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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说些什么呢?这话能大声说嘛?”老人赶忙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拉开自己破旧的沾满油灰的房门,伸出头去左右看了看。
“再等等吧!这丫头吃了我那么多天包子了,对我仍旧还是有戒心。真不知道她那破窝儿有什么好。还总是跑到那里去吃。实在不行,也只有下药了。都是你不长眼睛,惹了不该惹的人,让人家打断了腿。都这样了,还要害你老爹。”
“爹,要不,这事儿咱们再思量思量?”那青年满脸的雀斑,下巴又尖又长。一脸的淫邪之色,瘸着个腿,紧走了两步。那老汉一看,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动了什么心思。他定然是想将这小丫头给祸害了。
老汉考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丫头若真是如你爹所说是个美人坯子,咱们还真留不得啊!你也是,这才刚过了不足月的功夫,伤还没好利索就又开始动歪脑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腿是怎么断的了!”
他儿子觊觎人家美色,翻进大户人家的宅院,偷看丫鬟洗澡。也好在他偷看的是丫鬟。若是偷看的是人家小姐,只怕眼下命都没了!
“别......别别……别说了。你也不嫌烦,一天天的能说个没遍数,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为什么留不得?那丫头若真是个美人儿,留在自己家里不是更好?”他瞪着自己的老爹,对他的说辞极为不满。
“我抽你个小兔崽子。若真是美人儿,你一个瘸子能守得住?你可知女人不容小视。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若是一朝得势,那就是祸国殃民呐!城西头儿那个小寡妇的男人是怎么死得?就是因为她稍有几分姿色,她那男人硬生生被人活活打死了!现在呢?她不是成了城西那王霸子的小姘头儿!想娶好看媳妇儿,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那老人作势欲打,小瘸子赶忙退后了几步。
“老是这么危言耸听的。我不娶了行了吧!不过我看上两眼,摸上两把总成吧!反正她也是窑姐儿的命,谁摸不是摸?”
老头一点头就应承了下来:“行,不过只能摸摸。可不能破了身子。一旦破了身子可就不值钱了。你还指望着卖她的钱治腿呢!”
“那你什么时候下手?”
“再过两天吧!我总要看看机会。”
“那你可要赶快了。我都等得有些急了。”那青年搓了搓自己的手,吸了一口流出的口水。
老头儿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又气又恼,却又舍不得下手打他,只能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忙活自己的事儿了。他还要发好面,明天包包子要用。
叶璃儿一阵的羞恼,银牙紧咬,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都给咬碎。原来她一直感激万分的包子铺老者,竟然暗地里对她有着如此恶毒的想法。这就是人心人性?那本就难以抑制的杀意,此刻再次升腾而起。不过转眼就被叶璃儿再次压制了下去。
她惨然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她想起来了,那家的孩子缺少管教,过不了几天就会犯下事情。这包子铺一老一小被人当街打死,想当初她还很是伤心难过了一番,此刻想了想,竟是觉得有着一丝快慰。
至于那她原本分外讨厌的妓女们,却是难得的好心肠。让她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可这丝温暖转眼就消失殆尽了。
那些窑姐儿的话,她也注意到了。
呵呵,原来是怕她进去,抢了她们的客人!
一只小老鼠在地窖里小心翼翼的爬行着,叶璃儿伸出了自己的手,捏了点儿干硬的包子皮放在了老鼠的面前。后者一溜烟儿跑掉了,对她给的包子皮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了,就连小小的老鼠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她反而是一再看不清楚。
她再次将自己的神识放开,扫向了那城中的芸芸众生,一时间诸多意识的反馈将她彻底淹没。她操纵着自己的神念,那城中之中所有人的小秘密在不经意间就被她探查了出来,她看得越多,心中便越淡然。那多不胜数的种种龌龊,再也不能在她的心中激起一丝丝的浪花。这些都是她曾经经过的人和事。凭着这些蛛丝马迹,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这神劫,果然是想诱她出手。
这些人的心底满满都是罪恶,可谁人的心底就没有罪恶呢?就连她叶璃儿自己都不是完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是完人?更何况善恶两面,谁又能真正分得清楚。人人都有自己的是非观念。而它的来源,却是身边人的言传身教。谁又能说教导他们的人便是善呢?扪心自问,叶璃儿是不清楚的。所以她不能出手。以自己的善,来惩治别人的善,这种事情,如何能做得出来。
那幻境在叶璃儿坚定了自己不出手的想法之后,就缓缓淡了下去。她那熟悉的识海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柄无色的利刃之上,两道浅浅的纹路浮现而出,更添了剑魂几分古朴之色。
两次了吗?叶璃儿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还有七次!
场景再次一变,此时的她站在了那小小的院落里。一个颇为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手持拂尘,正笑吟吟地打量着她。她眼眶一红,直接就哭了出来。
“师父,徒儿好想你啊!”她直接扑进了灵空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他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气。那是他惯用的熏香。
“璃儿,为师终于见到你了。”
“师父?”她猛然发现了灵空的不同。
灵空看着她,面上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我可以说是你的第三劫。不过,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我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我一直都住在你的识海之中。我的时间不多,咱们长话短说。”
“真实存在?”叶璃儿一愣,她自己的师父一直待在她的识海里?这怎么可能呢?“若是你待在我的识海里,我为什么发现不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神劫之中?而且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面对师娘,都觉自己愧对于她。我在宗门里受人排挤,多亏了师姐师兄照拂才挺了过来。你都知道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对我如此残忍?”
“我知道,师父都知道的!”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看着?为什么你就不出来帮帮我。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却深陷陷阱之中,被人构陷,被所爱之人恶语中伤,你明白我的感受吗?”她退后两步离开了灵空的怀抱,愣愣地看着他,泪水止不住倾泻而下,打湿了她的衣襟,那满腹的委屈让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在灵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灵空的眼神复杂难名:“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也不懂!你满脑子都是你的灵剑宗,都是你的灵剑宗!”
“.…..”
“你收我为徒是算计好的,对我千好万好也都是有图谋的。你甚至不惜为我身死道消,都是为了把我绑上灵剑宗的战车。你,早就算到我会得到小狐狸的力量种子!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一开始就算计我!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就因为你们所谓的名头儿,就被你们绑上战车,当真是好大的派头儿。你给我吃的穿的。可你却从没问过我是否愿意接替你扛下整个宗门!扛下这个嫌我怨我,将我赶出山的宗门!”
“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灵空看着叶璃儿错愕的眼神儿,心中一痛透着满满的不忍。可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出来。
“都是,都是你安排的?”
“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早知如此,我宁愿从没有遇见你,哪怕是冻死饿死,也不要接受你假惺惺的好意!”她扑到灵空的身上,用力敲打着他的身体。她满身都是神力构成,几拳头下去就将他的身体打得支离破碎。叶璃儿赶忙停住了自己的举动,转而恶狠狠瞪着他。“你是不是和神劫商量好了。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引我动手杀你?”
“我……我对不起你!我曾无数次想过,将宗门的未来放在你的身上,是不是对你过于沉重了。甚至我同样会想,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在我死去的前几天,我每日都在后悔。细数咱们相处的几年时光,你那纯真的笑容竟然成了我最大的慰藉。其实在我原本的计划中,我是不会死的。可到了最后关头,那满腔的负罪感终究让我选择了给你一个交代。”
灵空看着叶璃儿站得远远的,不由得苦笑起来。毕竟他做错了事,叶璃儿如此反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是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的。宗门里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不假,可由于没人主持大局,现在早就乱成了一团。先前的布置因为我的身死,已经变得毫无作用了。这一点上,相信你能够看得明白。至于剑明,那个孩子可不是我的安排。不过,我还是有着教导不善的罪过。你离开宗门这件事,确实是我的手笔。是我给千机子留了密令,让他赶你出去的。为得就是让你远离是非之地。也算是我对你的些许弥补。本来是好意,可在一连串儿事情的作用之下,这个好意忽然就变得面目全非了。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指望你能原谅我,而是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听我说。”
灵空苦笑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师父对不起你,明明看着你受苦受难,却是无能为力。若不是借着神劫,只怕咱们连现在这一面都见不上。咱们时间有限,关于宗门的一切,你都可以去问白灵,她是对整个计划最为了解的人,一定能替你解惑的。现在咱们说点儿别的。你一定要记清楚。五行精要,并不是师父的原创,这本秘籍你一定要好好修行,想要登上神道,它将是你最大的助力。还有,这神劫凶险万分,考验除了雷劫之外,就是八重心劫。每一重各有不同。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我这里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清楚。想要破尽九劫,一定要恪守本心。这是你师祖的原话,他一再嘱咐我务必将原话带给你。他还说,九劫各不相同,想要证道,莫要忘了自己做人的本分。”
“你说什么?师祖?”叶璃儿记得自己在灵空的房里看到过,一个糟老头子,着实长得不怎么好看。
“我是借着师祖传下的秘法,才留下了一道神识,为得就是向你转达这一消息。本来还想再替你拖延一会儿神劫结束的时间,好让你能有一番体悟。可你一进来,就是一连串儿的质问,白白浪费了诸多时间。事到如今,这第三重神劫马上便要结束了。我还想对你说最后一句话。”他深深看了一眼叶璃儿,那小茅屋前死去的他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身死。可现在,却是真要同她离别了。他从没想过,自己所做的决定明明已经放弃,可终究还是给自己的亲传弟子造成了无与伦比的伤害。这些年他一直待在她的识海之中,连通着她的种种思绪。不管是开心也好,揪心也罢。他都能够感同身受。那一幕幕的场景不仅让她心酸委屈,更是让他也跟着心痛。
“璃儿啊!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师……”他的话都没有说完,身影就这么突兀的消散了。原本一直戒备着的叶璃儿看着突然出现的识海,缓慢地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原来,她后面一直戒备着的人,当真是他的师父灵空。这还是幻境吗?如果是的话,那这神劫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幻境,那她岂不是当真猪狗不如!明明灵空只是想再听她叫上一句师父,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小心戒备着他,伤了他的心。一时间叶璃儿的心痛得犹如刀绞。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往常熟悉的场景在自己的眼前一遍遍回放着,只是,此时的她终于意识到,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彻彻底底离开了她。再也没有一丝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