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意思是?”凤倾妆眼睑微抬,目光沉静如水,望向高僧。
“女施主有一颗心怀天下的仁慈之心,且平日里与夜帝交谈之时,他的字时行间曾经透露出,东启国的江山想交给他与晴妃的孩子。若是女施主肯接下此重担,将是东启国百姓之福。”高僧淡然空灵的嗓音缓缓响起。
“大师心慈人善,心系天下苍生,实在令我佩服。不过,大师既然精通命理,是否能够帮我算上一卦,瞧一瞧我这面相是不是贵气有余,霸气不足,并非紫薇星君下凡?”凤倾妆面容沉静,目光淡然,婉拒拒绝。
“哎!可惜可惜!女施主志不在此。”高僧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回了禅房。
半个时辰过去了,夜帝醒来了,同时,甘遂身上的睡穴也被解开,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转头看到躺在身边的夜帝,清澈的俊目拢上一层怨恨。
不错,就是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娘亲,从来都没有回来找过我们?你可知道,因为母亲未婚先孕,在村子里面我从一出生就被人嘲笑,是一个没有爹的野种。后来村子里发生水灾,母亲病重死了,若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早就冻死在街头。”
经过刚才证实自己是夜帝之子这个事实,甘遂的大脑一下子受了刺激,居然奇迹般恢复了记忆。不过,这些记忆都是痛苦的回忆。
歉然地看着甘遂,夜帝无言反驳。其实他早就忘记了甘遂的娘亲。
十几年前,出外寻找晴妃之时,在榆安城附近的路上一不小心中了狐三娘的媚毒。杀了狐三娘之后,便随便寻了一名乡村女子解了媚毒,留下一笔银子后便离开。根本不曾想过,那名女子会因此珠胎暗结。
“对不起,孩子,是我的错,你受苦了。”
夜帝拉过甘遂的手握紧,毕竟是自己的亲子,骨肉之情不可分割。
这时,凤倾妆、巫惊羽、狄赫和海公公再一次走进禅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寻回了公主和皇子,真是双喜临门。”海公公眉开眼笑,讨喜地说着吉祥话。
“小海子,等一会回宫重重有赏。”夜帝心情好,唇角微弯。
“多谢皇上。”海公公说。
“倾妆,过来让父皇好好瞧一瞧。”夜帝目光流转,看向凤倾妆,眼中的慈爱比看向甘遂的时候浓厚得多,毕竟是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凤倾妆走过去,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禅榻边上。
夜帝盯着她的脸看了办天,看着看着,眼中居然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嘴中还喃喃道。
“晴儿,你在天之灵终于可以放心了。我们的女儿回到了东启国,回到了朕的身边,明日朕便大告天下,让我们的女儿认祖归宗。”
“那个,父皇,大告天下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当务之极是你的身体,我有一位朋友,医术超凡,等一会我便会传消息出去,让他快马加鞭从榆安城赶到启京,替你把把脉,也许能够解了你体内的毒素也不说不定。”凤倾妆眼底浮起一抹担忧,关心道。
“朕这毒在体内时日已久,只怕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是无能为力。”夜帝并不抱希望,消沉地说道。
“凡事都有万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凤倾妆极积劝道。
“好吧。等你的朋友来了,朕让他瞧瞧就是。”夜帝同意道。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海公公开口提醒道。
“皇上,我们该回寝殿了。”
夜帝点了点头。几人也双手合十向大师道别,从密道折回启和宫的炼丹房。
“倾妆,你和甘遂今天晚上就住在宫中,陪陪父皇可好。”夜帝目光柔和,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一笑之下,瘦削的脸庞堆起皱纹。
“好。”凤倾妆同意道。正好她还有事情要与夜帝商量。
“小海子,下去安排公主和皇儿的住处。”夜帝虚弱的嗓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动,吩咐道。这可是他盼望多年的天伦之乐,今日终于得已实现。
“皇上,奴才还是先扶你下去休息。等你睡下了,奴才在亲自安排公主和皇子的住处。”海公公倒是一心关心夜帝,见他走动了半天,劝道。
“是啊,父皇,你先下去休息,我正好还有事情要与狄将军商量一下。”凤倾妆也劝道。
“那朕先去小睡片刻。”
本就身子虚弱的夜帝刚才又经过一场毒发,确实累了,也不强撑,在海公公的搀扶下朝着龙榻走去。
“你说我现在是应该称呼你为公主殿下还是应该直呼你的名字?”
夜帝离去,炼丹房的四人都是熟识,狄赫语气轻松。
瞪了狄赫一眼,凤倾妆难得一本正经道:“不过是一个称呼,随便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刚才留下你,是有正事要与你相商。”
“什么正事?”狄赫收敛嘻笑,正色道。
“刚才在禅房外,大师的一句话,‘早做打算’到是提醒了我,我想……”
凤倾妆神情严肃,话未说完便被人给打断。
“难道你真的打算接下东启国的江山重担?”狄赫和巫惊羽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只不过,狄赫神情古怪,而巫惊羽则是一脸的悠然,补充了一句。
“妆儿,若是你真的想弄个皇帝当当,我不反对。我会帮你,做你背后的男人,永远支持你。”
“姐姐才智兼备,文武双全。如今父皇的身体令人堪忧,若是你肯定接下父皇的位子,那是再好不过的。”甘遂也凑热闹说道。
听着这三人的话,凤倾妆翻了个白眼,无语望殿顶。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接下东启国的江山重担。我告诉你们,这天底下最累最辛苦的事情就是当皇帝,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成日里还得困在这四方天地里,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像我这么热爱自由的人,怎么可能傻到去坐上那把椅子。”
说到坐上皇位,凤倾妆神情厌厌,仿佛那真是一张坐下便会忧郁而亡的椅子。
“难怪大师说你志不在此。看来大师才是心思通透之心。那你究竟有何事要与我相商?”狄赫面容肃然,冷硬的嗓音飘出。
“我记得上一次,你说过秦槐野心勃勃。如今甘遂回宫,且又是夜氏皇族唯一的皇子,只怕秦槐得到消息后,会对甘遂不利。”
话未说完,狄赫插话道。
“你是希望我保护皇子殿下的安危?”
“不错。我正是此意。”凤倾妆点头。
“没问题。我等一下回府让冷鹰亲自过来保护皇子殿下。”狄赫也不推脱。
四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狄赫告辞离去后,海公公走了过来,领着凤倾妆、甘遂和巫惊羽朝着离启和殿最近一座宫殿——海堂殿走去。
海堂殿,不同于别的宫殿。正值清秋时节,殿内遍植着海堂树,如雪如云的白海堂姿态妍丽,压满枝头。
“海公公,这座宫殿是我母亲以前所住的宫殿吗?”
一走进海堂殿,从这满院的明媚动人的白海堂便可以看出,夜帝对于白晚晴用情之深。
“这座海堂殿的确是晴妃娘娘曾经所住的宫殿。自从晴妃娘娘被皇后使鬼计弄出皇宫之后,这座宫殿便空了下来。以前皇上身体还好的时候,院中的海堂树都是皇上亲自打理。可是后来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吩咐奴才,亲派几名花匠打理。”海公公说。
“那皇后如今人在何处?”凤倾妆眼底寒芒一闪而逝,清冷无温的声音响起。
“皇上狩猎回宫后,不见了晴妃,一怒之下将皇后打入了冷宫。之后冷宫一场大火,皇后容颜尽毁,人已经疯了。”海公公低着头,回忆了一下,尖细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沉重。
几人边走边说,转眼间就已经走到了海堂殿的正殿。
“这正殿,皇上精神好的时候也会时常过来坐坐。可能要委屈殿下和公主暂时住在偏殿。等到正式册封之后,相信皇上会赐下新的宫殿。”
“无所谓。海公公,父皇那里也走不开,你还是先下去忙吧。”凤倾妆焦急地说道。
“那奴才先行告退。等一会奴才会派几位宫人过来。”海公公躬身退出了海堂殿。
“妆儿,你是不是打算去冷宫瞧瞧?”巫惊羽邪魅的俊眉微扬,了然地猜测道。
“巫惊羽,你怎么跟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似的,一猜就中。我想去瞧一瞧冷宫里的那位皇后,是真疯还是假疯,若是真疯还好,可若是假装疯颠,那么此人的心计城府令人担忧。”凤倾妆道出心中的忧虑。
不怪她多心,如今的东启国,朝政掌控在秦相手中,夜氏虽然贵为皇室,其实也就是一个空壳子,地位摇摇欲坠。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甘遂,她都应该万分小心。
必竟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