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术前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陆衍安排了下午三点给姥爷做心脏起搏器植入手术。
学校这两日的课，姜芥能请的都请了，不能请的就让沈北寒帮忙代到。临近中午，方欣姜继诚和姥姥小姨出去吃饭了，她还不饿，则呆在病房陪着姥爷。
早上医生来的时候，姥爷醒过一阵，和她说了几句话，这会儿估计是因为一直半卧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见状，姜芥赶紧给手机调了静音。
微信消息刚好这时候弹出来，是姐妹群里，焦妍发来的。前两天听说姥爷住院后，焦妍便时不时的会发来消息关心问候几句。
［老盐巴：怎么样？检查可以手术了吗？］
［小鱼仙草：嗯，下午三点的手术。］
［老盐巴：噢噢，温医生给你姥爷做吗？］
［小鱼仙草：没有，心内科的医生做。］
［老盐巴：放心，一定没事，主佑平安！我爷爷奶奶这两天都在替你姥爷向主祷告，肯定没事！］
［小鱼仙草：嗯嗯，谢谢爷爷奶奶啦。］
［阿沈：我的妈……有惊无险芥子。］
［阿沈：早上替你点到差点被老师识破，幸好季思思反应快说她是沈北寒。］
［小鱼仙草：（捂脸）麻烦你们了］
［阿沈：小事儿！你姥爷还好吧？］
［小鱼仙草：下午手术。］
［阿沈：祝一切顺利！］
……
下午两点半左右，护士就来接姥爷去手术室准备了。
根据医生的建议，给姥爷植入的起搏器是双腔的。手术时长一般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巧的是，温时卿刚好两点的时候有场开胸的大手术，这会儿也已经在手术室里头了，没三小时以上出不来，所以看不了姥爷的手术过程。
手术期间，除了方遇请不到假到场外，全家人就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姜芥一颗心静不下来，也坐不住，在这长廊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漫长的两小时，着实是煎熬。
……
“咔嗒”一声响，手术中的红灯忽地灭了。
姜芥眉心一跳，第一时间跑到手术室门口。接着，门徐徐而开，陆衍一身绿色的手术服走了出来，摘了口罩，面色淡然：“手术很成功，等病人出来后，来个家属到我办公室，交代一下植入起搏器后的注意事项。还有，术后的二十四小时内需平躺，之后的三天尽量少活动，等三天以后再逐渐增加活动量。”
陆医生开口的第一句话说出来，姜芥就彻底松了口气，那颗吊在嗓子眼好几日的心，总算垂落下来。
家人们忧愁的情绪也烟消云散。这下终于，雨过天晴。
“谢谢你啊医生。”姥姥如释重负，那种紧张许久一时间得以松缓下来的心情，瞬间令她热泪盈眶，“太谢谢你了。”
方欣方丰几人也不断感激地向陆衍道着谢。
后者微一笑，语气温和：“没关系，应该的。”
……
术后，方欣让医院给方嵘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环境安静又干净，休养着也舒服。
姥爷从手术室出来到单人病房没多久，温时卿也下手术台了，换了手术服立马匆匆赶过去。
姥姥这会儿不在，和小姨下楼买水果去了，病房里只有姜继诚方欣和姜芥三个人。
敲了敲病房门推开，三人的目光齐齐看来，温时卿迈步进来，放轻声线问方欣：“手术情况如何？”
方欣莞尔：“很成功，陆医生说三天以后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温时卿：“嗯，那就好。”
……
自打昨天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和温时卿在谈恋爱之后，姜继诚从他进门那刻起就没给过好脸色。此刻温时卿目光刚好瞥过来，两个男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姜继诚火气值登时又窜了几分，面色愤愤地一甩头，重重“哼”了一声，透着明显的不屑。
温时卿：“……”
昨天被他们意外知晓和温时卿的事情后，姜芥还没来得及告知他，所以对于姜继诚这会儿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温时卿一时懵了下。
姜芥尴尬地垂头，步子缓缓挪到温时卿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道一句：“他们知道了……”
闻言，温时卿面上微怔，下意识抬眸看了方欣和姜继诚一眼。
方欣这时也看过来，笑了笑，语气和善：“时卿啊，你什么时候下班？待会和叔叔阿姨一块儿简单吃个饭？聊聊你和姜芥的事？”
话落，温时卿一颔首，还没来得及张口呢，旁边的姜继诚又是一声傲娇的轻哼，应得很是迅速：“我不吃！”
姜芥：“……”
方欣侧目过去，皮笑肉不笑：“那你就饿着。”
姜继诚：“……”
说完，她又重新看向温时卿，变脸可谓神速：“待会儿等姥姥和小姨来了，咱们就一块儿下去。”
温时卿应下：“好，那我先回办公室换个衣服。”
姜芥跟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瞟一眼姜继诚：“妈……那我也出去一趟……”
方欣满脸笑意：“去吧去吧。”
姜继诚：“……”
病房门被带上，姜芥吐口气，转身挽住温时卿迅速撤离：“快走走走。”
被她拉着跑到楼道，温时卿伸手扯住她，笑了声：“跑什么？”
姜芥慌慌张张地看眼病房长廊：“怕我爸追出来把我拉回去。”
温时卿伸手勾过她脖子，占着身高的优势把她往怀里带，就这么半揽着下楼梯，问她：“叔叔阿姨怎么知道了？”
“姥姥不小心提起的……”姜芥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和姥姥说的你是我男朋友啊？”
温时卿眉峰一动，回忆了下，说：“那天情况紧急，没想太多，刘医生问我我就下意识说是女朋友的姥爷，姥姥当时就在旁边，应该是听到了。”
姜芥晃了下他的搭在肩上的手：“难怪。”
温时卿：“嗯。”
“我爸昨天知道后，有点儿不高兴……”姜芥撇嘴皱眉的，一脸忧愁，“我妈倒还好，她本来就挺满意你的。”
温时卿默然听着。
姜芥叹口气，眉眼耷拉，目光幽幽：“我爸可能也挺难搞。”
步子踏到十一楼楼道，温时卿停住，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移到她脑袋上拍了拍，面不改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
姜芥：“…………”
大哥，您咋这么自信呢？？
－
半小时后，医院附近的快餐厅。
除了方欣和姜继诚外，方遇和沈孜孜也来了。他们俩刚才到病房的时候姜继诚和方欣正好要出去。知道方遇一向疼姜芥，姜继诚就坏心眼地把姜芥和温时卿谈恋爱的事告诉他，还拉着他和沈孜孜一块儿来吃饭，起码能给自己撑撑场子，增点底气。
谁想到去快餐厅的路上，方遇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
姜继诚呼吸一滞，顿觉得晴天霹雳，一下被劈懵了，震惊的看着方遇半晌，拔高声线：“你知道了你不告诉我？”
方遇眉头拧了拧，一脸不爽地扯扯衣领，没什么语气：“提着就烦心，不想提。”
姜继诚：“……你亲外甥女儿谈恋爱，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没多淡定。”方遇叼只烟在嘴里，打火点上，散漫道一声，“已经揍过了。”
“知道那天我气的想掐死温时卿。”他吐口白烟，又道，“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闻声，姜继诚“呵呵”笑两声：“我才是最后一个。”
沈孜孜：“……”
……
快餐厅内人声鼎沸，餐桌不大，六个人围着圆桌坐下，位置小到人擦肩蹭袖。
姜芥脑袋垂着，不敢出声。
温时卿倒一派淡然，给在座的人一一加满茶水，做足礼数。
方遇端起茶杯抿一口，最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来说好话的……”
话没说完，旁边的沈孜孜暗暗踩他了一脚，后者吃痛的闷哼一声，气势顿时削了大半，补充：“我来蹭饭……蹭饭……”
姜继诚：“……”
有人开了话头，方欣干脆也不演哑剧了，看着温时卿笑笑问了句：“时卿，你上次不是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方遇懒懒插一句嘴，讽刺味儿重的很：“是啊，就是芥子，上次和咱们演戏呢，那演技，一流的能提名奥斯卡最佳男女主了。”
姜继诚怔然：“啥？”
沈孜孜再次狠地给了方遇一脚，外加一记瞪眼，带着满满的警告：闭嘴。
方遇：“……”
“抱歉叔叔阿姨。”温时卿眉目低敛，道歉的态度很是诚恳，“瞒了你们这么久，是我不对……”
“不不不，爸妈。”他这边话刚说完，那边姜芥头抬起来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因为我怕您……”她看了眼姜继诚，一脸自责，“和小舅舅不高兴。”
闻言，方遇冷笑一声，还想开口说话，沈孜孜锐利地再一个眼神过来，他弱弱地抿上唇，端起了水杯，将话逐字咽回肚子里。
姜继诚跟着哂笑，碎碎念：“你还能知道我会不高兴，我可真欣慰呵呵呵……”
姜芥：“……”
方欣直接无视了姜继诚的反应，笑吟吟的应了声：“没什么不高兴的，你和芥子在一起，阿姨也放心，毕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哼。”老姜同志不以为意，“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了，人面兽心这词你没听过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亲兄弟还能反目呢！”
姜芥：“……”
温时卿：“……”
当面被拆台，方欣直接被气笑了。尽管内心掀起阵骇浪，但面上还是得保持端庄优雅，她扭头，面朝姜继诚，咬牙笑得很是诡异：“孩子爸爸，您可以闭嘴吗？”
姜继诚：“………………”
方遇：“…………”
沈孜孜：“…………”
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里，老姜同志彻底被自家老婆震住，憋屈地闭上嘴，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老婆如何和拱他家小白菜的猪愉快相处。
……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姜芥子小同学踩着小碎步到阳台，试图安慰一下今晚似乎受了委屈的亲爹。
老姜同志两手搭在护栏上，指间夹着烟，微弱的火光嵌在夜色里，向上缭缭地飘着细烟。
这晃一看过去，姜芥莫名觉得姜继诚同志的背影，很是萧条。
“爸……”
姜继诚闻声侧过来看一眼，手指一抖那一长截的烟灰，不搭理她。
显然，气还没消。
“爸爸……”姜芥走过来，抱住他手臂撒娇般地晃了晃，“您别生气了……”
姜继诚还是没吭声。
“爸爸，您别气了。”姜芥语气恹恹的，开始走可怜路线，“我错了……”
姜继诚同志“啧”了声，终于憋不住了：“不是啊姜芥子，你说你急啥啊？你爸我又没催你嫁人，你干嘛这么早就谈男朋友？还找上了你舅舅的同学？？”
姜芥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辜相，嘴里嘟囔：“那我就喜欢他那款的嘛……”
“他那款的？他什么款？”姜继诚哼哼，“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些，他能什么款！”
姜芥僵着嘴角，很是不解：“爸……您当初不是觉得人挺好的嘛……说他成绩好性格乖……”
“那这选女婿跟成绩好有个屁关系！这是两码事儿！”姜继诚抬高声音反驳一句，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像只炸了毛的猫咪，愣是吓了姜芥一跳。
姜芥声音越来越小：“那他性格……”
她话都还没说完，姜继诚忽然转身面对她，气势汹汹地说着：“性格乖？乖有什么用？男人乖有啥用！有啥用你说说！乖的男人就是个妈宝！”
姜芥斜着眼珠子，拉长音：“其实他也……不……算乖……”
“不乖？”老姜同志低吼一声，越发激动了，“不乖的男人还像话！嫁过去指不定拈花惹草！你将来能管得住？”
姜芥无奈地想哭：“那他对我是真的很好呀……”
“很好？”姜继诚胸膛起伏两下，嗤之以鼻，“只会对你好的男人有什么用？将来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啥都捞不着！”
面对老爸的吹毛求疵，姜芥乏了，无力抚额，冲他强颜一笑：“行爸，那您说说，他还有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我让他改！”
姜继诚大手一拍阳台护栏，字字铿锵有力：“他拱我家小白菜他就哪哪都让我不满意！”
姜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