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者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二楼的包厢――就如同莉娜・德萨利昂所说,这座赌场内真正的常客们都在楼上的房间,和各自的客人或者对手对赌的。
房间不算大,但也并不小,宽敞奢侈的厅室之内各种赌具应有尽有;明显是常客的查恩伯爵先走进房间,很是热情的招待两个人:
“洛伦・都灵阁下应该是第一次来玩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些有没有和你口味的?如果没有,还请随便说一种规则,我都可以陪您。”
“无所谓,还是您挑一个吧,毕竟是第一次。”
不以为意的黑发巫师只是耸耸肩――在来之前他就和“黑框眼镜”了解过这里的纸牌游戏,并且简单的学了一点儿。
非常可惜的是,目前萨克兰帝国或者说这些贵族当中流传的纸牌游戏还很简单,基本上还停留在花色和数字大小这个级别,不说梭哈,就连类似“斗地主三带一”这种玩法也还没有出现。
嗯,有朝一日一定要想办法在帝国推广“昆特牌”这种老少皆宜,喜闻乐见的纸牌游戏才行啊……
逢遇大事而不决,先来一把昆特牌,这画面还真是…咳咳咳!
侍者离开之后,三人方才入座;始终保持沉默的“黑框眼镜”终于开口问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那个轮盘赌有问题的?”
被问住的黑发巫师和查恩伯爵面面相觑,随即很是默契的同时笑了出来。
“既然莉娜小姐问的人是洛伦阁下,不是我。”年轻的伯爵自嘲的摇摇头:“那还是请您亲自告诉她吧。”
“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洛伦轻笑一声,扭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女:
“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我的运气很好。”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圣十字保佑你吗?”
“差不多吧,但又略有不同。”黑发巫师微微勾起嘴角:“该怎么解释好呢…从那位克莱蒙会长送给我们筹码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赌博是依靠运气来较量的游戏,不论纸牌这种有技术含量的还是轮盘赌这种全靠猜测的,都离不开运气的成分――也许一张牌就能翻身,也许一个小小偏差,就能让十倍财富和自己失之交臂。
所以在赌桌上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使诈。
对于赌徒们来说,使诈是为了能够一夜暴富;而对于赌场来说则有着更可怕,也更长远的目的。
尤其是这种掌控着数百万财富,帝都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他们为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欠债累累,不得不一次次回到这里妄想翻本的“回头客”而已。
“没猜错的话,那位克莱蒙会长应该也是这里的重要成员,最起码也应该是上层的掌权者之一才对。”
黑发巫师很是随意的猜测道:“三万银币的筹码,应该也不仅仅是给我的‘见面礼’。”
“这座赌场的掌权者差不多有十五人,您遇见的克莱蒙会长仅仅是他们当中最不值一提的那个。”
“假如洛伦阁下刚刚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赢下去…他现在手中的五万筹码,就要开始一点一点的输光了。”
年轻的查恩伯爵微微一笑,从旁边端过来一副棋盘放在二人面前:“洛伦阁下,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当然可以。”洛伦平淡的开口道:“赌什么?”
“莉娜小姐在我这里的欠款,还有我今天带来的筹码,总共二十万银币。”伯爵微微颔首:“如果您输了,请帮我一个忙。”
“二十万换一个条件,您倒是挺大方。”
“二十万能够让布兰登殿下的亲信许下承诺,已经很划算了。”
和纸牌游戏相比,萨克兰帝国的棋盘游戏明显更为先进,各种规则和棋子已经非常类似于自己上辈子的现代国际象棋了。
当然,洛伦他上辈子最擅长的,其实是飞行棋……
“洛伦阁下,您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圣十字圣地的帝都,也会有这种地方吗?”年轻的查恩伯爵压低了嗓音,像是闲聊一般的随口问道。
白子卫兵,向前进四;
“御前议会?帝国贵族?商会和工会集团?还是说…我们这些巫师们?”轻笑的黑发巫师胡乱猜测着,脸上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
黑子骑士,向前进六;
伯爵微微一笑:“应该说…全部都有;在帝都城内甚至是周围的郊外,类似的会所、沙龙、俱乐部到处都是;甚至有不少人说,戈洛汶的赌场早就已经比教堂还多了!”
白子主教,向前进三;
“为什么会这样…应该不止是贵族们取乐消遣,富豪们想要趁机捞钱的缘故吧?”
“远远比那要恐怖的多,洛伦阁下,甚至超出你的想象。”无奈的查恩伯爵摇摇头,用主教挡住了黑发巫师的骑士:
“明面上,贵族们掌握着几乎所有的官职和议院席位,所谓的‘商会’和‘工会’和那些小贵族们,最多也只能充任底层的小官吏,或在议院当中拥有旁听权罢了。”
“但实际上…那些看似低贱的商人才是控制着财富和税收大权的人,一个个商会和工会犹如庞然大物,将所有的财富分割殆尽仍旧不满足,于是转而利用这些大大小小的沙龙和会所,将他们的财富变成实实在在的权力。”
“或者用债务牵制,或者用重金收买…这些工会和商会已经逐渐将触角伸向了帝国的权力中心,用数量可怕的真金白银,制定了不少对他们较为有利的政策条令。
顺便多说一句…虽然我并不清楚,但祖父大人生前确实提到过帝国会有如今的局面,也有你们这些巫师们在推波助澜呢。
因此即便有圣十字教会的竭力反对,贵族议院之中那些家世显赫的贵族们已经不敢,更不会违抗他们背后的金主们了。
当然,查恩家族也是一样…就像这座赌场,也有差不多十分之一是我们家族的财产;没有足够的财富,西斯科特祖父大人是没办法收买那些守旧派系的贵族们,让他坐上御前财政大臣的位置的!”
交谈之间,棋盘上已经是犬牙交错,各方的棋子都已经折损大半。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好,一向热衷于稳扎稳打的黑发巫师此刻却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打法,不计代价的撕咬着挡在王棋前面的棋子,以至于自己的黑王也已经暴露在白子的兵锋之下。
“所以,您并不是来帮我,而是代替那些人来向我提出警告的,对吗?”右手执棋,低头看着棋盘的洛伦淡然开口道。
“如果可以,我宁愿您事先和我商量过…但现在已经晚了。”
查恩伯爵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莉娜・德萨利昂,叹息的摇摇头:“帮助莉娜小姐摆脱债务的方式有很多,我也可以帮忙,但您却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办法。”
“也是最不会受制于人的一种办法。不论是对我,还是对莉娜小姐,亦或者…布兰登殿下。”
“那您也至少应该稍微了解一下,然后再做定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陷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年轻的伯爵似乎有些着急了,很是焦躁的开口道:“现在您突然来到这里,对那些人来说简直是将您攥在掌心里的天赐良机――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布兰登殿下身旁唯一的亲信,控制了您几乎就等于控制了殿下!”
“这些商人,富豪……可不是毫无权力欲的巫师们,也不是懂得矜持和互相尊重的贵族,他们想要的绝对不是什么同盟――他们想做的,是将整个萨克兰帝国揣在他们的钱袋里。”
“这是西斯科特祖父在他临终前几天,曾经亲自教导我的内容!”
“这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呢。”
面无表情的黑发巫师举起手中的骑士,砸掉了白子的王棋。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