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孜孜今晚和学校里的老师们有聚餐,方遇就在警局吃了便当加了会儿班,等沈孜孜结束了,再去接她。
按着沈孜孜给的地址一路到这家餐馆,方遇把车停在巷子外头,给她了条消息后,走进来边抽烟边等她。
两分钟过去,餐馆门被推开,方遇扭头。
不是沈孜孜,是对男女。
门口的路灯很是明亮,明亮到一眼就能瞧清,那对男女的脸。
俊男美女,很是养眼。
但同时,也颇为熟悉。
方遇吸着烟的手一顿,怔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芥子!”
……
愤怒的,阴沉的,甚至夹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是来自小舅舅熟悉的声音。
门口的姜芥步子一顿,目光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后颈,令她恐惧到不由自主地抖了个寒颤。
她咽了下口水,缓缓侧过去。
方遇就站在两米外,指间夹着烟,那双眼在和她对上后,陡然一沉。下一秒,狠地甩了手里的半截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姜芥心头一颤,下意识挡在温时卿面前,两手大张地护着他。
虽然早已做好面对这一幕的心理准备,但温时卿此刻还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收起眼底的那点诧异,面色淡然的望着方遇。
小舅舅两步做一步站到他们俩面前,胸膛起伏了两下,手指姜芥,眼睛却是看着温时卿,绷着脸问了句:“你女朋友?”
温时卿点头:“嗯。”
方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忍住不去揍他的冲动,又问:“年前开始的?”
温时卿再次:“嗯。”
夹在两人中间的姜芥一颗心忽上忽下的,紧张到快要蹦出来,时刻盯着方遇那双手,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朝温时卿挥过去。
“舅……舅儿。”姜芥颤颤巍巍,护着他的手始终没放下,“跟温时卿无关,是……是我,是我追的他,我追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你追的?”方遇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垂眸看着她,一张脸黑沉的吓人,“我带你去和他吃饭那天,你就看上他了???”
姜芥目光闪躲,声线虚了几分:“还……还要早……”
方遇顿时就被气笑了。
……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调来延川半年多了,偏偏他家外甥女儿就那天给他送了餐午饭。
明白了为什么他家这外甥女儿好好的书不念歌不唱偏偏就跑医院去参加医务社工了。
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曾经高冷到连女人都懒得看的温时卿,会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他帮他照顾自家外甥女儿。
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温时卿一声不吭的跑来都,还心血来潮的说要去滑雪。
明白了为什么焦妍明明远在都,却一副老早就和温时卿相熟的模样。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在都吃饭时焦妍会提把温时卿介绍给他家外甥女儿当男朋友。
明白了为什么在他说他不同意自家外甥女儿谈个年纪大的老男人之后反应异常激动。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自家外甥女儿去相亲他找温时卿帮忙盯梢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明白了为什么那晚他外甥女儿相亲回来以后心情愉快给他又剥橙子又说谢谢的。
明白了为什么情人节那晚他家外甥女儿义正严辞的拒绝和他一块儿吃饭,说要独自过个情人节。
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和姜芥他爸妈吃饭温时卿要叫他姐阿姨。
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那晚他叫温时卿来喝酒,他明明回绝了,后来又突然说要来,甚至还坐到他家外甥女儿旁边!
……
记忆就像走马灯似的,清晰的,一幕一幕的,涌了上来。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通了。
他从高中那时开始到现在,最最信任的朋友,居然背着他和他家外甥女儿搭上了?
更气人的是,他俩之间的线,还是他无意之中给拴和上的?
他那晚还让他送他外甥女儿回酒店???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强烈到方遇的感官都要麻痹了,连手都气得在抖。
所谓的,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做我外甥女婿???
……
“操!”
最终,小舅舅忍无可忍,挥拳就朝温时卿脸上砸了过去。
这一拳来得很是突然,又狠又迅。猝不及防到温时卿脚下都踉跄了一下,差点向后倒去。
不过是瞬间的愣神,温时卿就被方遇给揍了。面前的姜芥吓了一跳,“啊”地叫了出来,赶忙过去扶住温时卿。
后者站稳脚跟,抬手触了下嘴角的伤,顿时疼的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着温时卿红肿泛着血丝的伤口,姜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后悔又内疚。
一见方遇又要冲上来揍他,姜芥赶忙挡上去,卯了劲儿的拦着方遇,急得哭了:“舅儿舅儿,您别打他,是我让他别告诉您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舅儿……”
温时卿走过来,伸手拉开挡在方遇身前的姜芥,面不改色正视着方遇,镇定的面对这一切:“姜芥,我没事。”
沈孜孜这时正好推门出来,一见这修罗场,立马几步跑过来扯住方遇:“你干嘛啊,大街上在人店门口的。”
方遇叉着腰歇了口气,瞪一眼餐馆门口看戏的几个人,面色难看,满是戾气。
“温时卿,你过来。”他说。
闻言,温时卿没半刻的犹豫,松开姜芥的手,迈步就要过去。
沈孜孜反应很快,见方遇要挥拳,直接跳起来从后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二话不说狠劲拖走了。
沈孜孜也是练家子的,气力大,箍在方遇脖子上有技巧的用手臂锁着,让方遇怎么挣都挣不下来,气得他一路破口大骂:“沈孜孜,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放开,操!你他妈松手!”
“操!沈孜孜!”
……
骂喊声远去,温时卿和姜芥愣在原地好半晌,直到他俩消失在巷子口,姜芥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温时卿受伤了,忙仰头看着那块红紫红紫的伤口,一时间懊悔的想哭。
温时卿垂眸看她,揉揉她脑袋,轻松一笑:“我没事,回家吧。”
-
拖着方遇出来后,沈孜孜直接把他扔进了副座,门还没关上,见他不安分地要跳下车,沈孜孜抬手沉着脸警告他:“给我坐好。”
方遇:“……”
“嘭”一声,车门被关上,沈孜孜绕到驾驶座坐上去,扣好安全带,踩油门轰地一下往马路驶去了。
半晌,方遇越想越烦,越想越恼,忍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
“操,他妈的温时卿!”
“你他妈到底干什么拉我沈孜孜!”
“我揍他几拳有错吗!他泡我家外甥女儿我揍他几拳有错吗!”
沈孜孜握着方向盘,保持冷静的道了声:“闭嘴。”
方遇恍若未闻般,继续:“我他妈拿他当兄弟,那么信任他,他居然泡我外甥女儿?他高中时候犯什么事儿不是我给他顶包???啊?”
沈孜孜咬了下牙,一字一顿:“闭,嘴。”
方遇越说越大声:“我他妈揍他几拳怎么了!他就算要娶姜芥他还得他妈的叫我声舅舅!我揍他怎么了!”
“我他妈叫你闭嘴!死方遇!”
一句话,声调由低到高。最后的尾音,甚至暴躁嘶喊到接近破音,嗡嗡地在车内荡开。
是来自忍耐值降到零点的沈老师的骂声。
“………………”
叽歪一路的方遇同学瞬间安静如酱油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