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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媳妇家的村子,在一户门头上挂红绸子的门前停下,院子里早已出来几个迎接的人,常青和接亲的人进了院子,院子里摆满了陪嫁的组合柜、电视机、录音机、被子等等,其实,这些陪嫁的东西多是从男方家拉来的,要么是男方家出钱买的。
常青等人被让进了屋子,屋子里桌子上摆了几个菜,还有酒。一个年长的男人不断劝着吃菜。其实这些都是摆设,没有人真的去吃,更没有人喝酒,只是怕接亲的人冷场尴尬,给装嫁妆的人一点时间。
十多分钟后,嫁妆装好了,常青等人离席上车。一挂鞭炮响起,新媳妇在两个少妇的陪伴下出了院子。常青一看,眼珠子差一点掉下里,这不是李灵芝吗?只见李灵芝穿一件火红的呢子大衣,红皮鞋,化了淡妆,盘了头发,鬓角一朵红花。
到了车前,常青连忙打开车门,新娘就在副司机的位置坐了。李灵芝一扭头,发现开车的事常青,红扑扑脸立即僵住了。
“她嫂子,闺女在家没有干过农活,很少做家务。我们管教不好。到了那边你们都担待,多教育,做的不好,该批评批评,该骂就骂。”娘家人说着。
“放心吧,嫂子,闺女到俺家就是俺的闺女,不会让她委屈的。”
一番寒暄,喇叭声起,车子缓缓启动。
一路无话,新娘面无表情,若有所思。李灵芝身上的脂粉香气弥漫整个车厢,暖气开到最大,今天早上起得早,此刻的常青昏昏欲睡,像没有从昨晚的睡意里醒来,抑或这就是一个梦。久远的梦,曾经青涩中一丝甜蜜的梦,只是车子不是开向梦中的港湾,而是要送到别人的洞房。
常青觉得手发抖,不仅不慢的开着,他想享受这种过程,带上新娘子,去遥远地方。春暖花开,面朝大海。喂马、劈柴,在朝露的霞光里,等待爱人的醒来。
“常青,你这孩子真听话,是不是真的怕新媳妇肚子里的娃儿给颠掉了?”嫂子嫌车速太慢了。
李灵芝的脸一红。
“我想着把嫂子们一下子都拉走,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把你们都给办了。”常青说。当然这些嫂子们包括新媳妇,新媳妇常青也是叫嫂子的。
“有本事你拉走啊。你不是想拉走我们几个,是想拉走新媳妇嫂子吧,我看见你看新媳妇眼睛都直了。”一个嫂子说。刚才自己肯定失态了,连后面的嫂子都看到了。
车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常富平家门口,几个接亲的女人下车。一挂鞭炮被人扯着围着车子转了一周,然后一个年长的男人用棍子挑着一个烧红犁铧,边走边往犁铧上浇水,这叫做激犁,寓意吉利。
一个青年抱着一个红毡布往车子前面铺。
车厢里就剩常青和李灵芝了。
“常青,你敢不敢加油门?开车带我走?”李灵芝突然说道。
常青吓了一跳。愣了一阵。红着脸说道:“你,坐好了。”
李灵芝惊诧、期许、羞涩的望着常青,把手伸向头顶的抓手,死死的抓着。
常青咬着牙,突然的猛踩油门。
车子“嗡、嗡、嗡”的吼叫。却纹丝不动,他没有敢挂挡。
常富平已经从院子里意气风发的出来,把手伸向车门。
“你和以前一样,软蛋。”李灵芝面向常青,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常富平已经打开车门,拉起李灵芝,一个熊抱,跑向院子。有人人用花生、馒头、喜糖、瓜子、红枣,当然里面还有钢镚砸向二人,挤挤嗡嗡的人群忙往地上捡喜糖吃。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常青一按喇叭。调转车头。
回家。睡觉。
怎么会是李灵芝呢?她一直都没有嫁?高中毕业好几年了,她应该早都嫁人了,好多女孩不到二十就嫁人了,上过高中的女孩,没有考上大学,一般不到一年就嫁人了。李灵芝为何现在才嫁人?如果和刘慧分手后,他知道李灵芝尚待字闺中,他会去找她吗?
哎,就这样算了吧,过了今夜,她就是常富平的媳妇了,就是自己的嫂子了。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迷迷糊糊,就真的睡着了。
觉得刚睡着,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又是一阵敲门声,开门,还是常富平。常富平兴高采烈,一脸幸福,瑟瑟寒风里穿一件单薄的西装,胸前一躲假花,假花上两个字:新郎。
“还有事?”常青嘟着脸问道。
“常青,谢谢你帮忙,该吃饭了,你得去。”常富平是叫自己喝喜酒的。
“我不去了,头疼。”常青推迟道。
“你不去不中,今天是你哥的大喜日子,一辈子就这一回,说啥你得给你哥一个面子。”常富平笑着说。
“哥,我真的头疼,你没有看见我在睡觉,可能是感冒了。”
见常青脸色难看,常富平无趣的走了。常青又钻到被窝里,继续睡。妈的,你们高兴,你们洞房花烛夜,老子心里难受,难受。你们不要在刺激我,再刺激我,喜宴桌子给你掀了。常青心里狠狠的骂?还有,李灵芝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说让我到你走啊!心里骂了一通,宽敞了一些。
“嘣嘣嘣”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常富平的爹。
“大爷,有事吗?”
“啥有事没事?今儿个你哥的喜日子,你都那么大架子?你是大学生,你哥是初中毕业,你发财了,开上小汽车了,看不上村里爷们了?喊你吃饭都不去?啥头疼?多娇贵?是不是嫌俺家的酒赖?还是和爷们坐不到一块了?”常富平的爹劈头就是一顿训斥。
常青被训得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好,好,我马上就去。”
天上飘起来雪花,在常富平以及邻居三户的院子里,摆了十几座的酒席,大片的雪花飘落,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或男或女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尤其是女人和小孩的餐桌,每每一道菜上来,十几株筷子立马伸过来,稍微晚一点的就只能在盘子的底部夹一些残羹剩渍。人们嬉笑着,叫骂着。光秃秃的树丫上几只饥饿的麻雀叽叽喳喳,偶尔一个俯冲,啄起散落地上的一点食物凌空飞起。谁家的大黄狗在餐桌中间夹着尾巴嗅来嗅去,忽然挨了重重的一脚,“嗷”的一声遁去,却并不跑远,躲在不远的草垛里,眼睛直勾勾的往这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