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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煦这么说,似乎并不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想要等一个更合适的环境和契机似的,方圆心里也吃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车到了家里,趁着饭菜还都温热,便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洗了洗手就在桌边坐下来,把饭先吃掉。可能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戴煦一顿饭的功夫,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连头都没怎么抬过,似乎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思索考虑着什么,方圆倒是偷眼看了他好几回,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戴煦这个样子,还真是有些反常,方圆莫名的也跟着觉得心里有些紧张。
吃完饭,戴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餐桌,因为两个人是拿了外卖回来吃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刷洗的碗筷,只要把餐盒收一收。扔一扔,再擦一擦桌子。弄完了这些,他清了清嗓子,示意方圆先不要着急回房间,在客厅里坐一下。
方圆看他态度一场严肃,便没有二话的依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戴煦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方圆的对面。似乎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开口问:“你是真的打算答应你母亲的要求,去和那个什么公司老板的儿子相亲么?”
方圆没想到他犹犹豫豫了半天,问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便点点头:“是啊,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是不答应,她只会继续纠缠我。”
“可是。抛开你母亲安排你的这件事不说,单纯就事论事。说相亲本身,你对这件事排斥么?还是说,比较随缘的心态?”戴煦又问。
方圆想了想,回答说:“我倒没有太多想法。最抵触的肯定是我妈想利用这次相亲,帮她现任跟人家合作公司那边巩固关系这件事,至于相亲的那个人。我都不认识他,完全没有见过。现在肯定说不上来反感还是不反感,不过我这个人,自认为不是一个特别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更何况我妈之前不是也说了么,对方对女孩子的身材体重的要求还挺高,所以我就更不用多想了。”
戴煦的眉头皱了皱,伸手示意方圆稍等,自己转身回了卧室,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他正在翻找什么,方圆觉得心里愈发好奇了,想要伸头朝戴煦屋里看看,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只好压抑着好奇心,默默等着。
过了几分钟,戴煦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他这回终于选择了坐下来,坐在了方圆的对面,手里攥着那个硬皮本,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清了清嗓子,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方圆心里好奇,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硬皮本。
“你之前问过我,咱们俩之前到底是在那里见过,你现在有头绪了么?”戴煦一边问方圆,一边手指头还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手里的那个本子。
方圆又偷偷看了几眼那个硬皮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并且也没有什么眼熟的感觉,肯定不是自己的,自己应该也没见过,于是她收回目光,对戴煦摇摇头,挺坦然的说:“没有头绪,我自己想过,没想起来,但是又觉得特别好奇,所以之前还偷偷的想让贺宁帮我打听来着,结果她最近事情也太多,没顾得上。”
戴煦笑了笑,摇摇头:“你找她打听,估计也打听不出来,其实我估计着你也未必记得,之前让你慢慢想,慢慢回忆,也不是指望着你能真的想起来,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好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跟你重提这件事,所以打算拖一拖罢了。现在么……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就不再吊你的胃口了吧。”
说着,他摊开了手里的硬皮本,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过塑的类似于书签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塑封在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寻常的画片,或者昆虫标本,花草标本之类的,而是一张雪白的纸卡上面,放着一张创可贴。
那张创可贴看起来也很普通,并且很显然是用过的,中间止血棉的部分从背面依然清晰可见透出来的早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方圆把这枚有些特别的书签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更没有勾起自己什么特殊的回忆,最后只能用询问的目光,抬眼看着戴煦,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答。
“这个创可贴,是你给我的,也是你亲手帮我贴上的,就贴在这儿,”戴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膝盖,顺便把裤腿卷起来,让方圆看到他膝盖上面的一道疤,“那时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大一。”
方圆吃惊的看着戴煦,看看那枚创可贴,又看看戴煦膝盖上的疤痕,她还真是一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戴煦,还给他亲手贴过创可贴。
“想听当时的具体情况么?”戴煦微笑着问方圆,顺便从她手里把那枚被制作成了书签的创可贴拿回来,在手里摆弄着。
方圆赶忙点点头,她现在好奇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更旺盛,自己丝毫不记得的事情,戴煦看样子不但记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创可贴被他都做成了塑封的书签,很显然是非常用心收藏着的,这让方圆更加觉得心里痒痒的,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经过,为什么自己都不记得。
戴煦清了清嗓子,说:“那年我被选中了,准备去参加维和任务。嗯。就是我跟钟翰他们认识的那一次,当时我们被统一安排在你们学校,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原本确实是定的三个月,后来中间有一点别的时间安排和其他问题,所以实际上我们在你们学校里面一共呆了四个多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方圆回忆了一下。她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一群人每天都穿着作训服。在训练场上训练,或者到阶梯教室去理论学习,当时同学们还私下里在议论,不知道是干训还是军转。猜什么的都有,但是又觉得都不太像。
“有一天,我们一个小组的人做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当时障碍训练场旁边就是你们的大运动场,上面有一个班级的学生正在上体能课。”戴煦说到这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笑了出来,“我得替自己申辩一下,其实我四百米障碍的成绩一直都还是蛮不错的,就算是钟翰那小子,也未必能赢过我,那天的事情纯属意外,因为你记不起来了,所以我就多啰嗦这么一句。那天我们是一个接着一个过的,到了我那里,前面一直都比较顺畅,到了深坑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入坑再爬上来的时候,边上砌的水泥边忽然开裂了,连带着下面的一块砖都掀了起来,那个位置恰好是我的着力点,所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方圆听戴煦说着当时的场面,越听就越觉得好像隐隐约约真的有这样的印象,但是那记忆只是被朦朦胧胧的勾起来一点,并不真切,所以她没有开口,而是继续安安静静的听着戴煦把事情给说下去。
戴煦并不知道方圆已经开始跟着自己回忆起来,继续讲述着当时的经过:“我这一下子手上抓空了,整个人就又掉了回去,别的倒还好,当时一脚登着深坑壁,往下这么一摔,正好膝盖就直接蹭在了墙面上,摔倒坑底的时候,还磕了一下,等他们把我拉上去,在旁边坐下来的时候,因为之前的突发事件,把训练场那边上体能课的学生也都给引过来围观了,实话实说也不怕你笑话,那一次摔得确实有点惨,伤口流了不少血,有一处磕得比较重的地方,口子有点深,等我把裤腿卷起来,露出伤口的时候,把在旁边看热闹的好些个学生都吓了一跳。”
方圆听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她的视线从戴煦的脸上移到了那枚特别的创可贴书签上面,尘封已久的模糊记忆,开始出现了隐隐的松动。
“这时候,有一个小女生,从她的同学后面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创可贴,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也没有一点儿扭捏不好意思,就直接走过来,把创可贴撕开,贴在我膝盖的伤口上面,还对我说,让我先压住伤口,免得流太多的血,之后她一边叫着其他人赶快帮忙叫车,自己就又急急忙忙的跑了,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了几只冰棍儿,用毛巾包着,塞给我,让我先冰敷伤口,可以帮助止血。”戴煦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温暖极了,回忆起当初自己不小心在训练当中受伤的这段经历,似乎让他感到很愉快,“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她气喘吁吁的,估计是怕来不及,所以一路跑去的学校里的小超市,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这时候车也来了,我就被同组的人送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说止血处理很及时,给我清理了创口,比较深的一个位置缝了四针。遗憾的是,在医院里乱糟糟的,创可贴被是我自己揭下来的,所以就留了下来,那条毛巾我后来想找来着,可惜没找到,不知道被谁给丢到哪里去了,据说上面又是血,又是融化的冰棍儿水,已经糊在一起了,所以就被人丢掉了。”
方圆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这事儿她终于有了一点印象,不过她只是记得自己确实有一次看到障碍场地那边的有人摔伤了,当时好多同学围观,结果居然就只是傻乎乎的围观,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眼看着那人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她一着急,就把上警校期间自己几乎一致会随身携带的创可贴给掏了出来。
“我那时候其实也挺傻的,光想着那道比较深的口子出血多,最好得压住,当时脑子也没有转,就把创可贴给你贴上了,过后我才觉得不对,你那道口子旁边还有别的擦伤呢,回头揭掉的时候多疼啊!”方圆想起这件事,也没打算装糊涂,“不过,你那时候和现在是不是哪里不太一样?我确实没太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隐隐约约的回忆起来,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区别似的。”
“你确实没记住我长什么样,因为我休息了三四天之后,拄着单拐在学校里面走动走动的时候,有遇到过你,我对你笑,你没理我,八成是忘了我这个人了。”戴煦也笑着说,“要说区别啊……除了比现在年轻几岁之外,哦,对了,那个时候要求比较严格,脸上不可以有胡子,都得刮得干干净净,又都是统一的着装,每天穿作训服,戴作训帽,可能是比现在……利索一点儿?”
方圆被戴煦的自嘲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她看着戴煦手里的那枚创可贴,总觉得戴煦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她又沉默下来,等着戴煦说下去。
果然,戴煦笑过之后,又接着说:“从那以后,我记住了这个给我送创可贴的小姑娘,之后也是比较巧,我们在学校各处又偶遇过很多次,有一次是她和同学一起战战兢兢的去参观学校里的标本陈列室,又害怕,又忍不住想看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有一次是一年级学生组织的辩论赛,我们在隔壁听完课之后,溜过去看看热闹,正好看到她在台上,据理力争起来,看着还挺有气势的。其他这种场景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后来我们结束了培训,就出去维和,等一年之后结束了维和任务回来,警校请我们几个代表过去给学生做报告,我发现我还记得那个圆脸的姑娘,一盘算,那会儿她应该都升大三了,我还真找了个机会偷着打听了一下,不过那一次时间太紧了,也只够远远的看到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