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中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吧。”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名片,给黄导看。
“你们是同行,应该认识吧?上面有手机号,你可以问问他们。”
黄导一张张看了一遍,说:“都是些新手。”
张建中笑了笑,说:“新手或许经验不足,但创新精神绝对一流。”
黄不服气,说:“说创新也对,说乱来也不是没有。”
“那我就证实给你看,是创新还是乱来。”
张建中站起来,很有一种下逐客令的架势,黄导尴尬地笑了笑,只得退步,说:“张厂长,好多人在这个时候都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想到,你还那么冷静。你说,多少可以接受?”
“我们的家底薄,能节省还是要节省。”
这可不同刚开始,现在小精灵多少有点知名度,有可能带红广告片的制作团队,包括幕后制作人,广告片中的模特儿。
“我们是双赢的局面。”
这也是张建中与黄导谈条件的主要原因之一。
黄导不得不接受张建中的条件,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更换广告片的女主角。
“小倩不是不好,但我有一个更好的女模特儿,她更能理解我的理念,能更使广告片增色提高到一个高档次。”
张建中还是坚持用小倩。
“她的质朴更能体现小精灵的风格。”
这次,黄导比谈价格更坚持。
“一个优秀的演员,是多面的,可以演绎多种性格,我的这个演员就是一个优秀演员。”黄导说,“你是不是见见她?”
张建中摇头,说:“你不觉得临战前换将是兵家大忌吗?或许,你说的那个演员更优秀,但小倩已经被大家接受了,你考虑的不是换人,而是要进一步挖掘她的潜力,”
“你是怀疑我的专业眼光。”
“你这大帽子扣得我都有点喘不过气了。”张建中笑着说,“我更追求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女主角不能换。换一个新面孔,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如果,大家不接受怎么办?”
黄导突然问:“你跟她还保持那种关系吗?”
张建中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他说的是一种什么关系了,反问他:“你说吧?”
黄导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了。
张建中打电话给小倩,责怪她不能只是闭户练舞蹈,处理好人际关系也很重要,要多与黄导接触,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启蒙老师,他都不想用你,你以后的路怎么走?
小倩说:“很多事,不是想争取就争取得来的。”
张建中问:“你争取过吗?”
他认为小倩稍争取一下,黄导是不会换人的,他也知道换人的风险。
小倩低声喃喃:“我无法像别人那样争取。”
张建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好说什么?难道你还要B小倩也像别的女演员那样争取吗?黄导为什么要换人呢?很显然,那女演员更懂得争取。
成功的背后隐藏着许多辛酸,尤其是一个女人。
这天,小倩却出现在张建中的办公室。
“今天,我接到黄导的通知了。”小倩说,“你又骗他了。”
张建中问:“我骗他什么?”
“你又说,我们有不正当关系。”
张建中笑了笑,说:“我只是让他用你,并没其他意思,他跟我推荐了另一个演员,不玩点小手段,很难说服他。如果,损害了你的名誉,我向你道歉。”
小倩说:“我不要你道歉。”
“感谢你的理解。”
“但是,你知道吗?以后,我再想得到出演的机会,几乎每个人都会向我暗示某种要求。”
张建中当然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要求。
“我反而把你害了。”
“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如果,我要你兑现你的谎言,你会怎么样呢?”
张建中吓了一跳,但小倩并不像随口说说,头低垂,面颊绯红。
“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小倩说:“我,我也是迫于无奈。”
——我现在正处于一种选择的岔路口,要么按部就班,毕业后,找一个文艺团体,永无出头之日地跳那种集体舞,要么借着你给我的势,去争取一种辉煌。
——有时候,我想,就是找一个团体也并非那种容易,就是想在集体舞中担任主跳,也要付出代价。既然都要付出代价,我为什么不选择后一种?
张建中起身去关办公室的门,担心有人进来,小倩却误会了。
“是你把我推到一个高峰,让我可以走出校门,知道了更多,有时候,觉得再回到从前,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然而,想到以后,要靠自己才能继续走下去,又有点不能接受。”小倩说,“我要你帮我下这个决心。”
“我怎么帮你?”
小倩站起来,挡住他回往走。
他们面对面离得很近,张建中看见,她眼里有泪珠儿。
——汪燕姐让我离开山尾村,从此,我总要自己忘记自己,是农村孩子,我总对自己说,我也是在省城长大的,我也像每一个省城孩子那样生活和成长。
——你让我知道校门外的世界有多精彩,我很努力,相信自己也一定很优秀,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仅靠努力是不够的,还要有其他的东西。
——我一直身自爱,不要自己被大都城某种东西侵蚀,别人谈恋爱,跟有钱人,或者有权势的人打成一片,我总是避得远远的,甚至刻意保护自己,只有你,才不计较回报的给我机会。
“我是你叔,我要你什么回报?”
“你,你包我一个月好不好?”
张建中又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一个星期也可以。
——我把第一次给你,我不想便宜了那些衣冠禽兽,也算回报你,你不是说,你追我,你是我的小三吗?
——我要你包我,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包,我不要你一分钱,我只是你兑现你的谎言,也算成全我,让我下最后的决心。
张建中不停地摇头,说:“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这么做呢?我怎么对不起你父母?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那也不行。”
小倩扑进他怀里。
“你答应我。”
他抱了她一下,发现她的身子板还小,腰很细,忙又松开手。
“你还是小孩子。”
“我不是了。”小倩说,“我可以是一个女人,你要了我。”
“我怎么可以这么干呢?”
那一刻,张建中甚至想小倩根本无法包容自己,那个乌黑发亮的大家伙会让她痛不欲生。
——你冷静一点。
——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吗?
——你可以做决定,并不需要牺牲自己。
小倩的泪流满面,说:“你不懂,黄导为什么要换人?不是那个女演员比我更好,是她愿意接受潜规则,如果,我要想走在那条路上走,就要接受潜规则,洁身自爱是不可能的。”
“我要了你,就也成了他们其中一员。”
“不一样,是我愿意的。”
张建中几乎崩溃了。
如果,她只是艺术学校一个普遍学生,当初,只是黄导选中的某一个舞蹈学员,或许,你还下得了手,然而,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小倩,你一直视她为自己的亲侄啊!
“你听你张叔的,找一个喜欢的男生,让自己谈一场恋爱,让自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不是随便找个人来替代。”
他叫司机送她回省城,告诫她不要急着做决定,专心拍好小精灵的广告,那时候,或许,你又会有新的想法。
汪燕在电话里说:“你就这么把她送回来了?”
张建中说:“所以,我才叫你多关心关心她。”
“你真是个大傻瓜,或许,小倩喜欢你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别以为她还是个孩子,随随便便做出这个决定。”汪燕说,“你应该是怕她缠着你吧?怕她以后会提出更多要求吧?比如,要你投资拍电影。”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小倩也没你想那么有心计。”
“就算我想多了,小倩很单纯,那你就更应该答应她。”
“你这是什么话?她跟着你,才学得那么坏。”
“不是跟我学坏的,是这个社会,本来就那么现实。”
张建中说:“应该还有别的选择。”
“你认为有吗?”
“未必就在文艺圈混吧?你完全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岗位,把舞蹈当一种兴趣。”
三小姐嫁做容媳妇后,大少爷得到容老爷的鼎力支持,在京城那块地终于熬出了头,房地产开发如火如荼,整个心思都投放到那边了。省城这一块全部交给汪燕打理,她要小倩当她的秘书也不是不可以。
“很多时候,不是喜爱的东西就可以当一种事业追求的。”
汪燕笑了笑,说:“你觉得,她愿意吗?学了那么多年,又拍了几个还算成功的广告片,有那么一些导演瞪着她,甚至可以着诱惑她,她还能回到一个平常人的心态,过一种平常人的生活吗?”
“她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她肯定不会放弃艺术圈,否则,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去找你。她希望,你帮她下最后的决心。”汪燕笑着说,“好事降临到你的头上,你却失之交臂。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别以为,你不答应她,我安排她当秘书,就可以改变她的选择。”
果然,拍完小精灵,小倩又拍了几个玉女型的广告牌。这年年底,她接拍了一部电影,由某著名王导演执导,且饰演女一号。报纸上鼓吹,王导演大胆启用新人,小倩将成为“王女郎”之一,预计将像所有“王女郎”一样,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影坛新星。
汪燕问:“后悔了吧?”
张建中说:“没后悔。”
“她不是一样没改变?”汪燕叹了一口气,说,“不知她把第一次给谁了?”
“至少,我不会内疚,不会觉得是我把她往那条道上推的。”
这一年,小精灵的风头比大白兔还劲,江市糖厂已不是一家厂,还兼并了江市制造厂和炼铁厂等几家濒临死火的企业,成立小精灵集团总公司,张建中任总经理。总公司的行政级别也晋升为副厅,是省国资委直系企业。
各银行抢着给张建中贷款,总公司大厦也拔地而起。
张建中不仅是江市,也是省里响当当的年青企业家,隔个三五天,孟市长总与他通一次电话,每个月都来视察一次,这一年,蔡副省长也来调研,要求把小精灵打造江市第一家上市公司。
三小姐给他电话,说:“你成红人了,企业明星了。”
张建中说:“什么红人,什么企业明星,还不是打工仔一个,哪有你当容家少奶风光。”
三小姐问:“当容家少奶很风光吗?”
“容家的大权几乎交给你了,将来还不是你说了算。”
“将来是什么时候?”
张建中听出她话里有一缕淡淡的哀愁。
“听说你来京城,也不见你来看我。”
的确好久没见三小姐了,也不知她现在什么样?听她话里透露出的多愁善感,倒不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阔少妇。
于是,想起许多与她之间的往事,为了生意得失,她对他吼,为了某一件事不顺心,她对他耍小脾气,汪燕曾说,他们是一对儿。边陲镇好多人也以为,他们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瓜葛。外甥女知道他结婚,就曾嚷嚷,新娘怎么不是三小姐?
一切都像过眼云烟,回想起来,心里还不禁涌起阵阵惆怅。
敏敏问:“压力很大是不是?”
张建中点点头。
难道还能跟她说实话?
敏敏移到他身后,给他按摩,先是从头按,再按双肩,双移到前面,坐在沙发扶手上按他的手……
张建中完全处于一种静止状况。
然而,她知道,他的脑子并没有静止,每天要想的东西太多太多,企业扩大了,那多人靠他养家糊口,许多部门单位摊手扳讨要赞助,领导还施加压力,要企业上市。
以前,总认为丈夫出息是一位好事,却很少去想,出息要承受的压力。
她却一点帮不了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一种安抚。
敏敏知道,自己给予他的安抚也非常有限,你不能像正常女人那样,给予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是她感觉最最歉疚的,也是自己无法逾越的,因此,她只能尽量多的给予他。
按摩大腿的时候,故意碰了他一下,双碰了他一下,张建中睁开眼,见她满脸绯红,便笑了笑,问:“想要吗?”
“你想给,我就要。”
“我不给呢?”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答应,笑了笑,说:“你不想给也不行。”扑上来,吻他的脸,张建中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完全放松自己,投入到另一场战斗。
放松的形式有很多种,与敏敏纠缠也是其中一种。
(明天还有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