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便开始沥沥下起小雨,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放眼望去一片灰色,压抑在人心头,沉沉的有些透不过气。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等待着皇上临朝。不料许久过后,都未见皇上人影,满朝文武不禁议论纷纷,今日太过古怪了,就连皇上身边贴身的公公都不见踪影,而入宫之后,往大殿一路走来两旁的侍卫似乎都是新面孔。
当然,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是有着这样的疑问的,朝堂之上,有一部分人从一开始便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全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这帮人以上官博为首,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的站在人群中,在这已然喧闹开的朝堂之上,尤为显眼。
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众大臣赶紧收声,行跪拜之礼,大呼“皇上万岁!”
听的头上传来“众卿平身!”的声音似乎有所异样,众人抬头惊呼出声,身披龙袍在龙坐的却是南宫懿!
朝堂中众人左右相互看看,几名忠诚之将暗暗摇头,太子素来不学无术荒淫无道,看来江山动荡百姓即将于水火啊!
只南宫懿对一旁的太监使了个颜色,一个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皇有旨,众卿还不接旨!”
众大臣一听是皇上的旨意,又纷纷按耐下心中的惊慌与疑虑,跪下听旨。
圣旨中称先皇身体抱恙对朝政之事力不从心,故传为与太子南宫懿。圣旨宣读完毕,众朝臣中有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有一时间不知所措惊愣当场的,也有心中有所疑问默不作声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指明心中的疑问。
南宫懿心里暗喜大局已定,望着眼前黑压压一片跪倒的大臣,心里满是飘飘然。本皇子,不,朕,朕终于当上皇帝了,朕终于坐上了龙椅了。万人景仰的感觉原来真是那么好,难怪大家都要做皇帝了,大袖一挥气势宏伟地道:“众卿平身!”众臣默不作声,江山易主于这无道昏君看来之后为官更要小心谨慎了!
就在此刻,殿外一阵骚动,只见南宫宸一身戎装,带着一行人闯上殿来,众臣一看,跟随南宫宸进来的,其中一个便是皇上,皆震惊在当场。南宫懿看到紧随而来的皇上,亦是吃惊不小。
“南宫懿,你这个逆子!以下犯上,罪犯滔天,你逼宫不成更将太后拭杀,将朕囚禁!”皇上被南宫宸掩在身后,痛心疾首的指着南宫懿,群臣一片哗然。
南宫宸仓啷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指着大殿之上的南宫懿,“南宫懿你逼宫在前,拭杀湘雅太后在后,如今更是假传圣旨预谋夺位,还不速速下来受死!”
不知何时,大殿之上的众臣此刻已经分成两边,一边则是以上官博为首的太子一党,另外一边则是由南宫宸为首的保皇族。
南宫懿仰天大笑,“南宫宸,你以为将先皇摆到朝堂之上,朕就坐不了这个龙椅了?现在这宫里,里里外外都是朕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若能归顺朕,朕定当给你们加官进爵保你们仕途无忧,如若执迷不悟忤逆朕的结果便是立刻让你们尸首异处。”狰狞的面孔转眼就露出来,大喝一声“来人!”
大殿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涌出一批人,里里外外将南宫宸等人都团团围住。南宫懿冷笑一声,狂妄地道:“怎么样,南宫宸?朕让你今日有的进来没的出去。”扬手一挥,包围圈立刻小了一分。
皇上脸色铁青,很铁不成钢地道:“逆子,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
南宫宸脸色未变,依旧冷冷道:“南宫懿,皇上还念你是皇室血脉,如若你就此收手,皇上定会饶你性命!”
“哈哈哈哈!南宫宸你给朕闭嘴,如今朕才是皇上!如今你的生杀大权全部掌握在朕的手上!”南宫懿缓缓的从白玉阶梯上走下来,眼中的得意显形于色,“给朕拿下南宫宸!”南宫懿声音低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南宫宸眼眸一凛,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保护皇上先行离开!”话音刚落,两只银枪已经攻到面前。南宫宸猛退一步,挥剑割开两根枪杆,身后的侍卫也早已经长剑出鞘,看的出来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不消一会,便已经格挡住南宫懿一党的攻势,并迅速作出还击,凌厉的招式把南宫懿一党逼得节节败退,包围圈已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殿上情况紧急,侍卫们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迅速将皇上掩护出包围圈,南宫宸则是垫后,原本在大殿之内的械斗已经到了宫外。
南宫懿也是提起龙袍一路追至殿外,一声大喝,“给朕拿下,立功者朕重重有赏!”立马宫内便有千万个声音在应和,早在昨晚,南宫懿便部署好一切,宫里宫外,已然尽是他的人马,此举就是为了防范万一逼宫不成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何况如今南宫懿的话更是鼓舞了军心。
眼见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向这边涌来,南宫宸速从怀中掏出一枚早已经准备好的信号弹,拔开盖子,一道青光转眼升至天际绽放开,发出五彩光芒。而驻守在城外的江家军看到南宫宸发出的信号弹,立即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向皇城涌来。
雨势一下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像盆泼似的从天空往下倒,大雨之中,呼喝声震天,两兵交接之处,血流成河。
城中大乱,满街都是在厮杀的士兵们,风声,雨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城中百姓面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都大门紧闭,心中惶恐不已。
殿外,滂沱大雨早将南宫宸与南宫懿淋个透湿。南宫懿面色凄厉,如同来自炼狱的恶鬼,抽出腰间的佩剑,不由分说的就向南宫宸刺去。南宫宸冷哼一声架起剑格挡,雨越下越大,雨水不断的流入两人的眼睛。
无暇顾及,南宫懿只是拼了命的一次又一次将手中的剑往南宫宸身上刺去,剑光袅袅,雨滴四溅。南宫宸不屑一顾,轻巧的抵挡住南宫懿所有的攻击,并转而开始反击,一时间,南宫懿连连后退。论剑法,南宫懿跟本就不是南宫宸的对手,就在此时,斜里突然又多出一把剑,架开了南宫宸快要刺达南宫懿胸口的剑尖,南宫懿回头,来人却是凤昀璃。
凤昀璃左手执一把黄油纸伞,右手一把剑横在胸口,衣袂飘飘,如玉面公子般突然降临。
南宫懿大喜,“南宫宸,今日我叫你死无全尸。”脚尖一点,剑尖直指南宫宸前胸刺去,南宫宸眸光一沉,冰冷的雨水顺着那坚毅的脸庞而下,凌厉的目光直射一旁的凤昀璃。
“不知道本王是否有幸能与三皇子单独过上几招呢?”伞下,凤昀璃邪魅的气息散发开来,对于南宫宸他一直有着特殊的情绪,这股特殊,一半来自自己,一半来自上官若蕖,在南宫宸身上,他似乎能看到些许自己的影子。
南宫懿见状,收剑站与旁边,既然凤昀璃要动手,何乐而不为之呢。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南宫宸的剑法高超,还是凤昀璃技高一筹。
“三皇子,请吧!”凤昀璃横剑在胸,对着南宫宸淡淡道。
南宫宸不发一语,手腕一勾,挑起一朵剑花,直击凤昀璃面门,凤昀璃拔地而起,躲过南宫宸的这一剑,转而当空一剑,往南宫宸头顶刺下去,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上百招,丝毫没有分出胜负。
与其说是生死搏斗,更不如说是对手间的较量和惺惺相惜。凤昀琉一直以来都将南宫宸视为唯一的对手,今日能一较高下心中却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突然,只听得南宫懿大喝一声:“南宫宸,你看谁来了!”
南宫宸斜眼过去,心顿时漏掉一拍,一个疏忽,门户大开,凤昀璃一剑将南宫宸的肩膀刺穿,血水混合着雨水,瞬时将南宫宸的衣衫染红。远远的,上官若蕖像只断翅的蝴蝶般,被两人架着往这边走来。
凤昀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好久未遇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正打的畅快淋漓之际不料被南宫懿这样给打断了,而剑更是没入了南宫宸的肩膀,胜之不武的耻辱感油然而生,立刻将剑收回鞘内。
南宫宸心中一窒忍着剧痛,冷眼看着南宫懿将剑横至上官若蕖颈间,而心绪开始跟着若蕖的安危而不定。
“南宫宸,朕命你马上令你的手下缴械投降!否则的话,朕立马叫上官若蕖血溅当场。”南宫懿一脸诡异的笑容,方才南宫宸瞥见上官若蕖便失手,被凤昀璃所伤,可想而知在南宫宸的心里上官若蕖的位置是多么重要!看来他这张王牌打的正是时候。
南宫宸冷笑,不顾肩头传来刻骨的疼痛,硬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南宫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本皇子会为了一个瞎子而弃了这整个江山,让你的奸计得逞?”
南宫懿一怔,他有些怀疑南宫宸的话,他竟然说他不在乎上官若蕖!可是方才一眼看到她的紧张感,却是被南宫懿扑捉在眼里的。
上官若蕖一清早便被从榻上请出,继而被架出了密室,塞进了一顶软轿,一路颠簸,只听的轿外风雨声大作,却不知是去往何处。
直至方才,软轿停下,她被两个人从轿内拖出,立刻便被这滂沱大雨浇至浑身透湿,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感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了点还活着的感觉。
混杂着雨声的,还有那怒吼般的厮杀声,刀锋相交的仓啷声,甚至刀剑破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的味道,若蕖脑里一个炸雷,立刻想到若兮的话,难道真是南宫懿谋反了?
而刚刚听得南宫懿的话,她才明白自己被囚禁的用处。原来他们是想用她威胁南宫宸,可惜还是失算了,她在南宫宸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连日来未进食的上官若蕖早在密室里已经是虚弱不堪,此时又被那大雨这样浇淋,身体已然吃不消,她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南宫懿嘿嘿一笑,架在若蕖颈间的剑又深了一分,若蕖颈间薄薄的皮肤已然被割开了一道浅浅的扣子,丝丝血迹顺着雨水从南宫懿剑上滑落。
若蕖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唤回了些许神智,但却又不想醒着面对这残忍的事实,只求南宫懿剑上再多使上半分力,一举将自己的喉管割破,也好摆脱这痛苦不堪的生活。若蕖的脸色已经如纸般惨白,就连嘴唇都完全失了颜色。
“南宫懿,你别白费力气了,要动手的话,就请尽快吧。”虽然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但是脸上的表情丝毫未有任何的改变。
南宫懿看着南宫宸决绝的眼光,心有不甘,孤注一掷,一剑将上官若蕖的肩膀贯穿。
上官若蕖秀眉一皱,肩膀的疼痛让她泪水肆流。脸上冰冷一片,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体突然变的好轻好轻,自己这是要死了吧,呵呵,终于能够解脱了吧。
南宫懿大笑着将剑从若蕖肩膀内拔出,眼底一抹冷意一闪而过,大吼道:“南宫宸,你到底退不退兵!”
看着若蕖血流如注的肩膀,南宫宸心如刀割,“你先放了她。”语气已然失了之前的冷淡,只有满满的疼惜。之前的无情伪装在看到若蕖肩膀潺潺流出的鲜血时,已然轰然崩塌。
“哈哈哈,”南宫懿一招得逞,眉眼见更是得意,“你说放就放么?你求本皇子啊,或许本皇子一高兴,就将她放了!”对,他就是要践踏他的尊严。
南宫宸拳头握紧,指关节隐隐发白,不远处的上官若蕖早已经不堪痛楚,快要昏死过去。“求你!求你放了若蕖!”这辈子,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一个人,从未用过“求”这一字,但是今日不同。
“哈哈哈,”南宫懿疯狂大笑,南宫宸居然开口求他,居然向他低头了!却更是得寸进尺地道:“不够,这样是不够的,给本太子跪下,跪着求我!”无耻变形的嘴脸在雨幕中越发令人厌恶。
“主子,万万不可!”一帮侍卫连忙惊出出声!
南宫宸的眼里一片坚定,长长吸了一口气,双膝重重的磕在坚硬的砖石上,任凭雨水打落在那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头颅上,“求太子高抬贵手,放了若蕖!”他不能失去若蕖。
“叫朕皇上!”南宫懿怒吼道!
南宫宸双手握拳,咬着要一字一句道:“皇上,请您放了若蕖!”
南宫懿已经接近癫狂,此刻的他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感觉远远胜过与方才大殿之上,众臣朝拜自己的那种高高在上。“很好,想让朕放了若蕖可以,但是南宫宸,你必须自卸一臂!本太子此番说话算话,倘若你自卸一臂,本太子便立刻放了若蕖。”
“不要……”那般微弱的声音,正是来自将要昏厥的上官若蕖,他怎么可以为了她,一个快死的瞎子,就让南宫懿得逞呢,听着他为了救她向南宫懿低头甚至下跪,若蕖的心如被刀剜一样痛。如此骄傲的她,如此自负的他,在众人面前从未轻易言败的他,此番居然为了她向最深恶痛绝的人低头甚至下跪,这一切竟都是为了她!但是她不要了,不要再继续了,她宁可现在就死去,也不要看他自卸一臂来换她的安全。
“不要、南宫懿、、他是个小人,就算你自卸一臂,他也不会放了我,更不会放了你,不要管我!”一句话,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双泪眼朦胧的灰暗双眸,在此刻却是最深情的凝望!
“若蕖!”南宫宸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若蕖想给她一点安慰。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抛下手中的剑,将右手搭在左肩肩膀上,用力一拧,只听得呱嗒一声,剧痛传来,肩关节已然脱离,一条左臂只由外层皮肉与身体相连,垂于身侧晃荡!
南宫懿眼露凶光,一把将已经昏死过去的上官若蕖推至南宫宸身前,欢喜若狂地举剑就往两人刺去,“本太子这就送你们黄泉路上做伴去!”
“南宫懿你这个卑鄙小人!”南宫宸眼神一沉,他早该明白南宫懿不会如此好心地放了若蕖。
剑光一闪,滴滴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细细的流淌成一道血线,一个炸雷在天边响起,南宫懿艰难的低头,凝视着贯穿自己身体的剑尖,唇间溢出丝丝鲜血。
“你……敢……弑君!”南宫懿瞪大双眸看着南宫铭,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遗言。
“你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输了……”南宫铭冷眼看着死不瞑目的南宫懿,悲哀地道。他一把将剑抽出,南宫懿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落地溅起大片水花。慢慢的,鲜血混着雨水流出,蜿蜒而下然后了一片。南宫铭在南宫懿明黄的龙袍上抹干净血迹,随即将剑回鞘。于雷大一起,架起地上的上官若蕖跟南宫宸,往宫内走去。
南宫懿已死,太子一党余孽尽数缴械投降,上官博为首的拥懿派亦大势已去。皇上念在他们为朝廷效命几十载,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将牵连其中的人悉数罢免,发配边疆。上官博老泪纵横,直到上路的那一刻,他还在自责,为何当初就看错了眼,押错了宝,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而在南宫懿被诛的消息传到太子府的那一刻,上官若兮便以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
继而,皇上下令,将湘雅太后厚葬,举国哀悼。又下诏书,立南宫宸为太子,南宫铭护国有功,赏良田千顷黄金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