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剑桥附近的一间中国餐馆,顾曼清和韩哲飞经常光顾的地方。
气氛很尴尬,只有陈一鸣还心绪平静,其他三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韩哲飞若有若无地频频把视线射向陈一鸣。他的确值得曼清为他守侯,耗尽青春。只是,看着顾曼清那快要哭的脸,他又对陈一鸣憎恶起来。如果不是顾曼清一相情愿,就是这陈一鸣花心无度,撇了旧人娶新人。
顾曼清挑剔地审视着林书,竟挑不出表面上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只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矮了一截。
她的世界全垮了!
上一刻还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中,弹指之间就破灭了。她的心被撕扯得层层剥落,血花淹没成河,染了她满脸满眼。绝望到怨恨不起来,那比死了的人还难受。
又或者,这林书十分会算计,……
林书担心地看着顾曼清。她这种表情与她宿舍曾经失恋到自杀未遂的小珊一个样子,希望她别像小珊那样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陈一鸣点好菜,问:“要不要喝点红酒?英国的葡萄酒的酿制水平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准了,有些酒比法国的口感还要好。”
顾曼清有气无力地说:“上白酒,这家店的白酒最好了。”一醉解千愁!
韩哲飞看了顾曼清一眼,心里十分清楚她的痛苦。因此他没有阻止她。
陈一鸣望了顾曼清一眼,随即对服务生说上一瓶上好的英国葡萄酒。他笑了一笑,说:“曼清,你不是只喝葡萄酒吗?”
顾曼清扬高了声音,嘲讽地说:“我再怎么洋化,骨子里还流着东方的血。你以前就是这么把我排外的吗?”
问题问得毫无回旋的余地,陈一鸣严肃地说:“曼清,一家人,说排外太不应该了吧。”
傻子,曼清!你以为人家曾经对你有过超出侄女的想法吗?那荒唐无稽的叔侄关系,不管你离开多少年,走得有多远,在他的心里,永远也不会淡薄,永远都是一个桎梏!
“你不会迂腐偏执到要我喊你‘叔叔’吧!或者说,你现在结婚了,辈分之于你更重要了?”顾曼清固执地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如果她败在这个理由上,那她无话可说,然而,心里害怕的是——
“曼清,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喜欢怎么喊随你。只是,姨妈她没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吧?”
顾曼清尖锐的话,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韩哲飞适时插话进来说:“曼清,随他们的意吧,今天,我们得好好喝喝,为节日,也为他们饯行吧。就算你舍不得时间过得太快,也别郁闷了,嗯?”
陈一鸣也感到有些无奈,他不该说得这么尖锐的,可顾曼清那冷漠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姨妈都病成这样了,她的脑袋都想些什么了!他还是陪了笑脸说:“先吃饭吧,明天我们就回去了,算是辞行吧。”
“曼清,别理他,喝酒嘛,自己觉得痛快就可以了,我陪你喝。”
“是吗?那好,等一会,你可不能推迟。”你敢挑战我的酒量?
大家不再说话,免得气氛又紧张起来。
一会儿,酒菜已经上满。店主见是熟客,多送了一份小菜,又絮叨了一些家常话。顾曼清哪有心思去细听,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这位一直颇照顾自己的店主,说:“老板,我的朋友,我自己招呼得了,你忙吧!”
韩哲飞干笑了一声,说:“这老板人太热情了。我们都知道的,所以,随意了一些。”
韩哲飞浅浅的给各人斟了些酒,说:“先干了,这是为两位接风的,虽然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谢谢!”林书说,看得出来他很维护顾曼清。她端起高脚水晶杯,等着和顾曼清碰杯。
陈一鸣也端起自己的,对林书说:“你浅尝截止就好。”
林书淡淡一笑,说:“曼清,敬你!”
顾曼清抿了一下双唇,没有碰杯,一口喝干。林书也喝干自己的。
陈一鸣马上给林书夹菜,说:“先填填肚子再喝酒吧,要是不会喝就不要喝了。”
韩哲飞也附和道:“没错,先吃饭。曼清,别急,就算你醉了,还有我。”
“好,先吃饭,到时,可别说我不给面子哦!”顾曼清笑得有些诡异。
吃了一半,顾曼清推开自己的碗,给自己的酒杯倒满,说:“我先喝三杯,以表诚意。”
三人诧异地望着她,满满的一大杯,一口气下肚,红酒不是这样喝的,连忙出声阻止。
顾曼清摇着头,吞下最后一滴酒夜,她咧嘴一笑,说:“小意思,喝个痛快嘛。”
又给她自己倒满,她端高自己的酒杯,说:“林书,咱们喝个痛快,干了!”
这下,不止陈一鸣皱眉了,韩哲飞也暗叫不好。这曼清,和人家较起酒劲来了。
林书微微一笑,拿起杯子碰向顾曼清的杯子,说:“干杯!”她不急不慢地喝了三分之一,陈一鸣伸手按下她的酒杯,酒液轻轻晃荡,微微溅湿他的手背。
顾曼清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她的胃开始痉挛起来了,心也是痛的。
林书拿开陈一鸣的手,说:“没关系的。”看来,顾曼清把她的话当作弦外之音了。人家的诚意已经表示完了,她怎么都得干了这杯,没有回旋的余地。
韩哲飞郁闷地想,女人较起劲来,比男人还要固执。
“我来喝。”
林书一只手按住杯口,抢过陈一鸣夺过去的酒杯,拿在空中望着,还有大半杯。
韩哲飞也望着那杯子,这样大的一杯,不会喝的人,的确很为难。红酒拿在她的手上显得特别艳丽,还会闪闪发光。
他眨了一下眼睛,闪闪发光依然在那里。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设计的那枚恒星之戒居然在林书的手上!
林书一口气喝完,胃微微感到刺激,除此之外,只有留在齿间的浓浓酒香。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不过,这一杯酒应该还不至于会醉吧。
“那个——”韩哲飞很激动,几乎要问出口。不会错的,是他设计的戒指。而陈一鸣,就是那个一掷千金的人。
顾曼清虽然三杯红汤下肚,却仍面不改色。她顺着韩哲飞的眼光望去,嗤笑了一声。怎么所有原来与她有关的东西都到别人那里去了。一时间,顾曼清发现自己开始讨厌林书了,真的太讨厌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扑到她那里去了。去就去吧!她又开始给大家倒酒,也是满的。
轮到林书的时候,陈一鸣和韩哲飞同时挡住了顾曼清拿着的酒瓶。
顾曼清冷冷地笑了,韩哲飞真是可怜。她缩回了手,算了,天下不止我一个可怜人。
韩哲飞马上缩回了手,接收到陈一鸣那复杂的一瞥,他感到有些尴尬。没想过戒指卖出去以后还能看见它戴在别人的手指上,好象它天生就应该戴在那只纤细的手上似的,比顾曼清的气质还要合适。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林书,亲切感油然而生。
只要兴风作浪的人有所收敛,一切就会风平浪静。后半顿饭,总算顺利地吃完了。不过,顾曼清还是喝多了酒,醉态渐露。
临走的时候,陈一鸣把一张机票交给顾曼清,央求说:“曼清,这是最后一次要求你了。希望明天机场上能见到你。”
顾曼清嘻嘻一笑,爽快地说:“好!”
“好,那我们回去了。机场上见。”
走了几步,林书转过身来,不放心地望了顾曼清一眼,说:“韩哲飞,好好照顾曼清。”
韩哲飞心头一暖,转眼他们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顾曼清抬起头,模糊地说:“都走了吗?”她的头开始作痛了,睡眠不足,又加上酒精,让她很难受,心也难受。
“嗯,走吧,送你回公寓。”
“不要,我要回去,一鸣,在等,我。”顾曼清跌跌撞撞地撞上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啦,别发酒疯了。难得喝醉了,要发酒疯回去再发。”韩哲飞把她架起来,拖着她走。
“我,没醉。”说完,顾曼清眼睛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