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御前内阁的大臣们,尊贵的议员们……”
议政厅内,黑发巫师的声音回荡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这场御前审判之前,我已经向御前大法官递交了足够充分的证据;恰恰相反,查恩家族和圣十字教会所能提供的全部都是间接证据,没有任何一样能够直接证明吕萨克・科沃就是杀害西斯科特・查恩的凶手!”
“事实上,不仅吕萨克大师本人始终都在竭力否认自己的行凶举动,本人所提供的证据也足以说明这一点――西斯科特・查恩大人的药剂配方绝对经得起检验,没有任何一种能够达到致死的效果。”
“没错…即便是对一位六十七岁的老人也没有达到致死的地步;恰恰和某些人说的完全相反!”
维克托・修斯微微蹙眉,教会审判官的脸色直接难看到了极点。
台阶下,查恩家族的席位当中几位老人死死盯着双手背在身后的黑发巫师,仿佛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他碎尸万段。
“异议!”
不紧不慢起身的小教士韦伯表情凝重,紧绷的双手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首先吕萨克・科沃是西斯科特大人的私人医师,毫无罪责这一点本就是无稽之谈。”
“其次吕萨克・科沃是帝都乃至全帝国首屈一指的药剂大师,也是最顶尖的医师…对这样的药剂大师而言,在配方单上稍做手脚旁人根本无法察觉,更不敢提出异议――所谓的配方很有可能就是为事后做好准备的推辞!”
“我对炼金学一窍不通,洛伦・都灵阁下,但我清楚一点。”
微微侧目的洛伦就看到小教士的目光笔直的射向自己,眼角透露着一抹严肃:“即便是少量的药剂对身体也能产生效果,只是不容易被察觉!”
“那又如何,配方单上的各种药剂有任何一种和毒死西斯科特・查恩大人的毒药匹配吗?”洛伦轻哼一声,微微勾起嘴角:
“恕我直言…不是匹配,而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吧?!”
“不仅如此,正如我刚刚所言,诸位并没有拿出任何可以客观证明‘吕萨克・科沃是毒杀西斯科特・查恩的凶手’这一点,也没有提供任何吕萨克不得不毒杀西斯科特的理由,从头到尾都只是非常纯粹的主观臆断!”
“这场案件当中唯一能够说明的,就是吕萨克・科沃作为西斯科特・查恩的私人医师,具备最基本的作案条件……也就是唯一能够说明‘吕萨克有行凶嫌疑’这一点的线索。”
“仅此而已。”沉默的大厅之中,洛伦的声音变的愈加讽刺:“仅凭这一点…帝国顶尖的药剂大师就要被当成十恶不赦的犯人,押入关押死刑犯的囚牢!”
“究竟凭什么断定,就是他在为西斯斯特・查恩准备的药剂中下了毒?又凭什么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
连声逼问之下,面不改色的小教士攥紧了拳。
“什么也没有,什么证据都没有……”洛伦的目光直接扫向坐在台上的教会审判官,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只是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半个帝都都在盛传吕萨克・科沃就是杀人真凶,戈洛汶山丘下遍地都是高喊着要‘伸张正义’的仁人义士了!”
教会审判官特勒斯・卢复咬牙切齿,脸已经难看到变成了绛紫色。
“铛――!”
整齐划一的响声,议政厅内的皇家侍卫用长戟敲击着地板。
“铛――!铛――!铛――!”
刺耳又嘹亮的巨响,让大厅瞬间寂静。
“肃静。”
坐在王座上的维克托・修斯不动声色的抬起右手,冰冷的目光瞥向已经变成所有人瞩目焦点的黑发巫师:
“我首先要批正洛伦子爵的两处谬误;首先,查恩家族和圣十字教会提供的证据,并不能完全视作‘纯粹主观臆断’,同样和你所说恰恰相反,死者家属的证词是可以作为第一手证据的。”
“其次,虽然并没有记录在《法典》当中,不过萨克兰的审问惯例就是‘最有嫌疑和动机者’作为嫌犯;如你所说或许没有道理,但这是萨克兰的习俗之一,习俗法也是自然法的一种,是可以被引用的!”
维克托的话音落下。
黑发巫师没有反驳,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向御前大法官微微颔首。
他早就猜到,这位御前大法官不会轻易偏向某一位…在作出最终决断之前。
议政厅内的气氛稍稍缓和,维克托将目光转向小教士韦伯,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感:“针对吕萨克的动机和嫌疑这两点,教会是否有什么需要说明的?”
大厅沉默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小教士。
“请允许我先阐述吕萨克・科沃阁下的嫌疑。”彬彬有礼的韦伯向维克托躬身行礼,神情严肃:“首先在之前提供的证据已经说明,在西斯科特・查恩大人遇害之前,吕萨克・查恩始终都作为他的私人医师。”
“我们已经询问过查恩家族的成员和仆人,西斯科特・查恩大人年事已高,虽然身体仍属健康但依旧非常小心谨慎,几乎所有的药物,乃至每天的正常进食和饮料都要经过吕萨克・科沃的严密检查和安排。”
“可以说…西斯科特大人每天摄入的任何东西,都在吕萨克・科沃的严密监控之下――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不是吕萨克本人的行为,致使西斯科特中毒而死他依然难辞其咎!”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压力,小教士轻轻松口气:“正因此,在本案中西斯科特・查恩是中毒而死,因此无需多说,吕萨克・科沃本人的嫌疑最……”
“吕萨克・科沃本人的嫌疑最大……没错!就是这种妄自揣测的狡辩言论,让一位帝国顶尖的药剂学大师不得不遭受牢狱之灾!”
黑发巫师冷冷打断了小教士的话:“荒谬…可笑!”
嘴角微微抽搐,小教士韦伯绷紧了面颊。
“韦伯阁下,您刚刚提到您对炼金学并不了解…的确,就在刚刚您所提供的证词也十分完美的证明了这一点。”洛伦继续说道:“我也就不多提毒药除了正常口服摄入外,还有空气和皮肤摄入这种低级问题了。”
“查恩家族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吕萨克・科沃虽然是西斯科特本人的私人医师,但也并不是每天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如何能保证他所有的摄入物都在吕萨克・科沃本人的严密监控下?”
“这个,当然不可能无时无刻……”小教士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紧张:“但是作为私人医师,吕萨克・科沃在这方面肯定会对西斯科特大人有所叮嘱,并且有明确的执行方案……”
“换而言之!”
洛伦微微勾起嘴角,“砰――!”的一声双手撑在桌子上:“圣十字教会也是承认…有这样一份药剂配方单的存在…而并非像您之前所说,只是无稽之谈对吧?”
“如果是…那么我之前提交的证据已经说明,药剂配方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与毒死西斯科特想匹配的药物……”
“如果不是…那么刚刚韦伯阁下说明的所谓‘证据’就是一派胡言,纯属构陷――!”
坐在维克托身旁的掌玺大臣眯起眼睛,表情非常微妙。
小教士面色苍白,有些焦急:“可、可是……”
“可是什么,您准备反驳自己刚刚提出的证据吗?!”洛伦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还是说这份查恩家族的证词纯属虚构,是某个人为了陷害吕萨克・科沃才……”
“洛伦・都灵阁下――!”
维克托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冷的开口道:“你…过分了。”
片刻的沉默,轻轻微笑的洛伦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坐回了位子上。
御前大法官不紧不慢的按住扶手,缓缓起身:
“接下来…请双方传唤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