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个能不能,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第一,能发挥好各职能单位的力量吗?人家配合不配合?财贸部门听你的吗?工商部门听你的吗?进出口公司听你的吗?平时,这些都是不搭边的部门和单位,把成绩做出来,领功行赏的却是你公安缉私部门,人家不白忙乎了?再说了,商场非你管辖,你公安有可能找这个借口,扩大自己势力插手人家的范围,不抵触,不扯皮,不找各种理由拒绝你才怪!
第二,愿意把走私这条路堵死吗?堵死了水清了,还有鱼吗?偶尔不抓起走私案,上哪罚款?怎么补充财政不足部分?怎么出政绩?其他沿海地区战果辉煌,你无声无息,不会有人说你方法对头,只会说你无得力!断了财路,又不出政绩的事,傻瓜也不会干!
所以,不是无能,也不是没有堵死走私的办法,而是装糊涂(book.shuyue.org),不想根治。
这个春节长假,某副支队长带着一路人马,负责临县和兴宁县这一带海域,缉私地图上标明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码头,像山尾村这样简易的码头,一眼就看得出是为玩走私建造的,特别是愣头青走的那批货被抓后,更有了充分的理由,曾要兴宁县采取措施,那边的回复是,山尾村走私是偶然的,主要还是为了发展海洋捕捞,希望不要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希望给当地农民多留一条出路。
理由也很充足,于是批复,希望加强管理。
很快,下面便呈送了一份加强管理的方案。
那方案是张建中当总经理的时候制订的,山尾村的码头对他太重要,大队长又是自己人,批复没有下送边陲镇,却送到了张建中的办公桌上。
这种不规范的东西太多了,其实,上面也不一定要你拆,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上上面追究,也好有个交代,总不能为了走私,断了山尾村人的出路吧?
这么多码头,不可能都查一遍,即使查遍,也是形式主义没有效果。
踩准点太重要了,否则查也是白查,但你又不知道人家脑子里想的东西,要踩准这个点太难了,整个夜幕都是走私的大好时机。如果,你守上半夜,人家的货下半夜才上岸,你是白费劲。如果你守下半夜,人家上半夜已搞定,同样无功而返。
最笨的方法就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守,就像足球守门员,面对点球,你只能放弃一侧,要么守左侧,要么守右侧,守住是运气,守不住也没办法。
这些天,某副支队长放弃其他,只守月亮湾,不信就逮不住哪个倒霉蛋!这个几乎没有人迹的地段,太适合走私了,临县、兴宁的货都可以从这上岸,而且,陆路可以两边走,走临县,也可以走兴宁。
他带的人马共分两辆车,一路埋伏在通往临县县城的路口,一路埋伏在通往边陲镇的路口。保持联系,一旦发现目标,合拢包围。
两路人马趁夜幕降临就进入了埋伏点,藏在路边的树丛里,有车从路上经过,也很难看见他们。
上半夜一过,见路段还很平静,货车的影子也没见,有人泄气地说:“又要白等一夜了。”
副支队长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有一种预感,今晚一定会大功告成,因此,平静只是暂时的,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征兆。
大哥大响了起来。
公安是使用大哥大最早的政府部门,走私犯都运用最先进的通讯联络了,反走私能不跟上形势吗?
电话是总部打来的,副支队长问:“什么事?”
“第三队人马,在他们负责的海域抓到了一个走私团伙,总部要求各队严密注意各管辖范围,再接再厉,夺取更大的胜利!”
副支队长真想骂娘!
本来,是希望负责那个海域的,摆上桌面讨论时,却被另一个副支队长抢走了,否则,这第一功就是自己的了。
“大家打醒精神,第三队已经取得了战果,我们不能空手而归!”感觉只是鼓励还不够,又说,“从第三队的战果,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事实,走私团伙已经过完年了,开始蠢蠢欲动了,开始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了。”
对讲机响了起来,是守临县那辆车打过来的。
大哥大还只是几个支队长和政委才有,小范围通讯还靠对讲机,虽然噪音很大,但还是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
一阵“沙沙”的噪音之后,对方说出了令人兴奋的消息,一辆货车驶进埋伏圈。从行驶的速度可以看出,是一辆空车。
肯定是运走私货的车,肯定是到月亮湾的。
“继续观察!”
副支队长感觉更加良好,并且坚信,还会有第二辆,第三辆货车驶进埋伏圈。这几天的守株待兔果然没有白费,第三队算什么?你只是抓了一只小老鼠,就兴奋得“哇哇”叫,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我给你逮个大的肥的,震动整个总部!
“大家检查一下枪枝弹药,下车活动活动筋骨,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一阵上枪栓的“哗哗”声。
“小心别走火了,别他/妈的打草惊蛇!”
他的担心有点多余,但机会太来之不易了。这会儿,他甚至开始想,记者采访他的时候,该说什么?总结经验的时候,要抓住哪一个亮点?
第一,坚强的信念是基础,如果,没有坚强的信念,能一直坚守到现在吗?第二,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根本,如果,犹豫不决,四处撒网,绝对抓不住鱼,更别说抓住大鱼。第三,团结协作是保障,如果,不是兵分两路,协同作战,就不可能形成包围圈,这条大鱼就有可能跑了。
“有灯光。”有人说。
副支队长抬头看,有点懵,有一小会儿分不清路上的灯光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空车,肯定是空车。”
那车却是从临县驶向兴宁。显而易见,这车就是刚才另一侧通报的那辆货车。它没有像想像的那样,停在月亮湾附近。
副支队长开启了对讲机,问:“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
副支队长很不情愿地说:“那辆货车应该是过路的。”
“会不会去兴宁运走私货呢?”
很难说没有这种可能,但非常渺茫,兴宁的走私货怎么可能请临县的车运载?
常务副镇长也看到了那辆货车。取消在山尾村上岸后,张建中安排他观察临县路段的情况,车灯一闪时,他的心跳了一下,这后半夜怎么可能还会有车呢?不会是缉私队的车吧?
“看准了,看准了!”他担心自己看不准,提醒其他两个人瞪大眼看清楚。
“货车!”
常务副镇长也看清了,骂了一句:“妈的,被它吓出一身冷汗。”
“有没有可能是缉私队雇用的货车。”
太有想像力了,但常务副镇长觉得有必要告诉张建中。
接到电话,张建中也吓了一跳,什么可能都有?你张建中可能用军车押运,人家就不可以乔装打扮?从常务副镇长那个观察卡到水浸村,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货还在码头上摆着,明显走私无疑。
军队保护你是不让缉私队检查,缉私队不敢断定车上装的是走私货,都知道是走私货了,谁也保护不了你!
熄灯待命。
如果,真是缉私队的车,不能让他们看见码头上的灯光。永强打电话给另一侧的观察点,如果,看见一辆货车通过,马上汇报。
虚惊一场,又亮灯装货。
谁也没想到更大的危机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