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花魁是谁
古往今来咏花的诗词歌赋,以梅为题者最多,或咏其风韵独胜,或吟其神形俱清,或赞其标格秀雅,或颂其节操凝重。李菲烟刚作的这一首咏梅诗无疑便是赞杨梅花风骨虽傲,却不与群芳争艳的高尚品格。尤其是后两句“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恰好是点睛之笔,使得厅中那些仕人才子们不禁赞叹起来。
杨延融向来鄙视这些个以物喻人的骚人墨客,好多不得志的文人在现实中得不到心灵的满足,便把一切都寄托在山水,诗文上。假装清高和正经,你看这厅中能跟李菲烟较一较诗文的那些不正是当下的文人才子们吗?
杨延融冷冷一笑,继续逗弄怀中的美女,眼里却是时不是的都在注意着场中的情况。
“李姑娘,老夫也有幸作得一首,还请李姑娘和厅中的诸位品鉴一番!”一个清瘦的老者站起身来,对着厅中的众人团团一揖。杨延融一见不由得一愣,不是吧?看你这样子没有五十也有六十了吧?居然也想来争花魁?人家李菲烟当你的孙女还差不多。杨延融摇摇头,对这个老家伙鄙视更得很。却听他吟道:“早受樵人贡,春兰访旧盟。谢庭夸瑞物,楚泽撷芳名。苍玉裁圭影,紫檀含露英。奚奴培护巧,苔藓日菁菁。”
“王夫子做得好啊!果然不愧是文坛大师!”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站起声来高声叫好,却没想到惹来众人一致大笑,就连李菲烟也是掩口不已。杨延融见这厮的样子,还差点被他给雷倒了,你这样子的也是文人?不会是街上买猪肉的屠户吧?
“呵呵,客气,客气,过奖,过奖!”王夫子双眼一眯,往那人看去,顿时眼睛一直,抱拳道:“原来是东家来了!吴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没想到,还真让杨延融给猜对了,那个胖子还真是个卖猪肉的,因为这些年买肉赚了些钱,就有些羡慕起那些文人来,心想自己的儿子也有十二岁了,是不是也应该让他学点本事,免得将来又跟老子一样,成为一个屠夫。便请了幽州城里面最好的夫子,也就是眼前的这位王夫子来给自己的儿子做西席。
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虽然这个屠夫也算是小有身家。但有美女谁不想上啊?一听到李菲烟来到了众香阁当花魁,心里便活泛开来,试着来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虽然只能是良宵一夜,但若能够一亲美人芳泽,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么?就是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也可以给人吹嘘:知道李菲烟么?老子当年就曾跟她有过一夕之好!
李菲烟轻启檀口,微微说道:“王夫子这首咏梅诗却也做得不错!所谓文以载道,物以咏志,王夫子醉情于梅花,让人好生佩服!”
王夫子自己也知道自己这首诗虽好,却仅仅是咏梅罢了,跟先前李菲烟那首以梅喻人的诗来却又落了下剩!呵呵一笑,便与众人谈笑起来。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诗并没有让李菲烟看上。
杨延融回头一看,只见刚认识的二哥吴梅村正跃跃欲试呢,便笑道:“二哥难道也有佳作了?那还等什么,快快道出来让这位美人看一看,说不定你还能成为入幕之宾哦!”
陈守正附和道:“三弟所言,真是说到我心槛里头去了。咱们三兄弟若是谁能够抱得美人归,一会儿可记得请兄弟们喝酒才是。”
经过两人的这一说,吴梅村胆子更壮,抱拳道:“好,那我可就上去了。如果我作的不行,大哥,三弟你们接着来,今晚咱们定要把这李姑娘夺过来不可。”
吴梅村的话引起了周围的才子们纷纷注目,齐声附和:“快去,快去!”
李菲烟妙目一转,显然发现了杨延融他们那一桌。突然眉头微不可擦的皱了一下,自从她来了以后,厅中的众人都自觉的放下了身边的美人,生怕引起她不高兴,却没想到那一桌那个身着白衫的少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自顾自的逗弄着坐在他膝上的女子。自从李菲烟的名声传开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过她呢。想到此,李菲烟心里的傲气就上来了!当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又转到那个站起身来的吴梅村身上了。
“这位公子,难道你也有好的咏梅诗么?还请道来,让大家评一评!”李菲烟微笑着说道,声音轻柔,甚是动听。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简直就是对这个李菲烟的真实写照!
杨延融虽然没有明眼看她,但仍然是斜着眼睛不住的偷视着。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子跟前世的那个她实在是太相像了!
吴梅村虽然在自己人面前闷骚得很,但是在玉人面前,却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就连杨延融都觉得这厮怎么转性子了?若不是先前就认识,只怕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当世才子呢。
吴梅村微微一笑,抱拳一礼,道:“即如此,吴某不才,却也吟得一首来。”,他离席而走,轻踱几步,缓缓吟道:“众香阁下腊梅花,香扑金樽醉落霞。独倚东风如梦觉,一枝春色别人家。”
“好诗!”杨延融大声赞道!管他好不好,即是自己的同伴,就是牵一只狗来汪汪叫几声,杨延融也是会叫“好诗”的。
“好诗啊,好诗,真是好诗!”陈守正见三弟拍手叫好,也连忙附和起来。
厅中不无识货之人,见这丰神如玉的年轻公子果真作的是一首好诗,也跟着大声赞叹。
吴梅村没想到自己临信而作,招来如此之多的好评,心里也甚是自得。要知道能坐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要不就是淫浸十数年的文人,即使有打酱油的如那胖屠夫与王夫子之流,但大家可都是明眼人。没见这个吴公子坐在离李菲烟座位最近的地方吗?而且那个陈守正又是幽州刺史陈庭延之子,大部份的人都认识他,能跟这陈守正坐在一起的人,地位岂能差得了?如果有谁想要找茬,明言这首诗作得不好,要是让这陈守正给惦记上了,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由于有这般心理,一时间好评如潮。
这首诗倒也算是佳作,其意境又比刚才那王夫子作的高了一筹,却仍然未合李菲烟的意。她虽然流落风尘,但见闻广博,更兼文才出众,容颜脱俗,围在她身边的王孙公子,才子佳人如过江之鲫,然而能入得了她眼中的却至今都没有一个。她看了吴梅村一眼,微微道:“吴公子这首咏梅诗以景入诗,端的是好文才,小女子好生佩服。”
吴梅村闻言,脸色一凝,暗暗摇头,看来还是未能得到李菲烟的青睐啊!
陈守正苦笑一声,将吴梅村拉了过来,安慰道:“若是这李菲烟是那么好相于的,早被人娶回家了。二弟莫要介怀才是。”
吴梅村却是呵呵一笑,摆手道:“无妨,无妨,这里文人汇聚,高手如云,我又岂能独专?大哥,三弟,你们上去试试。”
陈守正笑道:“我还是就算了,叫我读几首,评几首那还是不错的,要让我作诗,却是为难我了。”,他眼睛一转,看着杨延融,道:“三弟何不去一试?”
杨延融轻笑道:“大哥都不去,我去做什么?再说这种事儿我可没有多大的兴趣,来,咱们喝酒,真没想想到,在这里还能喝到正宗的妃子笑,实在难得。”
陈守正看了这个三弟一眼,诧异地道:“看来三弟对酒颇有研究啊!竟然一口就能喝得出来这是妃子笑。”
杨延融呵呵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家里的这种酒多得喝都喝不完,不过,这酒也只是次品罢了,若是绝代妃子笑,那才叫美味呢。”
“哦?难道三弟你喝过绝代妃子笑不成?据闻这种美酒价值千金,为天下美酒之首,我虽然长在上京,也只是听过它的名头罢了,连见也没有见过。没想到三弟竟然能够喝得到,实是令为兄好生羡慕啊!可惜,这绝代妃子笑产在南朝,为宋蛮把持着,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吴梅村说来,惋惜得很,恨不得立时就跑到宋境去品尝一番。
杨延融笑道:“会有机会的!说不定很快你们就能喝到了!”
他们三人在这里聊着天,论着美酒,却对厅中那些吟诗的才子们视而不见,耳边只是不断传来的叫好之声,杨延融等人也不作理会,只管喝美酒,摸美人。用杨延融的话来说,桌子上有一道美味,可以看得着吃得着,但是山那边又有一道更加美味的山珍,却是能看不能吃,咱们要选哪一样呢?当然是选能看又能吃的那个了。听了这个三弟的话,陈守正与吴梅村深以为然,便不再去与那些文人们争花魁了。一时间,三人一桌谈笑风生,倒把李菲烟抛到了脑后。
李菲烟时不时的扫过杨延融他们那一桌,心都气快要喷出火来,但脸上却仍然要装作一副微笑的样子,不住的与众人品论着诗词。
“赵公子的这句‘暗香留不住,多事是春风’果真妙极。整首诗中无有一字含梅,却能让人看到处处有梅,实在是高明之极!”李菲烟言笑晏晏,对坐中那位貌不惊人的年轻公子很是佩服,笑道:“赵公子之才,实为菲烟平生仅见。一杯薄酒敬聊表敬意,还请赵公子勿要推却的好!”,李菲烟说着,却是真的亲自斟了一杯酒给那位赵公子端了上来。
那位赵公子年岁在二十五六之间,短小精瘦,面皮黝黑,实在是貌不惊人。他见这个李姑娘果真给他端了一杯酒上来,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道:“有劳了!”,便接过美酒一饮而尽。
杨延融当然也看到了,便笑道:“赵公子,你如今得了美人的欢心,只怕今晚的花魁非你莫属了,所谓‘春暖芙蓉庶人面,美人如玉君销魂’。赵公子,你还在等什么?快快抱着美人进去吧!”
赵公子脸上顿时一红,讷讷笑道:“这位兄台说笑了,赵某也只是仰幕李姑娘的文才罢了,别无他意,兄台切勿乱说,免得唐突了佳人。”
厅中的众人均大笑起来,那个赵公子更是不堪,脸上涨得通红。
李菲烟实在是忍受不住,盯着杨延融,淡淡地道:“这位公子恁地无礼,今日本是以诗论文之日,势必要传为佳话。却没想到多了你这样的俗人,真是败了兴致。”
静!厅中一个子就完全安静了下来。据传李菲烟涵养极好,从来不与人动怒,即使有人要对她死缠烂打,她也从来都是好言婉拒,却没想到今日发了这么大的火来,看来这个白衣公子确实是惹怒了她了。
吴梅村也是吃了一惊,拉了拉杨延融,小声道:“三弟,你怎么把李姑娘惹怒了?真是不应该啊!不过,你能说得她发了脾气,也实在是为咱们兄弟挣脸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李菲烟对谁发过火呢!厉害啊!”
杨延融一愕,还以为这个二哥看不贯自己,想要教训自己一顿呢,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夸起自己来,不禁哭笑不得。
陈守正也是伸起了大拇指,赞道:“对三弟你,大哥我是不得不服!”
李菲烟脸上寒意更浓,我这样子说他,这个白衣书生居然是听而不闻,她蹭蹭几步走一以杨延融身前,娇斥道:“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出去!”
杨延融呵呵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又把怀里的小绿推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锭接着一锭的银子不断的堆起来,到了最后,却又拿出一大叠的银票甩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