“将他们拿下明天处斩!”
侍卫抓住其它人,又听从单沐卿的吩咐在宫里找红绵。
单沐卿自带一队人在宫里寻找,皎国自建国以来,听闻当初皇宫也是凶险重重,所以建了不少地室,不怕火烧,但是从上面向里倒水的话,真的无法逃脱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单沐卿的额上一直流汗,那么多个地室,他都摸不清在哪里,继续这样下去,红绵真的会有危险的。
红绵的身子已被淹没,她抬头看着竹管流下的水越来越急,她想,不用多久,这个密不透风的地室就会全注满水,她会被灭顶……
四周都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只有头顶上的铁窗上有空隙,她要想办法,怎样才能上去呢?
眼见快要天黑,红绵还未找到,单沐卿也累到不行,他靠在假山的一面休息一下,其它人继续寻找。
“红绵……你给我指点,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他真的不能失去她,已经失去了红妆,怎可再失去红绵?
她的倔强,她的不卑不亢,她的冷面相对和她会刺人的话语,没有一样会让他喜欢,却,如此害怕她不存在,消失在自己生命里。
隐约听见有流水声,他一惊,集中精力的听着,往假山里走,就听得越清晰。
停在一面较平的石头面前,他乱踢一通,用力去移,都没有用,但是明明有水声传来。
他逼自己冷静,观察着四周,发现有一块石头不同,便用力的转动它,果然,石门开了一半,他跑进去。
进去很窄小,看到地下的铁地室已经全部是水,正从小铁窗里向外涌。
他找来石头,用力的将铁链砸断,找开铁窗,就可以移开另一面大铁,水不断涌上来,单沐卿却见不到人,“红绵!红绵!”难道她已经……
单沐卿的手臂晃在水里,想看清楚水里有没有人。
真的不见了,忽然,他看到一个影子,是红绵,他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可是根本就抓不到,鞋子一滑,自己因太过用力而掉进水里。
单沐卿不会水性,他呛在水里,不一会儿便休克晕过去。
红绵探出头来,深深的吸了气,然后闭气回到水里,找到单沐卿,唇对唇,给他传气。
单沐卿醒来,看着她,尽管在水里他很难受,头很晕,可是心却很清楚,眼前的人是红绵,不是红妆。
两人一起浮上水面,扶住铁窗,先是喘息了许久。
“红绵,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单沐卿真的不解。
红绵看着他,微微淡笑:“我们练武的,学过闭气功,至少能撑些时候,只是刚才我也快撑不住了便沉下水去,幸好你来了,把我唤醒了……”
单沐卿的眼睛突然的红了,他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她啊,感谢上苍垂怜,他紧紧过去抱住红绵:“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单沐卿也活下来了。”他指的不是在生命的死,而是红绵生,他的心便生,红绵死,他的心恐怕也死了。
红绵也流下泪,沉默不语,却胜过千言。
两人一起湿着衣服回宫,都蜷缩在床上裹了很厚的被子,炭盆上来好几盆。
冬天在水里那么久,身体真是受不了,他们用被子抱住自己,偶尔看着对方。
都在关心对方的脸色有没有从苍白转为红润,相比而言,单沐卿恢复的较快,他的体温渐渐回来,犹豫一会儿,将红绵拉入自己怀中,双臂紧紧环着她,双手不断的搓着她还冰凉的身子。
红绵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说:“谢谢你来救我。”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在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也是救我,你生,我生,你死,便是我死。”他低下头吻了她的额头,“红绵,今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你叫我……红绵?”她好累啊,眼皮沉重,头也晕。
“是,今天的事让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也同样重要,你是红绵,我没有将你认错成红妆,今后也不会再逼你扮成红妆了,我真是傻,你来到我的生命里,就是上天给我做的安排啊,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红妆她……大概是我前世的红颜,今生擦肩而过,红绵……你听……”他低头一看,红绵已经睡着了。
单沐卿轻轻搂紧她,不管如何,他再也不让红绵离开他了,今后当一个好皇帝,好夫君,还要当好父亲……
红绵悄悄睁开一只眼,又闭上,嘴角露出笑容,幸福满足。
冬去春来,花开暖阳,绿荫幽草,到处是一片春意,湛蓝的天空,白云轻轻飘浮着。
红绵看完信,笑着看向远方。
是倚兰居的朋友给她写的,说她多么幸福,成为皇后又有一个单沐卿这么痴情的男人。
是的,她现在很幸福,因为单沐卿的纯粹的爱让她天生的刺慢慢变得不再伤人,每天的心情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温暖如春。
“红绵!”单沐卿跑来,“怎么,倚兰居的人来信了?”
“嗯,他们羡慕我啊,说我有一个好夫君。”红绵笑逐颜开,弯弯的眼睛甚至是可爱。
单沐卿牵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宫外,一个衣冠冢立在眼前,红绵愣住:“这是……姐姐的?”
“嗯,没有遗体,只好由她生前的衣冠代替,朕建起它,想每年来拜祭,你会同意吧。”他怕红绵在意他还心系着红妆。
“如果你忘记姐姐,我才不乐意呢,还有我,要和你一起想着姐姐,不会让她孤独的灵魂无处安放,有我们想着她,她会冥目的。”红绵的眼睛湿润了,但嘴角浮现着坚强的笑容。
单沐卿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把她放在心底,永远珍藏。”
红绵靠在他怀里,她看着衣冠冢旁边长出一朵黄色小花,正对风飘摇,就像姐姐那明艳的笑容一样……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