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沉睡,一梦千年。
从他进入梦乡的那一刻起,他变成了一个婴儿,躺在襁褓之中。一个陌生女人满脸喜悦地怀抱着他,眼帘之中还有三四个或苍老、或沧桑的面孔。只不过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无尽的喜悦。
然后他开始长大,牙牙学语。第一声叫了娘,第二声叫了家里那条柴狗的名字。
他家并不富裕,在一个边荒之处,全家都是从内陆迁来垦边的。但家里很热闹,除了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三代同堂,十分和睦。
他没有机会读书,所以从军。
在军队里,他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运气出奇地好,大小百余战,竟是连伤都没怎么负。三十岁时和青梅竹马结婚生子,四十岁时升为百夫长,成了家族之中最荣耀的所在。
然后他给父母送终,他的子女长大,他也逐渐衰老。
他决定让自己的儿子从文,所以他的儿子离开了家乡,去京城读书。在他老死的那一天,他的儿子高中进士。喜报送到家门里,女儿正在为他的逝世嚎哭。
没有人知道,他还能看到那张喜报上大大的“报喜”二字,和他感觉到的喜悦。
然后,他踏入了新的轮回。
他记得前世,甚至怀有感情,所以他回到了那个荒原去找他的家。但是那里已经被敌军攻占,只剩下一片灰烬。
他的子女不知所踪,而他的一生都在寻找他们,直到有一天他误入了交战区,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兵痞的刀下。
……
轮回不断,记忆叠加,等到十世之后,他疯癫了起来。因为他脑中的信息太多,让他无从判断,也无法判断。
所以那几世里,他在世界里放浪形骸,像一个疯子一样过活,像一个乞丐一般求存。
直到某一世,他被遗弃在一座寺庙前,然后被和尚们收养。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佛门弟子,然后开始读经书。然后在某一个夜晚,他放下了经卷,仰望苍穹。
那里浩瀚无边际,繁星满天。每一颗星辰上,都有着一个他轮回的故事,在夜空之中闪烁。然后叶欢笑了笑,转眼无数星辰毁灭,化为晶莹的光,没入那轮回之路里,成为了渣滓。
在他微笑时,兰圃之中那沉睡的叶欢,嘴角也划出一道深刻的笑容。然后,他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噼里啪啦~
他的心神内敛,便听到浑身的骨骼发出酣畅淋漓的错位、休整的声音,在这广袤的花海之间游荡。花为音所破,无风自起,在空中飞舞。
树上一片叶子坠落,悠悠扬扬,叶欢伸手接住。叶子在他手中团团打转,然后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下。那里,也已经铺满了枯黄的树叶。
“果然不愧是神界啊,只是在睡梦之中,竟突破到了三级斗尊!”
叶欢捏了捏拳头,感受自己的力量与空间之间那种隐隐的契合度,和只有施展菩萨度后才能感受到的力量感,不由喜形于色。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之中,隐隐有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不仅仅是那种来自神级血脉的威压,而是一种踏破轮回,看透红尘的通达。
他的那个梦,是他对人间的参悟。如果他没有仰头看那一眼苍穹,没有那会心一笑,他也许就会永远沉沦在轮回里,不能自拔。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危险,因为那些梦虽然有痛苦,但他的开始是甜的。
“居然落下了这么多的叶子,看来我这一睡,竟快两年了!”
叶欢的眼睛扫过身下的树叶,那些叶子虽然枯黄坠落,却没有一片腐败。所以叶欢轻易就能算出,那里铺着近六百片叶子。
这棵树有三百六十五片叶子,每一天掉落一片,六百片叶子,那说明他已经快要经历完两年了。也就是说,叶欢能够在兰圃继续修行的时间,只剩下一年。
“咦~”
叶欢抬起头想要远眺一番时,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那就是这株小树之上,竟是冒起了一颗小小的青果。毛茸茸的外形,青青的颜色,看起来十分的羞涩,一点儿也不诱人。
叶欢看着那果子,那果子似乎也在好奇地看他。然后叶欢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身后的树干上,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正是叶欢的影子。
不是光线折射的影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投影,就像是他在兰圃入口遇到的英招投影一样。
“没想到,这居然就是传说中的菩提树。”
叶欢一切都豁然开朗了,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坐在树下会沉睡,会陷入轮回。而最终会成为一个和尚,然后顿悟,从红尘中超脱。因为当年的佛陀便是坐在菩提树下修行,顿悟。那菩提树,便是人间所谓的智慧之树。
而因为他的顿悟,菩提树结出了菩提果,显出了菩提因,也就是叶欢的影子。那颗青色的果子里,是他对轮回的智慧感悟。只是现在还没有成熟,等他成熟时,必将会成为任何一个强者都想要争夺的宝物。
“没想到心神丹所需之物中,最为难寻的菩提果,竟是第一个被我找到了!”
叶欢心中无尽欢喜,因为这菩提果就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心神丹素材之一。当年斗爷说过,心神丹无法炼制。不仅是因为需要九品通神的术士,更重要的是,它所需要的素材,几乎都是人间罕见的极品。
“现在只能耐心等它成熟了,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它在我离开之前成熟啊!”
叶欢仰望那并无日月星辰,纯洁如虚无的天空,心中默念道:“多谢多谢!”
说完叶欢便是再次施展循环决,那无尽的花海之中刮起一阵阵的旋风,将花海几近摧残。花瓣裹挟着浓郁的能量之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聚拢,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时间不多了,他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